第一章

【第二十章媒婆來說親】

打發了董家人之後，蔣二就坐不住了，尤其這一聲「貴人」可真是不敢當，連忙藉口有事就走了。

姜錦也沒多想，畢竟人家是皇子侍衛，事情可多著，能撥冗幫這麽一個忙就已經很感激了。

平靜下來後，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把那鐲子換了錢，不過她留了個心眼，不是直接去當鋪，而是換了一套她從定南侯府穿出來的綢緞衣裳去了銀樓。

俗話說先敬羅衣後敬人，她在侯府的日子過得不好，衣服料子自然也不怎麽好，銀樓的夥計只抬眼看了一下，愛理不理地說道：「要買什麽，銀鐲子金丁香鎏金銀簪子，我們這裡都有上好的。」

夥計也是有經驗的，見她的穿著打扮只是普通，想來也買不起寶石美玉，一些便宜的小首飾倒是可以看看。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衣著普通的丫頭卻從袖中掏出一個匣子，然後道：「我不是來買首飾的，是來買玉鐲的，這玉鐲本來是一對，我家小姐不慎摔碎了一隻，因為是長輩賜予，弄壞了總是不太恭敬，便想著能不能再找一個配成一對。」說完就把匣子打開，往夥計那推了一推，這是銀樓古董行的規矩，一般都是不碰手的。

那夥計本來還有幾分輕視，一看著匣子里的玉鐲卻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上好的碧玉，通體溫潤無瑕，這樣等級的玉鐲可真是稀罕難得，他從沒經手過這樣的貨色。

姜錦看他的反應，暗自覺得好笑，這可是貢品，雖然不是正式封賞下來的，但是能往宮裡送的自然不是尋常物。

其實這家銀樓也不小，在京城卻排不上名，頂多只是售賣一般的首飾，因此這夥計的態度馬上就不同了，連忙吩咐小夥計把姜錦請進內室倒茶款待，又恭敬地說道：「客人稍等，我去請我們掌柜的出來。」

很快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青色綢衫裹著羊皮大氅、蓄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就從穿堂走過來，自稱姓宋。

姜錦站了起來，笑道：「宋掌柜好，沒想到叨擾您了。」

宋掌柜比起那夥計圓滑得多，待兩下坐定，帶著笑說道：「姑娘好，聽說姑娘想配個相仿的碧玉鐲？」

「正是。」姜錦把匣子放到桌上，「您過目。」

宋掌柜打開匣子，從腰上取下放大鏡，又取出玉鐲細細看了，然後走到穿堂花園裡，對著陽光再細細看了一回，方才回來坐下，小心地把玉鐲放回匣子里。

「這樣的好東西，我這裡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若要訂做，須得另外採購玉料，一時也得不來。」

「那要多久、需要多少錢？」

「最少一千兩，時間也要半個月。」宋掌柜看了她一眼，「別覺得貴，若說用買的話，是不到一千兩，但是訂做自然要多花錢了。」

姜錦本來就沒打算要訂做，她只是想打探這玉鐲的價格，免得被當鋪坑了，因此她佯作猶豫，便開口道：「一千兩不是個小數目，我得回去跟我家小姐商量，今日真是麻煩掌柜的了。」

不料，宋掌柜見她起身要走，卻突然開口，「姑娘，這東西，你賣嗎？」

姜錦愣了愣，微微一笑，「您說笑了，又不是我的東西，我怎麽賣？」

宋掌柜摸了摸他的山羊鬍子，笑道：「小老兒也混了四十多年了，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這東西其實是姑娘您的吧。」

姜錦見他說得篤定，倒也不急著走了，重新坐下，看向他說道：「您怎麽看出來的？」

宋掌柜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給她倒了一杯，「上好的雲霧，嘗嘗。」

姜錦端了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確實是好茶，入口微苦但極清爽，回味甘遠，「嗯，果真是好茶，多謝了，掌柜的還沒回答我。」

宋掌柜也品了茶，笑了笑，放下茶盞才道：「有兩個原因，一則我也見過不少大家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手上沒有帶繭的，二嘛，就是我個人的直覺了，總覺得姑娘您不是做奴做婢的。」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姜錦也不否認了，「若是價格合適的話，我也不是不考慮出手，掌柜的能開什麽價？」

宋掌柜笑了笑，伸出五個手指頭，「五百兩。」

姜錦搖頭，「六百。」

宋掌柜又道：「五百兩的價格已經夠公道了。」

「不過我不急用錢。」她淡淡說道：「大不了不出手就是了。」

「五百五十兩，不能再高了。」宋掌柜見她似乎真的不準備脫手，便往上漲了點價格。

「五百八十兩，低於這個數就算了。」姜錦淡淡地說道，她現在是真的考慮不出手了，若是把這種貴重的首飾好好保存，價格肯定還會再上漲，絕對保值。

宋掌柜既然能察覺這鐲子是姜錦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不是一般而已，如今見她真有放棄出手的意思，稍作猶豫之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五百八十兩收這樣的東西並不算虧，若將來要轉手賣出，七百兩還不好說，但起碼六百五十兩是容易的，而且倘若有需要，來日要往貴人府邸送禮也很拿得出手。

姜錦自然也不算賠本，這東西雖然貴重，但是拿到當鋪里也當不到五百兩，尤其她指明要將那八十兩銀換成金鐲子和金釧子，銀樓按官府價，以十兩白銀換一兩金子，但一般市上，十兩半的白銀才換一兩金，宋掌柜直呼虧本了。

姜錦才不信，無商不奸，宋掌柜會賠本才怪。

兩下立了契約文書，銀貨兩訖，姜錦雖然捨不得那漂亮的玉鐲，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是錢比較重要，這說來還是多虧了長寧郡主，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說真的，她也沒想到這鐲子值那麽多錢，本以為能換個三百兩，或者當到兩百兩就滿意了。

不過，長寧郡主隨手給的鐲子就價值近六百兩，自己當初向定南侯府要一千兩還真的不算高，侯府那些人確實不要臉。

有了這五百兩和金飾，姜錦心頭的大石變成了小石，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手頭寬裕了，計畫就可以改一改，兩百兩有兩百兩的打算，五百兩有五百兩的謀划。

她得好好想想。

回醫館的路上，她順道去了趙二家，一如既往的沒人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找親戚還是有生意上門。

到了醫館，正好衛三出來，他本來很失望，結果剛出來就見著她，馬上立住腳步，朝她笑了起來，「姜姑娘，我本來還以為等不到你了，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

他相貌清秀，笑起來的樣子純然又陽光，心地也好，雖然姜錦有時候覺得他其實過於單純，但還是會被這樣的笑容觸動幾分，不過她也不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觸動也只是一瞬即逝，仍然回歸理智，因此微微垂了眼，很客氣地笑著道：「衛三哥找我有事？」

她笑得很客套，但衛三還是很歡喜，臉上微微有點紅，「其實也沒什麽事，我舅家給我送了些梨子，我拿些來給你，對嗓子好的。」

姜錦暗自嘆了口氣，沒有戳破這層窗紙，不過就是幾個梨子而已，拒絕的話未免太無情，也確實不需要。

衛三是秀才，聽說很有希望中舉人，雖是獨子，但家境挺好，在一般百姓當中，這樣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反觀自己畢竟嫁過人，又沒有親眷，嚴格說來是配不上他的，既然是不可能的事，何苦說破了尷尬。

倒是衛三見她沒有拒絕自己送的梨子，高興地走了，頗有幾分送小東西給暗戀對象的羞澀。

不過，她也不想想太多了，她現在的要務不是嫁人，更不想隨便找個男人嫁了，若個性不合，同床異夢也是麻煩。

進了醫館，她卻開始犯愁，孫大夫說要回鄉的，按照原計畫也就這幾天要動身了，可是自己和柳葉現在沒地方去，賴在孫家會耽誤老倆口的行程，兩夫妻雖然不說，她卻是十分過意不去，師父師娘幫她的夠多了，因此她暗下決心，準備明日再去找趙二，不拘是哪裡的房子，只要合適，先買個小的住下再說。

不過誰也沒想到，很快就會有人來幫她解決住的問題了——嫁出去了，不就有房子住了嗎？

一大早，姜錦正要出門，沒想到門還沒開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黃媒婆，據她自己介紹是這附近最有名氣的媒婆，姜錦本來想直接拒絕，她根本沒有嫁人的打算，張氏見了卻把人請進門，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種三姑六婆最是難纏，且張氏本來就懸心姜錦的終身大事，便想聽聽黃媒婆是為誰來說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