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半個秘密
薈詩的家事很複雜，雲家夫妻跟著忙活了幾日，那兩個前來綁孩子的也算惡有惡報被送進了警局。
至於雲歌，警察來錄口供的時候楊老一口咬定是自己傷的人，那漢子頭上的傷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邱晨同何穎被楊老一番言論給唬住了，已是不敢實話實說。
「雲歌腦子才好沒多久，做事難免跳脫，有些事做過就忘了，你要她去回憶，警察的筆錄恐怕還沒做完這娃就給廢了。」
這話一出，你叫他們如何能說真話呢？
報警的路上幾個大人早就串好了一番說詞，特別是那天來看病的，更是義憤填膺都覺得附近幾年裡丟失的孩子都是這二人的錯，於是添柴加火的更是把事情往大了說。
這事一出就是好幾天，索性如了雲歌的願，雲家所有人都接受了薈詩這個女兒。
徐家的環境太差，徐家奶奶因為身體的原因也暫時住進了雲家，平時就由羅琴這個老人幫襯著一二。
「你好像鬆了口氣？」
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日子，原本楊老是不同意雲歌參加的，因為自那天雲歌拍磚的事後他一度懷疑她腦子燒壞了。
作為一個有著強烈職業操守的老醫者，為了病人的身體著想，他是堅決不允許她再用腦的，這猴急的性子哪還有以前的雲歌半點影子？
邱晨是今天的監考老師之一，這一場是他的數學，雲歌早就提前交卷了。
她正坐在花壇邊上，看著花叢里的海棠發著呆。
昨夜剛下過雨，樹枝上還掛著些許露水，濕漉漉的水珠沾染在紅艷艷的花瓣上更是凸顯的嬌艷欲滴。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獨。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滿山總粗俗。」雲歌獨自念叨著。
邱晨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在這女孩身上他總能看到一種不屬於同齡人的憂傷，有時候她雖然跳脫，可是更多的時候他感受到的是一種疏離。
臉上雖帶著笑，可她並不快樂。
「誰的詩？」聽到這詩，他的心莫名跳了下，目光又轉向教室。
薈詩正低頭苦寫著試題，近幾日那女孩比平時更加認真了些，雖然時不時的會朝窗外雲歌的方向看上幾眼，可是教室太高，她看不見。
「蘇軾的。」雲歌道。
「什麼意思，你懂么？」
「不懂。」她搖頭，憨笑一聲。
「你怎麼知道那麼多？」邱晨蹲下，算是和她平起平坐了。
「你猜？」女孩皎潔的一笑，「猜中了下學期我再幫你敲試卷。」
「別！」想到這事邱晨就不樂意，上次他可是被何穎鄙視慘了，他可不想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你就這麼怕我？嘿嘿。」
「問你個實在話？」邱晨不想和她理這麼多，「你是真的腦子燒壞了么？」
雲歌看著他，默不作聲，就這麼靜靜的望著，邱晨也靜靜的呆著。
「飛機！」雲歌突然指向了他身後，邱晨正蹲在台階坎上，一個急轉頭，頭在後頭，身子卻是往下溜了一大截。
「噗。」雲歌擱那捂嘴偷偷的笑著，因為考試整個校園一片寂靜，她不敢太放縱。
「你！」邱晨吃了癟，感覺自己真是在同一個傻子說話。
可是，氣的就是這個傻子給他考了個滿分，而且還是只用了別人一半不到的時間。
你告訴他這樣的人是傻子？這可能么？可偏偏……你說他氣不氣嘛！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雲歌現在發現自己特有本事，仗著自己腦子不清醒，看人欺人也沒個人敢治她。
而且，現在她還發現自己有點無奈，這變臉的本事是她上輩子沒有的。如今，她動不動就是上一秒喜笑顏開，下一秒嚴肅凌然。
「你，你，你……」邱晨齜牙咧嘴著，最後看了眼身後見無人注意到自己的囧樣才無奈的小聲道，「你真逗是我的？」
「嗯。」雲歌很肯定的點頭，收斂笑容的臉上透著些呆傻，此刻看起來更像個傻子了。
邱晨，哭的心都有了。
「問點別的。」雲歌無聊的收集著海棠花上的水珠，「沒準，我又把你氣哭了。」
「……」
「你看看你是考官，今天被弄哭的應當是裡面的，咱兩要是換個位置，別人不笑話死你啊！」
邱晨深吸口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覺得你陡然輕鬆了許多。」
「考試考完了，能不輕鬆么？」雲歌笑笑，「看我成績應當是及格了，不然你可能沉不下心來和我聊天的。應當……要氣個半死不活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邱晨深吸口氣，這下他是真的有氣也不敢出了。
「那你說的什麼？」
「你好像很看重徐薈詩。」他道，「那天你跑的很急，在你生病之前，我記得你們倆並無交集。
為什麼？雲歌，我沒把你當過小孩子，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既然是好奇就更不該問那麼多話。」雲歌淡淡道，「有些是，是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該被人知道。」
「你生病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見到了一個人。」她看了邱晨一眼，「一個白鬍子的老爺爺，說我再不長大的話，就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嗯，告訴你個秘密，我活不久了。」
「……」邱晨不知道她這話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當望著她臉上認真的模樣時，卻又不得不相信。
「我需要一個人替我活下去。」她道，「正巧醒來的時候我見到了薈詩，她是個性子怯弱的姑娘。
父親和母親照顧我的時候，我看見過她羨慕的眼神，同時她也很抗拒母親對她的關注，那時我便猜到可能是家庭的原因。
那個夢我不知是真是假，可是我害怕成真，因為從小到大我的預感都特准。
無聊的時候我同君湘那兩活寶聊的比較多，也就更加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多少。正巧她缺少家庭的關愛，而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喪女與喪母正好湊一對。這樣，很完美，不是么？」
邱晨沉默了，這個理由確實讓他找不出可以反駁的地方。
或許，有真情實感，可是他不敢相信太多。
「邱老師，你該回去了，該收卷了。」
「哦。」邱晨點點頭，卻發現雲歌正正對著自己，她眼圈有點紅，像是落過淚。
「這是秘密。」一半的秘密。
她理了理衣服又道，「我若是不在了，也請您替我照顧好薈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