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漢方掌廚落敗
掀開蓋子的那一剎那，一陣淺淺的霧氣從裡面蔓延開來，紫色的百合花與綠色的西藍花相互映襯，圍繞在正中的烤乳豬周圍。乍一看，有些許仙境的朦朧之感，淺色的熱氣飽含著令人垂涎的香氣。此時，烤乳豬更像是一種誘惑般的存在，讓聞到這股味道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挖掘出這道菜會給品菜人的舌尖呈現出怎樣一個精彩紛呈的世界。
焦紅油亮的乳豬，圓柱形體之狀，平卧在盤中。兩隻前腳豎直地前撲，后兩條腿后跨，珠圓的兩顆小聖女果，被鑲嵌在眼部充當眼珠。眼球之下，乳豬的嘴角微微揚起，笑容隱約，面容不失憨厚，彷彿這盤中的乳豬還活著一般，甚是可愛。
鄂達升並沒有說什麼，淺淺微笑了一番，雙手卻又迫不及待地抓向豬腿。殊不知，卻被豬皮表面的滾油燙灼了一番，敏銳地收回右手，嘴唇下意識地舔那被燙得生疼的食指。
霎時間，沾染上烤豬味道的食指，成為了傳承美味的媒介。美味饞人，異香撲鼻，單純吮吸自己的食指還不夠，冥冥中，鄂達升竟張開血口，如狼一般尖銳的利牙「咔嚓」一聲，重重地咬在自己手上。
極致的疼痛，也終於是讓沉迷美味的鄂達升蘇醒了過來，祥和的臉上，蕩漾出一絲尷尬的紅暈。
如此一幕，莫說是讓台下的觀眾，就連負責端菜的丫鬟，也沒有忍住，捂著嘴，背過身去便竊竊地笑了起來。
台下，京蘇短暫一笑過後，臉色卻變得嚴肅了起來：「縣令大人的食指僅僅是觸碰了一下那道烤乳豬，香氣就足以讓其沉迷，足見這道烤乳豬的威力之所在。另外，烤乳豬已經入盤這麼久了，但為何身上的油還能如此滾燙？」
「這乳豬出鍋良久，但淋澆在身上的油卻仍舊滾燙，這是什麼原因？」同樣的問題，從鄂達升的口中說出。
京蘇亦兩眼發光，目光死死盯在葉凌雄身上，萬分期待著他所給予的答案。
「因為這個！」
說著，葉凌雄指向一旁的蓋子，並隨意舀來一小杯水，倒在蓋子上。只見，水滴落到蓋子上，便「滋滋」沸騰了起來，轉瞬間便以起泡的方式化成了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這是鐵制的鐵板菜罩，事先經過開水煮沸后便吸收了足夠的熱量。在上菜的時候，蓋上擦乾淨的菜罩，菜罩便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散發出熱量，維持菜肴的溫度，這也便是乳豬身上的油能呈現出滾燙狀態的原因。」
「聰明！」鄂達升點了點頭，不由地稱讚道。
隨後鄂達升提起筷子，從烤乳豬身上夾起一片正方形的肉，連皮帶肉送進了嘴裡。
一小片方形的肉，夾層般地呈現，而且每一層肉質的味道都別具一格，吃在口中，就好像是在同時品嘗三種菜肴一樣。
第一層是豬皮，與猛火直接接觸，乾淨完整，色澤紅潤，焦酥流油，脆口爽齒。第二層是淺層的油脂肥肉，但經過高溫的炙烤過後，多餘的油脂已經轉化成皮層上的流油，肥肉富有彈性，噴香且不油膩。第三層則是精緻的瘦肉，幼小的乳豬，瘦肉更多呈現出整體的感覺，在吸收了肥肉的油脂后，除了十足的鮮味之外，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嫰和爽滑，入口即化，奇香滿滿。
「滿漢全席中，烤乳豬是一道主打菜，更是歷來用來迎接賓客且頗負盛名的一道菜，昔日便有『色同琥珀，又類真金，入口則消，壯若凌雪，含漿膏潤，特異凡常也』的嘉譽。但是，你的這道烤乳豬，卻讓我有了另一種不一樣的感受，一小塊烤乳豬的肉，竟能夠呈現出如此別緻的滋味。雖然同時有三種口感，但是我卻彷彿感受到了這三種口感依次表現出來，就好像欣賞曇花一樣。這乳豬完美詮釋了從起初讓人垂涎欲滴的含苞到中途綻放時美不勝收的極致，最後的曇花凋謝，餘味無窮卻又讓人充滿了遺憾的過程。另外，能夠在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製作出如此絕味的烤乳豬，非同凡響！」鄂達升邊吃邊說到，並接連吃了好幾塊。
「難道說......」京燕長大了口，兩眼痴痴地看著評委席上，臉色漸漸衰弱下來的京天。
「沒錯！是......父親......敗了！」京蘇垂下頭來，兩顆淚珠緩緩從眼眶之中落下，滴落到了眼前筐中的蘑菇之上。
此時，吸收了京蘇眼淚的那顆蘑菇，突然變大了一些。
只是，京蘇自顧悲傷，並未發覺。
「我宣布，這一次廚藝的比賽，獲勝者是——葉凌雄！按照條約的履行，自今日起，京天將在不得再入廚房進行烹飪！而葉凌雄，自今日起，則正式成為漢方樓的新任掌廚人。」
鄂達升將結果宣布出來，台下便亂成一團：
「怎麼會這樣？」
「京天師傅的手藝路人皆知，怎麼可能會輸？」
「難不成是葉凌雄搞了什麼陰謀詭計？」
......
「等一下！」
此時，台下觀眾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是京燕的聲音。
京蘇詫異地看著京燕，思緒甚是悲傷，自知是京燕不服氣鄂達升宣布的結果，但卻無精力去阻攔。
「何事？」鄂達升站起身來，口中還在吃著烤乳豬。
「縣令大人如此簡單地宣布了比賽的結果，但是結果更應該順應民心不是嗎？京師傅的白斬神仙雞，到底是什麼地方匹及不得葉凌雄的烤乳豬？」京燕大聲地叫到，有些像是發動號召的樣子。
雖然人群中偶有傳來幾聲：「是啊！」「京天師傅到底哪裡不如初出茅廬的葉凌雄了？」之類的話，但聲音略顯低沉，只怕鄂達升也未曾聽得，霎時間，惹得高舉臂膀的京燕尷尬不已。
「好！」鄂達升應聲說道，並擦了擦滿是油水的嘴，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說道：「做菜歷來都講究色、香、味俱全，白斬神仙雞與烤乳豬，這兩道菜在這三個方面都表現得很好，雖然味道各不相同但都不相上下。不過，美食除了傳統意義上的色、香、味之外，形與藝也是廚藝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形意方面，白斬神仙雞展翅翱翔的態度示意積極向上，烤乳豬的微笑示意無拘無束，淺笑人生，二者皆表現得極佳，讓食客見之而舒心。」
「那是什麼原因，縣令大人會更傾向於烤乳豬呢？」京燕不服氣地問道。
「我知道！」此時，京天突然發聲，隨即夾起白斬神仙雞的一塊肉與烤乳豬的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