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別訂閱) 逆行的指針—00:08
「撤銷萊耶斯的統帥職位,我能理解,也能接受。」
溫徹爾高挑的身影顯現,不卑不亢地站在一種將官面前,她手裡拿著一份由十六國聯合軍機處簽發的命令,卻並不是免除萊耶斯統帥職位的那份。
「但城堡內的一切設施,都是萊耶斯的私產,我不認為你們有資格用一份命令就簽收了屬於他的東西。」
她的手指幾乎將命令書捏得粉碎。
十六國所簽發的這道命令,是直值萊耶斯本身的實力,派來了一眾工程領域的將官,將會全面、有序地接受移動城堡的所有設施。
在溫徹爾看來。
這已然越界。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小姐。」
為首的將官扶了扶眼鏡:「但請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要知道他給十六國造成的人員損失,哪是一座廢棄的機械能夠抵充的。」
說的真好聽。
溫徹爾的肺都快氣炸,只不過敗了一場,萊耶斯曾經做出的功績,就像是鬧著玩一樣被抹殺殆盡。
「我不同意,所以我不會讓開。」
她旗幟鮮明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將官再度扶了扶眼鏡:「既然如此,很可惜,我們必須採取強制手段了。」
他揮了揮手,至少一千人的武裝軍團從後方以陣列的方式行來。
「α!」
溫徹爾眯著眼鏡,忽然大吼。
殘破的移動城堡開始運作,漸漸離地。
「β!」
艙門大開,損壞嚴重的機器人軍團硬撐著身體,從中走出。
咕嚕在空地上直跳。
可可帶著一幫斷翅的鷹雀徘徊在低空。
「大家!」
專註科研的研究者們憤怒地拿著試管和燒杯,一副以生死相搏的架勢,他們都不是擅長作戰的人才,但面臨如此霸道的徵收,由不得他們不站出來。
這座城堡早已不是指屬於萊耶斯的私產,所有人都在裡面留有記憶。
「我們不會讓。」
溫徹爾再度表示。
將官點點頭,又拍了拍手掌。
「很勇敢,但是,沒有用的。」
武裝軍團腳步未停,為首的將官是此次的領隊,他率領著技術領域的成員,本身卻和技術不沾關係,而是真正上戰場的將官,因此他能夠看出,雖然對方表現出了聲勢浩大的陣仗,但整體實力受損嚴重,只要時間充裕,勝利一定會站在他們一方。
沙沙沙。
兩側的樹林騷亂,一排排原住民從中躥出,虎視眈眈地遙望著武裝軍團。
將官皺了皺眉,沖兩側大喝:「幹什麼!你們想要幹什麼!」
獸人、矮人、精靈還有夜魔,撈著各自的長棒武器,抗在肩膀上,鼻間喘著粗氣,看著由於他們的出現,而緩下腳步的武裝軍團。
「離開這兒。」
年邁的矮人出列,說道。
將官拍了拍手中的命令書:「這可是十六國首領親自簽發的命令書。」
矮人笑了笑。
所有原住民都跟著低笑。
他們揮動著武器,跳躍著腳步,拍打著肚皮,喉中發出嗤嗤嗤的聲音。
「離開這兒,我不想再說第三次。」
年邁的矮人說,杵了杵腳下的土壤:「這可是我們的地盤。」
「你們是想撕毀停戰協約?」將官的聲音都因氣惱而變得尖細,「你們是想要戰爭嗎?!」
矮人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從中摳出一團褐色的垢物,輕輕一吹,消失不見。
「一幫聾子。」他說。
「干他媽的!」所有原住民瘋狂地回應,向前方衝刺。
將官們也不傻,一看這架勢,立刻躲入武裝軍團中,雙方爆發近距離的爭鬥,人類部隊且戰且退,逐漸被驅趕出移動城堡的範圍內。
研究人員鬆了口氣。
溫徹爾卻提不起高興來,這場戰鬥雖然為她們解了圍,但也暴露了在沒有萊耶斯這個主心骨的約束下,原住民和人類之間的停戰協議究竟有多脆弱。
那勢必不會比一張薄薄的紙堅硬多少。
萊耶斯。
這一個月。
你究竟去了哪裡?
……
……
牧童茫然地望著四周。
就在前一刻,他還騎著厚實的牛背上,不是拎著鞭兒輕輕晃蕩,嘴裡哼著歡快的山歌,慫恿著手上的羊群在山腰的翠地上泯著草。
然而他眼睛忽地一黑,就來到了這地方,山腰的背面兒,離羊群不算遠,卻也說不上近。
至少不是眨個眼就能到的地兒。
「奇怪……」
他嘟囔了一聲,納悶地撓著自己的頭,思考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中邪了?
「啊。」
他倏然驚醒,臉色大變。
「俺滴羊!」
羊和牛可是阿伊族人的命根,哪怕丟了錢袋子,也是萬萬不能讓牛羊有閃失的。
要是真把羊群給弄丟了,他老爹非得把他扔到熊窩裡不可。
......
......
另一邊。
奧莉薇加的手臂高抬,在她的面前,委屈的小灰魚不停地轉著圈,唧唧唧地叫喚著。
最終,她還是沒狠下心動手。
小魚立刻感受到她的心意,歡快地貼上她的手指,在指尖繞著遊離,發出疑似笑聲的動靜,擺動著袖珍的魚尾,倒是有幾分俏皮。
奧莉薇加嘆了口氣,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嚴厲地訓斥道:「不準再亂動用規則了!」
「唧~」小魚游得更快,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過來。」
奧莉薇加勾了勾手,小魚順從地躺在她的掌心。
從影世界回歸,她就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矮人首領所說的意思。
現在的主人,或說是∞,心智完全沒有成熟,像個兩三歲的鬧騰小孩。
更要命的是,普通小孩也就只會發發脾氣丟丟布偶,被父母一頓訓斥恐嚇就會聽話不少。
但它不同。
它的身份可是規則的集合體,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都擁有影響世界的力量。
因此,她們根本就沒有從原路返回,而是選擇了一處靠近伊斯殿的位置降落。
按照那裡的行程,用不到三日的時間,即便是走,也能到達伊斯殿的校區。
可回歸剛剛完成,∞就帶來了一場暴走。
結果是,距離原本的降臨位置,偏離了整整三千餘里。
更是有兩道洋流阻隔。
∞的力量令人生畏,她沒有聯繫任何熟人,也不主張去接觸陌生人,單純地用腳行走。
一個月後,終於快要靠近亞森達爾城。
然而∞的任性,也是讓奧莉薇加傷透了腦筋。
就比如剛才這次。
她只不過誇讚了一句遠處的山歌動聽。
就引得∞動用了空間規則,直接將唱著山歌的牧童轉移到她們面前。
要不是奧莉薇加反應及時,帶著∞躲藏在一邊,指不定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她有嘗試過教導∞,但沒有作用,小魚只會唧唧唧地叫喚,然後遊離得更加歡快,根本不把她的教導放在心上。
畢竟心智只有兩三歲的孩童,甚至更低,你怎麼可能去和一個正值熊得厲害的幼年期的孩子講道理。
但奧莉薇加也是真的被折磨急了,哪怕∞是自己的主人所化,哪怕人偶本不應該有衝動的情緒,她都忍不住想狠狠地用手掌煽小魚幾巴掌,哪怕這會激怒∞,毀滅掉她自己。
可最終,看著小魚那歡快的模樣,她怎麼都下不去手。
因為這些天,小魚惹出的所有麻煩,其實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那就是討她的歡心。
她看著尚未成熟的花苞時,小魚會吹出一口氣,讓漫山遍野的花朵同時綻放,帶來的後果則是一座花園的植被瘋漲,甚至破壞掉建築物的程度。
當她不經意間看見美麗的蝴蝶時,小魚又會自作主張地將整個區域的彩蝶都變為屍體,整整齊齊地放在她面前。
更有甚者,當她凝望著採茶的姑娘,那雙真正屬於人類的,纖細且健康的手指時,說了一聲「好美」。
遠處便立刻傳來慘叫的聲音,一排採茶女的手指齊齊斷裂,飛向奧莉薇加的面前。
雖然後來∞又在她的逼迫下,用規則的力量復原了她們的手指,並抹消了這段記憶。
她很清楚,小魚就是想要讓她開心。
只不過現在以它的心智並不足以判斷什麼方式才是正確的。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主人。」
她輕輕地,用手指撓了撓小魚的腮,引得小魚歡樂地顫抖著。
「還是受到了∞的影響。」
她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的使命。
望著遠處,雖然視野中看不到。
可她清楚,距離伊斯殿,已經沒有太遠了。
......
......
屍體的腥氣。
奧莉薇加感受到了。
伊斯殿內一片沉寂。
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有人的,也有已經孵化後轉變為原住民形態的屍體。
這裡發生過一場大戰。
許多人在此死去。
她轉頭看了一眼小魚,不希望它在此時失控。
小魚乖巧地擺動了兩下尾巴,以示順從。
逆境庇佑的所在地並不難找。
那棟被黑色的霧氣覆蓋的殘破建築,直到此時,仍被霧氣籠罩。
而黑槍,就在這霧氣的中心。
來到建築的門口,屍體的數量急劇增加。
奧莉薇加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走吧。」
她帶領著小魚,步上台階。
一切都很順利。
她們來到了黑槍的中心,危險的霧氣瀰漫,讓步伐無法寸進。
完全不需要她開口指示,小魚直接作出鯨吞的動作。
霧氣聚流成束,直接消失。
隨後小魚翻身一躍,嘴巴猛張,直接將黑槍含進嘴唇中,使勁地咀嚼。
鱗片的光斑再次出現,奧莉薇加通過前後的對比,發現它身上的灰色魚鱗要更加細膩。
「然後便是霍鉑坎寧了。」
那又會是至少十天的路程。
奧莉薇加在心中祈禱,小魚足夠聽話,不要再惹出其他的禍端了。
當他們離開后,兩道虛影漸漸凝聚。
紅、以及綠之學者。
「她是你的學生吧?」
「曾經是。」
「那個東西,應該是規則的集合體吧,竟然能夠輕鬆地破開你布下的霧氣。」
「應該是了。」
綠回頭看著紅,說:「那你就不嘗試著將他們攔下來?雖然規則的集合體的確恐怖,但它的心智顯然未開,用一些計策,未必不能將她們捕獲,這可是絕無僅有的試驗品,你連試也不試?」
「沒必要。」
他說:「協會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達到整個人類族群的進步,無論是操控戰爭,還是播散病毒,我們的目標從不曾改變,雖然在多數人眼中,我們只是瘋子,但我們本身就不需要得到其他人的理解。所以我們才會同意安畢卡的行動,讓他啟動鋼心城,直接貫通兩個世界,讓原住民回來一部分,使得人類在與原住民的廝殺中,變得更加強大。」
「但我們都沒想到,安畢卡改寫了計劃,他的目標只是強大他自己,甚至不惜毀滅星球。」
「我們已經無力阻止他了,哪怕真是一群瘋子,也該意識到,這個錯誤就是我們犯下的。」
「既然我們已經無能為力,要是還將唯有的希望扼殺掉,那我們就不僅僅是瘋子,而是罪人了。」
「我擔不起。」
「你也擔不起。」
「那我們,反倒得幫她們一把?」綠好奇地問道。
紅搖搖頭。
「不用,她們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在現在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彷徨的個體,可你看她的腳步,堅定得讓人難以置信,我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幫助如此堅定的她。」
他回頭,看向綠,低聲道:
「關於協會內部,到底是誰站在安畢卡一方的調查,你有什麼想法?」
綠笑得極其陰森森:「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只是不敢明說,贊同安畢卡的觀念,有能力掌控全局,即便是在我們之中,也沒多少符合條件的存在,答案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
「你準備怎麼做?」
「我是肯定不會當出頭的那人,我可是個膽小的老頭子吶~」
紅說:「我倒是覺得,既然大家都已經老了,要是再讓恐懼和對生命的依賴支配,連站出來都不敢,那真的腐朽得和一根浸水的木頭沒區別了,左右都是蛆蟲鑽咬。」
「我會開始行動。」
「而且,我也想看看,到底有多少老不死,能夠站出來。」
「老朋友,你既然這麼勇敢,卻也沒必要當著我的面來說這番話吧。」綠的額頭都扭曲出褶子,微微嘆息。
「這不是強綁著我上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