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算命老瞎
獨臂老頭也不多勸。
等了一會兒，辛哲突然感到地面震動起來，這震動由遠及近，震感越來越強，地面的碎石子也抖動起來，他在天牢時，也感受到這種震動，但這一次，震動來的尤為明顯。
他循聲看去，甬道盡頭的黑暗中，出現兩個亮點，亮點越來越大，迅速逼近，變成兩個火團。
幾個呼吸時間，兩團火越來越亮，照亮甬道。
逼人的強光，刺的辛哲雙眼酸澀，他微眯起眼，就見有什麼東西從他身前奔過，捲起狂風，差點將他掀翻在地。
地面的震動消失，辛哲定睛看去，赫然一驚。
他的身前，居然是一條龍。
龍身長滿麟甲，龍爪如勾，嵌在地里，長長的龍鬚漂浮搖曳，它轉身看著辛哲，兩隻眼睛如同兩個大燈籠，裡面火焰未熄。
龍突然張嘴，它的嘴裡套著兩根長長鐵鏈，如同勒住戰馬的韁繩，辛哲看到它喉嚨里亮起一團火光，火光驟然變大，將它的胸腔都照的半透明起來。
龍頸坐著一人，猛拉鐵鏈，龍首轉過方向，下一刻，滔天烈焰從龍口噴出，將前面甬道填滿。
「走吧，送你回家。」獨臂老頭說道。
龍背上有十八根鐵棍，每一根都有小腿那麼粗，深深釘入龍身，鐵棍另一頭，澆鑄粗大鐵鏈，鐵鏈連著車廂。
獨臂老頭走上前去，有侍從為他打開車門，辛哲也跟著進去。
車門關上，龍背上的騎士一抖鐵鏈，龍發出一聲龍嘯，沿著甬道向前奔去，它雙眼燃燒，將黑暗甬道照的如同白晝。
辛哲坐在車廂里，只覺四平八穩，沒有絲毫起伏，車廂開有小窗，鑲嵌琉璃，能看到外面岩壁飛速後退，幾乎連成一條條直線。
龍車在甬道中穿行，沒過多久，來到另一處站台，上來兩名少女，衣著華貴，也不知道是哪家皇親國戚的千金，兩名少女身後，跟著一個壯碩僕從，抱著一堆花團錦簇的盒子，綢緞胭脂佩飾，都是女子喜愛之物。
其中一名少女滿臉上塗抹厚厚胭脂，瞥一眼老神在在的獨臂老頭，看到他的腰牌，向後退一步，又看到老頭旁邊的辛哲，辛哲一身破爛衣服，還沾滿了灰，而且散發著嗖味，滿臉胭脂的少女像是見鬼一般，連忙拉著旁邊的少女往另一節車廂走去。
另一個少女看看辛哲，歉意而尷尬的一笑，想要說什麼，但很快就被滿臉胭脂的少女拖走。
很快，隔壁車廂，就傳來兩個少女的說笑聲，哪家的公子怎樣了，哪家的小姐買了什麼東西，李錦記又出了什麼新品，嘰嘰喳喳，像兩隻白翎雀在唱歌。
龍車的速度極快，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龍車停下，獨臂老頭帶著辛哲下車，出了站台，進了一個升降台，拉了拉繩子，鈴鐺響起，升降台緩緩上升。
兩人來到地面，卻在一個大廳中，他們離開大廳，剛到門口，就有一個抱著軍報的官員匆匆進來，往升降台衝去，焦急喊道，「快點快點，本官要進宮面聖，狗日的突厥又要鬧事了！」
辛哲跟隨獨臂老頭出了大廳，卻見這裡時不時有官員走動，周圍有甲士護衛，也不知是什麼地方。
獨臂老頭將他送到門口，出了宅院，辛哲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永寧坊了，而這棟宅院，從外面看去，沒有絲毫異樣。
辛哲告別密諜司的獨臂老頭，回到豆腐鋪子，楚楚在磨豆腐，看到辛哲回來，微微一怔，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放下手中活計，打來水燒熱，裝進水桶，提到後院，又從柜子里取了乾淨衣服，放到旁邊凳子上，最後抓了把皂角，放在衣服上，略一思考，又多添了一把皂角。
辛哲來到後院，脫去破爛衣衫，將全身洗凈，盤好髮髻，穿上乾淨衣服，來到前面鋪子，桌上擺了一大碗香噴噴的煎蛋面，綴著一撮蔥花。
辛哲吃了面，楚楚洗了鍋碗，又來到後院，收拾辛哲換下來的破衣服。
「少爺，你的衣服補不了了。」楚楚說道。
辛哲說道，「那就不補了，我們現在有錢，買幾匹綢布，做新衣。」
楚楚把破衣丟了，一邊磨豆子，一邊說道，「隔壁的胭脂鋪換了老闆娘，對面的肉鋪換了老闆，有個瞎子在算命。」
主僕兩人在這裡住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街坊鄰里，都很熟絡，人員變動，自然知曉。
辛哲神情微凜，起身出了豆腐鋪子，來到豬肉鋪前，對那名滿臉橫肉的屠夫問道，「豬肉怎麼賣？」
屠夫咧嘴一笑，搓一搓油滋滋的手，手上繭子很厚，只有常年用刀的人才有，只是不知道他的刀是用來殺人還是用來殺豬，「豬頭肉三個銅子兒一斤，肘子四個銅子兒一斤，肥瘦肉五個銅子兒一斤，小爺若是買的多，還可以送兩斤豬下水。」
辛哲買了兩條肘子，付了錢，來到胭脂鋪，老闆娘風韻猶存，描一雙時下流行的拂煙眉，嘴角一顆美人痣，半露酥胸，白嫩嫩的晃眼。
辛哲道：「想買點胭脂給我家丫鬟，不知道選哪種好。」
「小爺真是心善，對丫鬟也這麼好。」老闆娘嫵媚一笑，貼過身來，偉岸胸脯差點頂到辛哲，「女子化妝，可不容易，敷鉛粉，抹胭脂，塗額黃，畫眉，點口脂，化面靨，貼花鈿，這七步，一樣也不能少，光是胭脂可不夠。」
辛哲聳聳肩，「那算了，沒那麼多閑錢。」
他走出胭脂鋪，來到算命的攤位前面，算命先生是個瞎子，山羊鬍，翻一雙白眼。
「小爺請坐。」算命瞎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辛哲問道：「我沒說話，你如何知道我是男子？」
算命瞎子說道：「小爺腳步沉穩，呼吸綿長，不止是個男子，還是個修士。」
辛哲問道：「那你可知道我修何法？」
算命瞎子回答道：「小爺心存善念，度己度人，身有佛光，修的是佛法。不過小爺身上妖氣重，當是修了妖術。再聽小爺呼吸吐納、行走腳步，該是修了戰技。小爺您，不簡單吶！」
辛哲問道：「是算出來的，還是猜出來的，亦或者是別人告訴你的？」
算命瞎子回答道：「瞎子擺攤算命，自然是算出來的。」
辛哲問道：「怎麼算的？」
算命瞎子道：「師門絕學，密不當傳。」
辛哲道，「這個密，是密諜司的密吧？」
算命瞎子嘴角扯了扯。
辛哲說道：「我那丫鬟都能輕易發現你們，突厥的大巫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算命瞎子說道：「看出來也無妨，我們三人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小爺您的安全，而不是設套引誘大巫。」
辛哲很是意外，他一個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小小不良人，居然要動用三名密諜司強者來保護，這可不像是密諜司的行事風格。
算命瞎子解釋道：「上柱國的面子，我們老祖宗還是要給的。」
密諜司的老祖宗，掌管密諜司，乃是當今天子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