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萬花樓
鎮北將軍姓李名榮，這些年不知殺了多少突厥的戰士，突厥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為了這次刺殺，穆薩三年前就開始籌劃，卻沒想到，最後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不良人找到破綻。
好在鎮北將軍已死，可汗的目標也暫時達成，一個小小的不良人，也就無足輕重了。
穆薩恭聲道：「是！」
老者想了想，提醒道，「李榮已死，此事就告一段落，半個月後，便是唐帝壽辰，長生天送給他的大禮，你們抓緊時間籌備，切不可耽擱。」
穆薩右手撫胸，道：「狼神在上，我以穆薩的姓氏起誓，這次，定會完成任務！」
老者有些不悅，突厥人的祖先被狼養大，他們信奉狼神，而巫信奉長生天，穆薩從進來到現在，已經兩次提到狼神。
西域諸國，突厥人在信仰方面，是出了名的倔強頑強，要想讓他們信奉長生天，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老者不耐煩地擺擺手，「起身罷。」
穆薩起身，將辮子盤起，戴上氈帽，正要出去，卻又停下腳步，猶豫片刻，道：「屬下覺得，那叫辛哲的不良人，是個隱患，若是能……」
話還未說完，他突然跪倒在地，接著向前倒去，整個身體緊緊貼在地面，只覺有什麼重物壓在背上，肺里的空氣被擠壓出來，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老者冷冷說道：「可汗的武士，不需要舌頭，只需要爪牙。」
穆薩滿臉血紅，脖頸上血管鼓起，像一條條蠕動的蚯蚓，彷彿下一刻就要爆開。
「滾！」老者冷喝一聲。
壓在穆薩身上的無形力量消失，穆薩如溺水之人，大口喘氣，緩過來后，站起身來，彎腰做禮，眼神中閃過一抹憎恨和怨毒，轉身離開。
他是突厥的貴族，也是可汗早年放在長安的旗子，深受可汗信任。
若不是可汗要依靠巫的力量，穆薩絕不會忍氣吞聲。
穆薩離開后，鐵匠走了過來，「穆薩心不在我長生天，而且對您已經起了殺心，是不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者看著身前靜靜流淌的河水，沉聲說道，「穆薩在長安經營多年，積攢了萬貫家財和人脈，還有利用價值，等這間事情完了，再殺也不遲。」
鐵匠猶豫片刻，問道：「他已經折損了三名好手，是不是要派遣幾名武士協助？」
老者搖搖頭，「他有錢，就不會缺亡命徒，那些沒有信仰的外族人，死不足惜。
我們的帶來的勇士，都是受到巫尊賜福的，唐人有句話說的好，好鋼用在刀刃上，現在還不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鐵匠想到那些被賜福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穆薩出了鐵匠鋪，鑽進一輛馬車，車夫一揮馬鞭，馬車緩緩駛入繁華街道。
車廂里瀰漫著胭脂的香氣，一個美艷婦人坐在穆薩旁邊，她體態婀娜，身形妖嬈，如同蛇一樣纏繞上來，吹氣如蘭，「大巫怎麼說？」
穆薩臉色陰沉，一巴掌拍開美艷婦人的手，「這些事情，不是你能過問的。」
婦人雙眸變成狹長豎瞳，又迅速恢復如初，她幽怨道，「奴家跟著你這麼多年，你還是把奴家當做外人。」
她伸出兩條纖纖細手，撩起車窗幕簾，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童手裡拿著紙風車，歡快跑過，一名豐腴婦人匆匆追趕，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長安繁華，哪怕是夜間，也有比她出生的地方熱鬧許多。
美艷婦人說道，「長安城魚龍混雜，又是大唐中樞，你們要得到那件東西，太難了。」
穆薩說道，「我突厥勇士，從來不畏艱難。還有一事，密諜司的人，在暗中保護那個不良人，你別再打他的主意。」
美艷婦人道：「他殺了奴家相好，奴家怎會饒他性命？你放心，這是奴家自己的事，不會收你銀子。」
說完此話，美艷婦人吹彈可破的臉上，突然長出細密的黑色麟甲，她手臂貼在身上，身體拉長，化作一條黑蛇，吐了吐猩紅蛇信子，從車窗鑽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
朱雀大街，萬花樓。
一樓是大廳，辛哲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有七八個姑娘過來，環肥燕瘦，風情萬種，可惜的是，當她們看到辛哲穿的一身不良人制服后，頓時打消了親近的念頭。
長安人對不良人沒什麼好印象，她們也不喜歡不良人。
究其原因，一是因為不良人都很窮，二是因為有個臉皮極厚的不良人隊正，總喜歡來這蹭吃蹭喝蹭睡，還佔人便宜，趕都趕不走。
恨屋及烏，萬花樓的姑娘們，看到不良人就躲。
二樓，孔老二靠在欄杆上，右手拿著一一隻琉璃杯，騷包的翹著蘭花指，左手摟著一個老鴇的腰肢，正笑盈盈地看著樓下的辛哲。
「就是那小子？」風韻猶存的老鴇瞥一眼埋頭吃飯的少年，「看著也沒什麼特殊的嘛。」
孔老二嘿嘿一笑，「這你可就走眼了，他一個人破的案、逮住的凶人，比我們丙字隊所有人加起來還多，等我退下去，這個隊正肯定就是他的，再熬幾年，未必就不能往上走一走。」
「往上走，也還只是個不良帥，連官都算不上，有什麼好得意的？」老鴇鄙夷道，「哪怕真當了不良帥，也上不了檯面。我們這萬花樓里，隨便挑一個公子哥兒出來，都能用手指頭碾死他。」
不良帥屬吏職，上面還有個縣尉，雖然這些年，不良帥的職權越來越大，隱隱有和縣尉分庭抗禮的趨勢，但在萬花樓里，老鴇隨便一個磚頭丟下去，都能砸到一兩個勛貴公子或者實權朝廷命官，一個不入流的不良帥，還真入不了老鴇的法眼。
況且，這小子現在還僅僅是個不良人。
孔老二苦惱道，「要是有退路，誰願做不良人？
這小子當初來到長安，帶著個黃毛小丫鬟，瘦的跟竹竿子一樣，我看他們可憐，這才收留了他。
這小子也爭氣，去舊書攤子撿了幾本爛大街的功法，沒日沒夜修鍊，還真就給他登堂入室了，修佛法，習妖術，還苦練戰技，有這股子堅韌心志和天賦，哪怕放在世家大族，也是重點培養的苗子吧？」
老鴇頗為意外，「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