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超度
一名少年劍修祭出飛劍，飛劍在他身旁嗖嗖環繞飛行，他的周圍，看似空無一物，卻被飛劍撞出一蓬蓬密集火星。
一個士子劃破手心，單手掐訣，一掌拍在身下台階上，他手中精血湧出，化作一道道符文，符文流轉，形成血色符陣。
那士子輕喝一聲，一隻骷髏巨人從符陣中鑽出，他站在骷髏巨人的一條肋骨上，往前一指，骷髏巨人一步踏出，跨過十餘道台階，向上攀去。
有了法器或者靈獸相助，眾士子登山容易了許多，但這山道之中，明顯有某種陣法，不止壓制士子，還壓製法器和靈獸，士子們想要到達國子監，仍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
墨俞不再猶豫，從懷裡取出一隻金屬方塊物，巴掌大小，上面繪製著五行八卦的圖案，墨俞十指如飛，在金屬方塊上連點數十下，就聽一陣咔咔的機括聲響，金屬方塊轉動、散開，變成數十個小小的金屬關節，貼在墨俞身體各個關節處，它們和鄰近的金屬關節相連，在墨俞體表形成一根根外骨骼。
墨俞活動手腳，外金屬骨骼發出一陣咔嚓聲，他做了一個抬腿的動作，外金屬骨骼立刻做出響應，墨俞輕輕抬腿，就跨過三道台階，胯下傳來嗤啦一生，卻是一步跨的太大，扯破了褲襠。
「羞死人啦！」旁邊一名少女掩嘴而笑。
小胖子連忙捂住褲襠，羞的胖臉一紅，不敢再往前走，直到少女遠去后，這才收拾心情，繼續登山，可走著走著，他就察覺到了異樣，猛地抬頭看去，卻見那少女在山道上閑庭信步，明明沒有召喚出靈獸，也沒有祭出法器相助，居然輕輕鬆鬆就超過了絕大多數人，而且看她那樣子，時不時東瞅瞅西看看，遊山玩水一般。
她是怎麼做到的？
墨俞心中震撼，這一屆考生之中，也沒聽過有這麼變態的少女啊。
那少女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來，墨俞眼神閃爍，避開她的目光，才發現對方根本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向山腳。
墨俞轉身看去，發現山腳已經有不少放棄登山的士子，那些人在山門外，都看向佛子。
佛子誦念往生咒，被女鬼殺死的男子躺在地上，身上有業火燃燒，將屍體化成灰燼。
山風起，將骨灰吹散。
山門前，佛子終於停止誦念，抬頭轉身，看向辛哲，淡然說道：「讓公子久等了。」
辛哲道：「比起你那日守在店鋪前一天一夜，我等的並不久。」
「公子還惦記著那事，當時是我著相了，多有得罪，還請公子和楚楚姑娘海涵。」佛子雙手合十，作了一禮。
「我等你，不是為了說這些，」辛哲看向半山腰的國子監，說道，「登山吧。」
佛子伸手道：「請。」
兩人不再多言，同時跨入山門。
佛子是雷音寺如來坐下首席弟子，身份尊貴，再加上在天子壽辰前夕，為娘娘講經，引來佛光普照的天地異象，在長安早已出名，他來此處，自然吸引了絕大部分士子的注意，到了此時，他終於跨過山門。
他要登山，便是想進入國子監。
眾士子們看到這一幕，震驚莫名。
大唐和佛國向來不合，雖說不像突厥一樣總是兵戎相向，但因為十餘年前那場戰爭，唐人對佛國，特別是雷音寺，有很深的怨念。
而現在，佛子居然要登山入國子監。
辛哲一腳踏在山道階梯上，只覺磅礴壓力從上而下壓來，如同在他身上壓下千斤重量。
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肌肉，都受到這恐怖力量的壓迫，他修鍊了戰技，體魄強度遠非常人可比，仍感到吃力，若是尋常人，恐怕會被這恐怖力量直接壓成一灘肉泥。
難怪許多士子，連第一道台階都上不去。
這山道之中，有一種力場，讓重力增加，並且越往上，力場越強。
辛哲沉心靜氣，運轉真元，抵抗山道上的力場威壓，沿著山道攀登。
佛子雙手合十，同他並肩而走，臉上沒有絲毫異樣，彷彿不受力場影響。
兩人沿著山道緩緩前行，不快不慢，沒多久，就超過了數十名士子。
那些士子被輕易超越，很是沮喪，但一看到超越他們的是佛子，心中立刻平衡，等等，佛子身旁那人又是誰？
正此時，辛哲身旁一道白影飄過，卻是那個女鬼。
女鬼只是魂魄，並無重量，不受力場影響，她腳不沾地，圍繞佛子遊走，掩嘴而笑，發出桀桀桀的瘮人笑聲，「小和尚你可知道，剛才被你超渡的男子是誰？」
佛子道：「眾生平等，無論是誰，死在小僧面前，小僧便該將他超渡。」
「是修羅城的小修羅呢，已經殺了九百九十九個人，再殺一人，就可以成為真正的修羅了，他犯下滔天殺孽，小和尚還覺得他應該被超渡么？」女鬼桀桀地笑問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修羅城，是五城之一，又被世人稱為修羅場，裡面的修者嗜血好殺，極其殘忍，每個修羅離開修羅城，都要掀起腥風血雨。
修羅殺生，佛宗普度眾生，兩者向來是死敵。
那修羅犯下滔天殺孽，佛子卻將他超度，如同在自己甚至是佛宗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周圍的登山士子，一邊感慨於這女鬼的陰險心機，一邊又很好奇佛子會怎麼做。
佛子臉色不變，雙手合十說道：「小僧修的是大乘佛法，渡人渡己，不管對方是否是修羅，都應當超渡。」
「死鴨子嘴硬，」女鬼嘲笑道，「你這是欺師滅祖呢。」
佛子搖搖頭，「八千年前，有大妖行惡世間，殺戮無數生靈，險將人間變成煉獄，如來出須彌山，勸解大妖皈依我佛，將他帶回雷音寺，授他佛經佛法，那位大妖也放下殺念，在雷音寺立地成佛。」
辛哲問道：「那位大妖，便是如今的小雷音寺主持，也就是小如來吧？」
佛子點點頭。
女鬼陰惻惻地笑。
辛哲突然問道：「那大妖殺了這麼多人，佛宗非但不將它就地正法，反而讓他成佛，這樣一來，那些被大妖殺的無數生靈，豈不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