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 188 章
白琅一直覺得,比起棲幽,西王金母看起來要嚴謹得多,讓人感覺沉穩可靠。「沉穩可靠」都還太輕,像眼前這根緣簽,完全是料事如神嘛。
「多謝仙子。」白琅感激道。
秦緩歌擔憂道:「緣簽只帶了一根,你自己進去沒問題吧?」
「沒問題。」她心想,反正應鶴帶了也跟沒帶差不多。
用緣簽改寫命緣之後,白琅輕鬆找到了入口,然後憑藉記憶返回陵寢,看到了那些美人圖。它們栩栩如生,每一張都動作流暢,呼之欲出,越看越瘮人。
白琅立起鏡子,聯繫遠在靈虛門的沈硯師,讓他確認一遍這些美人圖背景里的建築。
「這幾張把建築物標誌特徵擋了,看不太清。」沈硯師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你要不然也全部帶回來吧。」
白琅質疑:「你是不是在騙我給你豐富書庫嗎?」
沈硯師心虛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見識一下始皇當年的後宮三千佳麗。」
白琅只得動手取畫,她手剛抬,什麼都沒碰到,就感覺畫上吹出一股柔風。美人娉婷邁步,舞劍吟詩,直接突破了畫紙的桎梏,輕巧地落在了地面。
「啥玩意兒?」沈硯師在那邊罵了句什麼,「怎麼還跑了?」
白琅覺得他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畫上空了個洞,會貶值。她也沒想要跑,畢竟這時候已經不同初次入陵,交幾次手探探虛實還是可以的。
她指尖點燃烈焰:「須火燃兮……」
「別——!!」沈硯師尖叫道,「別啊,我的畫!!!」
白琅只得抽身後撤,在縱橫交錯的紅綢之間閃避,她惱道:「我還沒帶回來呢,怎麼就成了『你的畫』?」
面前美人長劍一探,白琅往後急撤,險些被一根紅綢閃了腰。她隨手扯過旁邊另一幅畫,直接迎上長劍,畫上瞬間傳出一聲鬼叫,然後立刻被沈硯師的號哭掩了下去。
「你怎麼扯了副掌中舞的圖,我左看右看就這副價值最高……哎呀,我馬上來,我馬上來,你等一下!」他說著就從鏡子那頭消失了。
白琅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被刺的畫,畫的也是美人,掌中起舞,身輕如燕。
面前的執劍美人刷地一下將畫挑起,劍尖冰冷地指向白琅,白琅回頭入鏡,直接到了百米外的大殿另一端。她已經探得差不多了,這些畫上走出來的美人都只會一招,就是畫上畫的那招,雖然威勢驚人,卻也算不上威脅。
她手捧銀鏡,凜然道:「列棋,植籌,象地法天。垂誡在乎知機之微。」
一條條縱橫線以她為天元延展出去,形成棋盤格局。一幅幅美人圖如立棋盤中央,縱橫交錯的紅綢則像籌碼割據。方才還栩栩如生的畫面瞬間凍結,一副接著一副被蠶食殆盡,落入棋簍——也就是白琅鏡中。
她繼續往前,又回到存放風央屍身的那間墓室。
這裡還保持著上回離開時的樣子,棺材板被掀開了,周圍一地狼藉。這次白琅仔細檢查了陪葬品,也沒有看到很特殊的東西,大多是俗世里值錢的寶貝。外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墓中守衛被驚動了。
白琅把所有陪葬品都收好,然後悄然離開墓室。
轟隆隆的聲音更大了。
她納悶道:「沈硯師不會是進不來,直接動手拆人家陵墓了吧?」
她邊往外走,邊細聽了會兒,發現轟隆隆的聲音不是墓外傳來的,而是墓里傳來的。她再度返回,在迷宮似的墓穴里轉悠半天,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最後發現左右兩個通道都長差不多樣,該走的地方也都走過一遍了,實在找不出哪兒在響。
最後白琅只得滿懷疑惑地離開。
到墓外,沈硯師已經等得心急如焚,見白琅出來,他立馬道:「趕緊走!」
「這裡面……」
白琅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擎天之柱塌了!快點離開這裡!」
話音甫落,背後的一切都像破碎的瓷器般崩潰了。天空一片片剝落,裡面是空無一物的黑暗,這片暗影又將後方大海與宮殿吞噬,發出白琅之前聽見過的轟隆隆的聲音。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某個震耳欲聾的極致,又漸漸變小,好像連聲音也被那片黑暗吞噬了似的。
「這是什麼?」應鶴回頭看去。黑暗呈碎塊狀漂浮逸散,所經之處再無活物,但是過了會兒,裡面又隱隱傳出獸號。
「別看了!」白琅一把拉起他跑出黑色天幕籠罩的範圍,追上沈硯師與秦緩歌。
秦緩歌吹了聲哨,兩隻玄鳥從她袖下飛出。
「我得跟西王金母報個信。」她解釋道。
白琅立鏡阻隔黑暗,雖然微不足道,卻也能拖延一段時間。沈硯師問她:「能開界門嗎?」
「不能。」
「那我們還得走出這界?」沈硯師惱怒至極,「我該不會是喪門星轉世吧,怎麼每次我親自出馬都沒遇上好事!」
白琅搖頭安慰:「沒事。」
鏡中很快出現折流的身影,他拉著白琅,其他幾人則搭著白琅的肩膀,很快就入鏡離開了這裡。所有人到了城主府都大鬆一口氣,白琅將墓中拿到的所有東西都擺在地上。
「我說……」她緊張地問,「那柱子怎麼塌的?不會是因為我吧?」
沈硯師喘著氣翻了個白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那玩意兒是用來撐天的,還能被你一腳踹倒?估計是被台上爭端波及了啊……」
白琅憂慮道:「台上爭端鬧出這動靜……會不會有四方神陣亡啊?」
四方神是負責維護四方擎天柱的,柱子突然倒了,估計他們凶多吉少。
「多半是了。」沈硯師面色漸漸凝重,「化骨獄在哪兒?北?」
白琅點頭:「應該是龍山西,風央墓北,霧海雲河南,九諭閣中,還有一處東方擎天柱,但是不確定在哪兒。」
剛聽說「四方擎天柱」的時候,她就開始找柱子位置了。這個地方一定是台上台下相連,而且異象頻出,且距今越近,越發荒涼恐怖的。萬緣司龜山,浮月孤鄉霧海雲河、古龍佛塔,九諭閣本身,以及剛剛逃離的化骨獄風央墓,其實都屬於這類。
白琅有些疑惑:「不過我一直以為北方柱是在古龍佛塔下,那地方連接地底,似乎鎮了凶物。」
「你怎麼想到什麼從來不說?」沈硯師展了張地圖,將她提到的幾個地方標記出來,「我已經把海底宮殿回溯了一遍,那地方本來有個擎天柱的。我猜風央可能把柱子搬走了,所以才特地趕去幫你,沒想到一落地那柱子就塌了。不是……你說風央搬這玩意兒幹嘛?他怎麼搬的?」
結合應鶴失憶之事,白琅覺得他們倆背後肯定後台上勢力支持。
可就算是台上勢力插手,白琅也想不明白乾嘛要搬柱子啊,這東西難道還看風水的?
她抓著應鶴的肩膀搖晃:「你趕快恢復記憶吧。」
「我也想啊……」應鶴無奈。
沈硯師緊張地問:「那玩意兒塌了會怎麼樣?」
白琅揉著眉心:「不清楚,我馬上聯繫虛極天尊補柱子。」
沒想到稚女命誕辰時談到的計劃,這麼快就要實行了,白琅還有種不真實感。好像神選以來,一切的發展都快得讓人無法預料。
她有些低郁地對應鶴道:「對不起,恢復記憶的事情,只能等下次了。」
應鶴微怔,抬頭再看她,卻發現她已經離開了。
秦緩歌緊隨她身後離去,房中只剩下應鶴與沈硯師。沈硯師鬼鬼祟祟地問:「你怎麼穿上裙子了?還蠻好看的……」
應鶴問:「她一直這樣嗎?」
「什麼?」
「白琅。」應鶴說,「不是自己分內的事情,但是如果沒做好,一定會自責。」
沈硯師點頭:「是啊。所以你就不能行行好趕快恢復記憶嗎?」
應鶴默然。
*
白琅寫了封信,讓引篁給她送去天殊宮。
等天殊宮回信的時候,秦緩歌找到她說想聊聊。
「你對雙修感興趣嗎?」秦緩歌問。
白琅對這種單刀直入的問題有點恐懼,她支吾道:「你……我……這個……」
「不是我。」秦緩歌趕緊道,「我修陰陽造化道,受西王金母之命傳你符節兵法之術、男女盈虛之術……」
西王金母也管太寬了吧!?
白琅看著秦緩歌半天沒說出話。
「我太忙了,沒空。」她好不容易憋出個理由。
秦緩歌安撫她:「每晚抽一點時間就好,不會太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