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妖蹤魔影

2.妖蹤魔影

2、妖蹤魔影

來演法閣的弟子都是抱著練習的心態,出手皆是點到為止,像現在這種慘狀,白琅還從未見過。

演法閣是她昨天收拾好的,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把鬥法痕迹都恢復了,各種防護結界也檢查了一遍,絕無差錯。可是現在,眼前不光一個結界沒有,就連法力加持過的石質地板都被掀了起來,風雨雷電在室內肆虐,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白色流雲紋飾的衣擺漂浮在血水裡,刺鼻的味道直衝肺部,噁心得讓人想吐。

耳邊極靜,圍觀者沒人敢說話。

白琅和姜月昭隔著人群對視良久。

過了會兒,他彈了彈一點灰塵也沒有的衣角,往門外走去,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麻煩打掃一下。」

白琅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整個人都很僵硬,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姜月昭那句話是跟她說的。

姜月昭走了好一會兒,演法閣里的弟子像歸巢的鳥兒一樣全散了。一同負責打掃演法閣的外門弟子陳雙走到白琅身邊,急急忙忙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她說:「被殺的那個是內門弟子,叫孫善,喜歡李娉師姐好久了,為了能讓李娉師姐在年選中獲勝,這才挑上姜師兄……」

白琅一邊把地上碎得不成樣子的屍首撿出來,一邊強忍著反胃感,一邊問:「年選跟姜師兄有什麼關係?」

年選是用來提升或降低弟子位階的,而內門弟子中,姜月昭算是實力的標靶,李娉如果勝過他就很可能被不久后要出關的折流上人看中,收為親傳。但是姜月昭通常不參加年選。他剛入門的時候,在年選上肆意殺人,於是被長老取消了年選資格。

「聽說他今年也參加年選!你別打岔,容我說完。」陳雙動作誇張地把姜月昭剛才的鬥法說了遍,「這內門弟子想跟姜師兄比試,逼他退出年選,結果發現自己打不過姜師兄,就使陰招。姜師兄看穿后,直接將其碎屍萬段。」

白琅聽了一聲不吭,只是將屍首用白布纏起來,再蓋上。

「你這是做什麼?」

白琅將裹著屍體的布往肩上一扛:「把屍體收拾好,然後交還其家人,你不幫忙嗎?」

「……」陳雙無語了,「你什麼毛病?這不是跟姜師兄對著幹嗎?況且此人使陰招耍詐,死了活該。」

「世間善惡終必有報。」白琅嘆了口氣,「興許這人不是好人,但他為人子女,父母總歸是想見個全屍,知道他怎麼死的。」

「萬一他父母又想來尋仇呢?你這不是給姜師兄找麻煩?」

「他殺人之前,就該想過會有這些麻煩。」白琅抿了抿嘴,背上屍體離開,「你先打掃著,我去一趟很快就回。」

作為時常在演法閣這種地方打雜的弟子,白琅手裡也有份名簿。她照上面登記的住所找到煌川西面的一座竹林小屋,卻發現一位白衣女修者正好從小屋出來。

「李娉師姐?」白琅低頭行禮。

「嗯。」白衣女修溫和地點點頭。

「您是去找孫善孫師兄的嗎?」

李娉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如何知道?」

白琅手裡一松,正想把屍袋交給她,但想了想又問:「您去找他有何事?」

「與、與你何干?」李娉說這話時有些底氣不足。

「您同孫師兄是道侶嗎?」

李娉更加驚訝了:「我們……」

白琅一看她表情就懂了,是剛剛結為道侶不久,沒讓任何人知道吧。

她將屍袋從肩上卸下了,遞給李娉:「請節哀。」

李娉表情有些惶恐,竹林里的沙沙聲掩蓋了她一句微不可聞的「你說什麼?」

「請師姐節哀。」白琅再度低頭,「我先告辭了。」

她轉身,卻被李娉死死拉住衣角。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仙子正咬著牙,眼中含淚,白琅以為她會問自己是誰殺的孫善,可她沒有。

「多謝師妹將其屍首送還。」李娉說完就鬆開了她。

白琅踏著風離開竹林,草木清香驅散了濃郁的血腥味,她的反胃感終於好些了。當她從竹林返回演法閣的時候,又經過廣場,早上那件因意外掩蓋過去的奇怪事情不由重新回到她腦海里。

那時候……是誰在說話呢?為什麼要讓她逃?

她皺起眉,步履匆匆,再度踏上同一個位置——廣場中央時,那個幻覺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逃吧……」

「現在還來得及……」

「快點逃……」

白琅可以確定這不是幻覺,她真的聽見有人在說話,清晰而痛苦的,彷彿就在耳邊。

「逃啊!」

最後的吼聲震耳欲聾,白琅被驚得一跳,在一聲錚然劍鳴后,周圍的嘈雜又回來了,而那個一直讓她逃的聲音則消失不見。

她在廣場中央來來回回地走,閉著眼睛使勁聽,可是什麼都聽不見了。

「哎……!」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麼。

睜開眼,看見了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

「怎麼一直在這邊亂晃?」姜月昭聲音沉沉的,不如平時親近。

「啊……我……」白琅磕絆了一下,她不是很擅長說謊,於是索性繞開他的問題,「我先回演法閣了。」

姜月昭彷彿不經意地擋住她離去的路:「不用,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說。」

「快逃。」

白琅心中猛然一跳,是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又回來了。

「姜師兄,今日演法閣陣法破損嚴重,我真的需要回去收拾一下。」她定神答道,「對不起。」

姜月昭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這時候他腰間秋水劍再度響起,應該是有人在召集執法弟子。

白琅趕緊趁機離開。

返回演法閣,她找到這邊資歷最深的申三元詢問:「申師兄,你知道講法廣場下面到底是什麼嗎?」

「據說是折流上人的閉關之所。」申三元答,「怎麼了?」

「折流上人……出關了嗎?」

申三元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不是說幾天後出關選親傳弟子嗎?現在當然還在閉關之中。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聽了兩人對話的陳雙也插嘴道:「對啊,別想了,上人選親傳弟子是輪不上我們的。」

「他有可能提前出關嗎?」白琅眉頭緊皺。

「不可能吧?」申三元和陳雙面面相覷。

這就怪了……

白琅滿心疑問地在演法閣忙到深夜,然後才到外門書庫去查找相關資料。煌川道場建立時間不長,她很快就把所有年曆翻完,可是翻來翻去也沒發現線索,最後只得作罷,返回住處。

和以往一樣,她先將道袍換下,穿上白色單衣,然後對鏡整理容顏。

盆中熱水蒸騰起的氣體將鏡面弄得模糊不清,白琅伸手一指,鏡面變得乾淨起來,可鏡中倒映出的竟然不是她的面孔,而是黑黢黢的一片。

白琅嚇得後退了一步,也許是角度變了,漆黑一片的鏡像中居然反射出一道光。

常年在煌川修行,白琅一眼就認出這是劍光。

「逃啊……」

這聲音一響起來,白琅連呼吸都屏住了,她伸手抓了一把符籙捏在手裡,但什麼危險的事情都沒發生。鏡子里傳出細細的聲響,有點像拖著鎖鏈走動的聲音。

「上人,可還活著?」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白琅發現自己突然動彈不得,連呼吸心跳和氣息都彷彿被什麼東西掩蓋了。她震驚又恐懼地站鏡前,鏡中場面像被擦拭乾凈霧氣的玻璃一樣越來越通透——

一柄通體如火的長劍被擱置在由黑色細線構成的結界中。

它的後方,一名白衣男子被十九條帶有血紅符籙的鎖鏈穿過全身各大要穴。它的前方,一名黑衣人執劍而立,他臉上覆著猙獰的鬼面具,袍子上有三道紅色紋路,像是什麼東西的爪痕。

而白琅眼前這面鏡子,就位於白衣人身後,與長劍平行,她可以通過鏡子清楚地看見兩人,那兩人卻好像看不見她的存在。

「上人還要硬撐?」黑衣人冷笑,「你的劍都被聖物所封,還拿什麼與我相抗?」

白衣人不答,白琅這位置也只能看見背影,看不到神色。

「上人為何不說話?」黑衣人打出一道深紫色火焰,周圍所有事物觸之即燃,白衣人試圖躲避,卻被鎖鏈限制了行動範圍。

白琅下意識地想退,因為那白衣人躲避的方向正是鏡子的位置。

「我知道上人不屑於我這下三濫的手段,但是沒辦法啊。若不是趁您祭劍時用聖物強封之,恐怕現在我已經被您戳了個對穿。上人天資縱橫,自然不是我等可比。」

黑衣人捧了他幾句,下手卻是越來越狠。

白琅已經從他們話里聽出了事情的經過,這白衣人明顯就是折流上人,因為整個煌川道場能被稱為「上人」的只有折流。而黑衣人多半是什麼邪道,趁上人閉關祭劍之時暗算於他。

這傢伙就不怕惹上整個靈虛門嗎?

「上人,你若是再撐下去,可就性命不保了。還不如直接把擎天心經的去處交予我,這樣我才好給你一個痛快。」

擎天心經?這個法訣白琅倒是從未聽過,折流上人不是以劍道飛升的嗎?

「你且試試。」折流總算說了第一句話,他聲音也恰如其人,如山島竦峙,又如寒澗幽流。

白琅一聽這話,還以為他們倆要打起來了,結果就看見折流往後退了一步,背靠鏡子。然後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鏡子碎了,一身血染白衣的男人從她的梳洗架上摔下來,鏡子與水碎了一地。白琅看得目瞪口呆,想跑又動不了。

那個男人踉蹌著站起來,半撐著身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逃!」

短短一個字,讓白琅走上了血雨腥風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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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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