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黑色(更新)
波光粼粼,夕陽正好,這裡是河之國。
從火之國向西進入河之國,參差排列著稀疏的樹木,零星的沼澤還有戈壁,戈壁再往西就是風之國的漫漫黃沙。但從土之國向南路過雨之國再進入河之國,你對這個國家的第一印象就會變成無數條奔騰的河流和夾擊每條河流的高高的絕壁。
那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千溝萬壑。
不過大自然總會為他悲慘的子民留下一線生機。在植被稀疏的下游和水實在太多了的上游間,一條莫名落單的小河左突右沖打了幾個彎,把一貫狹窄的兩岸撞的漸漸開闊起來,然後精疲力竭軟趴趴滾進泥土裡喘息著,一動不動。
於是善良溫和的人民終於有勇氣走上前去打倒那可怖的巨獸,一個人壘一個人,一鋤頭疊一鋤頭,在龍的屍體上開墾了稻田,營造了村莊,建築了城鎮。然後一些過的更好的人開始奴役一些過得不好的人。
直到幾年前,這片生機盎然的低洼的沖積平原,肥沃的偉大山谷,被淹沒成了一個深深的,靜悄悄的,一眼望不到邊沿的巨大澤國。
「桑田滄海人是物非。」
「你嘟囔什麼?」
「我說,不管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對你的大計劃也一點興趣都沒。」河之國出生的湯忍叛忍飛段,漂在大湖裡,躺在小船中,閉眼嚼草根,越嚼心裡越苦。他不該沒聽干柿鬼鮫的話不躲好出來浪,他不該和角都同行后又賣隊友,他更不該輕信那隻玩屍體的死蠍子。如果他再多點警惕,他就能提早發現,一直在那擦關節的傀儡師早就變成了腹中空空的玩偶套子,一直說很滿意山洞環境不想動的死傀儡師,其實早他媽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最後只剩下他,整個曉組織現在只剩下他還被迪達拉小鬼拖著拽著,用鐵鏈子拴著,「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你拿刀把四肢腦袋砍斷就能走了。」
「對,反正縫上我還是完整的我。」大字型攤開的飛段拱拱被鎖在船板上的手腕腳腕和脖子,「但我該用什麼砍,呼叫阿拉丁神燈?」
「好主意。」迪達拉停下船,抻出望遠鏡,看著大水盡頭的山崖上,被忍術篆刻的巨大漩渦葉子,彷彿飄在天邊的漩渦葉子。
「怎麼不動了,不是趕路么。」
「差不多到了。」迪達拉給飛段解開鐐銬。
飛段揉手揉腳翻身起立,目視正前方,沉默一分鐘,「迪達拉啊,你等等啊,我緩緩,你別告訴我,你要炸的大水壩啊,是這邊這個大水壩啊。」
「是這個。冷凝岩漿經過風化侵蝕地殼運動,在地下沉積千年,被高溫高壓鍛造成結結實實的渾然一體,然後由木葉忍者挑挑揀揀,用大型忍術抬出地面將近三分之一,堵山口斷水流造水庫的一座山,不是hill,是mountain。」
「……」
「……」
「真的假的啊你!我以為你要炸的是砂隱村附近那個新蓋的!」飛段啊啊幾聲死死捂臉,「你真的是來報復木葉的么?真的是來給木葉找噁心的么?我的天,我的天,你要炸一座大幾百米寬小几百米高的石頭山,山,山!」
「花崗岩不難炸。」
「可你炸它有屁用!河之國早就沒人了,下游除了叛忍和來練習忍術的忍者,幾乎都是無人區!你搞出來大水災你也什麼都淹不到!總而言之,你炸這個水壩對木葉對火之國毫無威懾!還是給我老老實實去炸砂隱村那個啊!又是湯之國又是邊境駐地再加上風之國,木葉再兵強馬壯也受不了被這麼牽扯兵力。我沒理解錯你是站土之國和岩忍的吧。」
「我不是。」
「那你不如和砂隱和木葉談判,不答應你的要求,你就在風之國給他們搗亂。砂隱的水壩……」
迪達拉白了飛段一眼,「你覺著,砂隱和木葉會為了區區一個自來水廠與敵人妥協?」
「一旦用上方便的抽水馬桶,人類就再也無法忍耐水箱里沒有一滴水。」飛段吐槽完畢,等著吵架。
迪達拉自顧捧起湖水洗臉洗手。
「喂!」
「毀滅一個村子,一個城鎮,乃至一個國家,真的很容易,主要消滅對象不過是區區人類。人肉那種東西啊,脆弱的很,隨便一塊磚頭掉下去就gameover了。但是毀滅敵人心中的信仰卻很難。戰爭之所以會爆發,就是因為一方拒絕屈從於另一方的意志。」
「額,你說的都是啥。」飛段聽著迪達拉漸漸低沉的嗓音,一身雞皮疙瘩,「這位小弟弟,你今年多大年紀來著?不會是剛好要升入初中二年級吧。」
「不是哦。」迪達拉指指腳下微微一笑,「倒是這位大叔,身為河之國慘案的倖存者,湯忍村的遺孤,你真的不打算為自己的父老鄉親報個仇?」
「你說哪個慘案?」飛段晃脖子,「報仇也是他們化作厲鬼來找我,我可是把他們通通都祭邪神了。」
「真可憐。」迪達拉繼續微笑,「鄉下老家裡居然沒有一個親朋好友。」
「在下有邪神大人就夠了。」
「啊勒勒,還真是嘴硬。」迪達拉擺擺手,「提醒你,你可沒有通通。通通的話,就不會有湯隱村對你發出通緝令,更不會有河之國出你那筆懸賞金——你殺了一些人,然後放過一些人。祭祀邪神的話,難道不是多多益善?」
「……」
「可惜,不管你幹掉多少熱愛和平的老傢伙也無濟於事。卑躬屈膝老實認慫不會擁有美好生活,奮起暴擊打不過也白搭。」
「……」
「所以,同樣搞出了聳人聽聞的大屠殺,你是人人喊打的邪惡叛忍,一個活口都沒留的波風水門依舊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
「你說。」迪達拉把水壺浸入湖水灌滿,「波風水門當年滅了河之國,究竟是蓄謀已久劍指風之國,還是僅僅為了淡化他親手弒君的惡略影響,轉移其他國家注意力?」
「……」飛段掄起鐮刀劃劃水,「你剛剛說了,大人物做事,沒必要徵詢小人物意見。」
「所以,做人就做大人物。」迪達拉打開包袱皮,開始啃乾糧,「大人物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偷偷摸摸,叫運籌帷幄。小人物耗盡心機策劃周詳,也叫浪費精力浪費時間。」
「……」飛段把干饅頭塞進嘴巴。
迪達拉把水壺遞上。
「……」飛段猶豫兩秒接過,沒有喝。
「大自然的凈化能力很高的。」迪達拉喝完水咂咂嘴,「況且木葉又不是咱們管殺不管埋,他們處理屍體超專業。」
「……」飛段咽下干饅頭拿起船槳,不惜體力使勁往前划。他討厭迪達拉,討厭迪達拉,討厭迪達拉,「我不想再啃饅頭了,你把這個破水壩炸開需要多久。」
迪達拉也拿起槳死命划,「生日禮物一定要當天送達才有意義。」
「那你可得抓緊時間,今天就25號。」
「不,明天。」
「不,你記錯了,就是今天。」
木葉63年1月25日
波風水門的生日。
今夜星河璀璨。
火之國木葉。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受邀參加前火影生日聚會的人開始陸續往新波風宅走。順著明亮的路燈,穿過被推平的老火影樓,從火影岩側面的台階上去。
旗木卡卡西和不知火玄間也用走的。他們拎著保溫箱,箱子里是剛剛從鍋里撈出來的一樂拉麵,一根面一碗。
油女至微和秋道丁座稍後,懷抱零食和蛋糕。
往後是日向兄弟。他們拿著包裝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精心挑選的花瓶。
再往後遠遠墜著奈良鹿久和猿飛日斬,他們隨身攜帶一疊唱片和幾本書。
最後落單的是山中亥一。山中亥一專門回家一趟把紮好的鮮花換成了新手栽培套裝。聽著前邊六人沉重的腳步,他真沒勇氣捧花。
加上他,7個人。水門只邀請了他們7個。也是,鳴人不在場的話,孩子們恐怕會很拘束……那麼今天,四代目火影大人,究竟要和他的臣子們談點什麼少兒不宜呢。
山中亥一希望只是土之國的事。
又到了一致對外的時候,每當到了這種時候,不管之前搞到多僵,他們的四代目火影都會露出一張和善合作的臉孔,找由頭叫人請他吃飯,不然就開一桌請人吃飯。總之,那個人或者給你夾菜或者搶你食物或者陪你喝兩杯。可溫情脈脈之下話里話外又句句機鋒字字隱語:
一,木葉是大家的木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輸了就是你輸了,還請大家多多支持,不要拖後腿。
二,對於火影的決定,有意見請保留。否則?九尾暴走了你們還能呼叫四代目救命,四代目暴走了,你們可就沒救了哦。
「唉。」
「你是來參加生日派對的。」奈良鹿久聽到身後一聲嘆息,停下腳步,「高興一點。」
「波風水門的飯局。」山中亥一看著三代一往直前的背影,「不光他吃了胃疼,我吃了也胃疼。」
「吃不下也得吃,難得還有機會和四代緩和關係。」
「你確定水門現在有必要和咱們緩和關係?」山中亥一認真觀察著奈良鹿久,「你說我,好不容易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發現腦袋裡長瘤,也遠遠躲開是非恩怨安全退了休……都是你,佩恩那會兒非又把我叫出來趟渾水。」
「水門從頭到尾都沒贊同過玄間小子胡來,他只是不想在交接之際打擊年輕人的聲望。」鹿久被亥一看得很不自在,「他更不覺著咱們當時做錯了。敵人強大又詭異,打不過留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調虎離山……在木葉受到入侵正需要火影維持秩序的時候,能放他單以父親身份找兒子……要怪就怪他自己,人柱力剛巧如他所願不再是必須品,我甚至懷疑叛忍早不搶人晚不搶人……」
「道理是道理,可心臟監護儀一嘀嘀,搞得他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山中亥一併沒有在鹿久臉上找到有用的線索,「打那以後,暗部的孩子們看我眼神都帶著刀。」
「所以到了關鍵時刻,你覺著水門會把木葉託付給有用沒用先拿起爆符亂炸一通再說的人。」鹿久也開始觀察山中亥一,「還是能臨危不亂理智判斷不帶個人感情果斷取捨的人。」
「……」山中亥一沒有回答,他看見階梯盡頭一抹銀色在招手。
「就差你們。」
「是,五代。」亥一回手,從難伺候的四代目過渡到守備鬆弛的五代目,他很擔心自己反應不夠自然。
「嗯。」卡卡西把垃圾袋放進垃圾桶,也擔心自己表現不自然——他竟然如此後知后覺的理解了蠢貨邁特凱的難受。
他明白,就像每年火之國國都的破舞會,在推杯換盞的輕鬆氛圍內解決問題,比拿刀逼著那群鵪鶉做事方便沒後患。可為什麼偏要今天。
「我真的只想好好幫您慶祝一次生日。」於是不知火玄間直接抱怨了。
新波風宅
波風水門塞給玄間一把筷子,「數數夠么。」
「差一根。」玄間邊洗筷子,邊掃視飯桌前給蛋糕插蠟燭的幾位。不是帶人推平岩忍村,而是用戰爭完成自己的政治意圖。都到了這種地步,卡卡西當然知道木葉的政治意圖,把岩忍和土之國也納入到木葉的遊戲規則里。但什麼時候該推進,什麼時候能停止,打到什麼程度就可以談了?新火影對於具體操作十分心虛,「其實四代大人。」
「嗯?」
「我可以的。」
「個人感情,私人恩怨,是非好惡,當然可以帶進工作,但那該是你為達到目地所使用的手段,而不是目地。我希望你能在今後的工作中牢記這點。」波風水門離開廚房,對跟在卡卡西身後的兩人點頭,「奈良鹿久。」
「啊。」
「國戰拼後勤拼情報,後勤我不擔心,日向一家子老實人,倒是你,你至今沒搞清土之國有沒有內亂。」
「嗯。」奈良鹿久立在當場。從收到通知再到被亥一懷疑試探,他對自己要被責難有準備,可他沒想到今天如此直接,「四代,您不會是誤會我,看五代目好糊弄就故意使絆子,藉此增加自己在新領導集體的話語權吧。」
「是的。」水門沒想到鹿久的回答也夠直接,「以情報部的能力,最多48小時就能出結果。」
「但事情最先發生在湯之國,而我接手湯之國的情報系統不過區區幾天。」
「總之我希望你不要再辜負我的信任,真正站好最後一班崗。」
「我……」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水門搶過唱片,接過栽培套裝,「對了亥一,戰場不在國內,真打起來卡卡西會親上前線,你的體檢報告比我好,你跟著他去。」
「是,四代大人。」山中亥一立正站好認真回答,他很高興還能做些什麼。
接下來是猿飛日斬。這位前前火影比之前又蒼老了許多,他今天同樣沒廢話,「那麼,敲打了鹿久,安排了亥一,我做什麼?」
水門沒理老人,招呼大家落座。
玄間趕緊出來活躍氣氛,「你們看我挑的這款摺疊桌,平時放餐廳坐一家四口,有客人搬出來展開,十幾個也坐得下,哈哈哈,放菜的地方還能轉。」
「我很喜歡這張桌子。」水門撫摸著流水般的木紋,感受著從背後伸出的手臂。奇奈的手臂挽在他脖子上散發著幽蘭色的光,紅色的髮絲擦過臉頰有點癢。可惜,鳴人不在,「吃飯吧,有驚喜。」
「會吃出硬幣?」
「你偷偷加了變態辣椒?」
秋道丁座和油女志微努力配合著玄間。
「還是先許願。」卡卡西把蠟燭點燃讓玄間關燈,他覺著這頓飯簡直糟透了,「要聽生日歌么?」
「算了。」水門在燭光中對卡卡西擠擠眼,然後雙手合十微微低頭,「我希望世界和平,木葉昌盛,大家身體健康。還有……漩渦奇奈每年都能幫我切蛋糕——呼。」
蠟燭滅的很順利,燈不知不覺亮了,可沒有人為此鼓掌歡呼,也沒有人說話祝福,包括笑容凝固的不知火玄間。
水門只好自己先開口,「哈,雖然難以置……」
「砰!」卡卡西一把壓住老師同時啟動飛雷神,然後一桌人彷彿化凍般結印亮刀,團團圍住正在分蛋糕的那個人形黑色物體。
黑色不是色彩
……
明天是木葉63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