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白色(更新)
對置,對峙。
卡卡西很快又推門進來,頂著腦袋上一個大包,身後跟著波風水門。水門一臉笑意,卡卡西面若冰霜。他很氣,氣自己。
老師之前同他和玄間說,晚上奇奈大姐會親自、現身、切蛋糕……
說實話,不管老師演的多逼真,他和玄間也沒法當真,暗部報告的再誇張,他們也絕對不稀奇。
鳴人小時候把日記疊了紙飛機從火影岩丟出去,哪次不是越飛越高直到化作光點。老師情緒不好不眠不休,照片就是會啪嘰摔倒偶爾投個影動一動。
對,是他,是玄間青葉雷同和邁特凱在搗鬼,具體操作細節還曾被寫進最初版本的《卡卡西條例》,擁有查克拉的世界就是這樣蠻不講理。
直到年長者們終於發現情況不對。
十幾歲的少年,只關注他們不是什麼忙都幫不上,他們有能力讓可憐的火影高興起來,卻從沒意識過,一而再再而三,連續三年,上千個多個日日夜夜有理有據的心理暗示,對一個本就祈求奇迹到來的人,是怎樣的一根救命稻草。
老師從偶爾念叨到將信將疑到深信不疑,再到對他們露出的拙劣馬腳視而不見,甚至在他們驚恐萬分停止一切,把真相和盤托出送人治療后……依舊會不知不覺自己動手騙自己。
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因為弟子及其後輩的幼稚與魯莽,一直以來飽受幻聽幻視的折磨,不得不依賴副作用繁多的抑製藥物。自從老師心臟驟停那次,就再沒讓他碰過那個藥瓶。
但這不是他們可以忽略老師近期異常行為的理由。如果他,玄間,但凡有一個能再勇敢一點,靜下心來陪老師坐坐,好好聽人把話講完多問幾句,怎麼可能到現在才發現……在戒備森嚴的木葉,在守備力量僅次於火影樓的波風宅,在木葉全體高層的眼皮子底下,切蛋糕的不是老師自己也不是誰的把戲——他們居然讓一個黑漆漆影綽綽沒有頭髮沒有衣著分不出男女老少,甚至連五官都不好形容的人形……生物?怪物,通緝犯,鑽了空子,「你給我去死吧!絕!」
「覺什麼決!那是你奇奈大姐。早上她還在你背上寫字和你打招呼來著,你還說奇奈大姐好久不見來著。」水門一個頭錘敲向卡卡西,只是這次沒打著,反被弟子一抓手腕二抓胳膊肘,整張臉半個人陷在一大堆沙發抱枕里。
奇奈則舉著蛋糕翻上天也沒躲開一屋子精英上忍加火影的圍攻。不過水門早就陪她試過了,打她就如拿小石子丟水塘用刀子劈火焰,被打狠了最多查克拉耗盡不能顯形,等重新從空氣里提煉出足夠的查克拉,漩渦奇奈還是一條好漢。但是,「蠢貨卡卡西,不要用雷切,新房子,今天剛搬過來還一晚上沒睡呢。」
活人卡卡西要能聽到鬼魂的抱怨早就聽到了,「別讓它跑了!」
「我不跑,先把你老師拉起來,他現在需要輕拿輕放。」奇奈收好蛋糕手忙腳亂,「我是打算把蛋糕切十份七份用來砸人臉的,可我這不是還沒砸。玄間玄間,看我口型。我早上也在你背上寫字來著,你說奇奈大姐歡迎回家。」
玄間卻只看到一條人形黑影,圓圓頭部一對發光的眼洞。對,就是兩個洞一樣的眼睛下,嘴在……彷彿咀嚼又彷彿,就算那是牙的兩排柵欄上下開合。他承認,除了內疚和憤怒,他比卡卡西還多了驚嚇和恐懼。
大蛇丸一回木葉就催暗部情報部給他滿世界找叛忍,不管是曉組織餘孽還是大蛇丸丟失的重要活體素材,木葉總歸要把人緝拿歸案。但直到角都認命,他們才真正搞清楚,和白絕分開的黑絕究竟能長得多麼、抽象——他現在一想到四代大人把這麼個玩意當做奇奈大姐深情款款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沒準還親過嘴了……
「不要發獃!後邊去!」卡卡西一隻手裡劍剁在衝鋒最前的玄間腳邊,有些凝重。拳掌水火雷,棍刀劍針起爆符,集火覆蓋20秒,所有物理攻擊都打空,封印捲軸鎖不到,飛雷神拍不上坐標。卡卡西只慶幸他和玄間發請帖時一位位知會好了,老師也提前說了句有驚喜。他們一桌子10個人,至少五六個在吹蠟燭時偷偷結印幻術解,「束手就擒吧,不管你之前潛伏在四代身邊想做什麼,你現在也已經暴露了。向木葉投誠不丟人,叛忍組織曉之餘孽,絕,不,黑絕先生。」
一個絕字對不上號,曉的絕就有點印象。奇奈記得,大蛇丸坑水門研究經費時提過,他從曉組織搞出來的有千手柱間細胞的人就叫絕。她見過鼬從雨忍帶回來的情報,她和水門還吐槽過這個人的長相。兩片超大蘆薈葉子從脖領伸出來,一頭河豚綠的亂遭毛,一半白如藕,還算正常,一半如漆墨,沒眼皮看不到眼眶,只有一顆死耗子般瞪圓的黃眼球反著光。大蛇丸抓人時沒料到一黑一白還能拆開兩邊跑,結果丟了黑色那半拉。
但再分裂,黑色的絕也只會是黑色的絕,不會變成漩渦奇奈,「水門!」
「我在我在,不要著急,大家都先不要急。」水門終於在玄間的幫助下,從漏毛的枕頭堆和卡卡西的鉗子手裡掙脫出來。他抬頭看向半空中的漩渦奇奈,奇奈一如既往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除了在燈光下有點透,這就是他老婆,結實白皙一點也不黑。一頭長發其實還是紅色的,只是冷色濾鏡加太過,純度不飽和,不過依舊柔順堅韌根根分明。再仔細觀察,今天換了他燒的新裙子也無法全部掩蓋胸腔上腹的血肉模糊和森森白骨,她的妻子,死相併不美好。
可漩渦奇奈變化再大,也絕對不會變成一隻蘆薈精。
那麼,為什麼,明明兩個相差如此之大的人,偏偏要認做一個?
波風水門瞄了眼渾身戒備的猿飛日斬,無奈微笑。
鳴人一直很期待一家三口帶著獅子丸閃亮登場,閃瞎大家的眼。他和奇奈也一直表示支持鼓勵,但最終,他還是找借口拖延了兒子的歸程。在忍者的認知里,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人死了,就該死無對證。反之,如果一個知道很多歷史史實的死人突然又死回來……
有些人是該緊張的,「今天我生日,我搬新家,我請各位來吃飯。既然大家還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從前那些不愉快……」
「漩渦奇奈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妄想死人能復活。」水門對猿飛日斬擺擺手,「我也說過無數次,我的想法我的言行我的判斷我的決定肯定不會全部正確,但我真的不覺著我有過任何失控,就算我曾經大半夜痛哭流涕每天負面情緒爆棚……對了,你們當年非認定我精神失常,最早是為了干擾我追查操控九尾的漩渦面具人。哦,現在我們都知道那是我死而復生又死而復生的弟子宇智波帶土……你看,我沒深究。」
「木葉能走到現在著實不易。」猿飛日斬小心翼翼跟著水門挪動腳步。
「我們撐過來了。」波風水門再次為微笑,「所以多點互信。人生沒有重來,時光只能向前,誰也無法回到過去。我珍惜眼前,更在乎未來,希望你也是,三代。」
「你能想通實在太好了,四代。」猿飛日斬扭頭看向卡卡西。
已經就位的新火影輕輕捂住水門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老師,相信我,那個真不是奇奈大姐。」
「卡卡西你別搗亂。」
「嘭。」
「我天。」奇奈看著又被按進抱枕堆里的水門,終於撿到粉筆寫字,「猿飛老頭你搞什麼!水門說的多清楚?我是旋渦奇奈,如假包換,我從亡者的國度回來了。其實半年前我就和水門接上頭了。我發現他失去了一段記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但他一個字沒問,我也一個字沒說。我們夫妻倆的誠意還不夠么!」
「對,我看過情報,那個絕喜歡吃有嚼勁的東西,討厭吃魔芋布丁,還是B型血。」水門從抱枕堆里伸出胳膊晃晃,「男女你們分不清,是不是活人你們總該能看出來吧。沒見過鬼,你們總該知道怎樣殺死一個人,哈哈。」
然而沒人陪著水門笑,連玄間也沒有。心轉身術找不到目標,白眼看不見經脈,黑色不是本體亦不是影子,放蟲子下毒也無效,秋道丁座舉鏡子照了,鏡子里什麼都沒有。
黑影人沒有物質生命屬性,連影分身都不如。但黑影人是純精神體也證明不了它是旋渦奇奈,更無法證明波風水門沒有受到洗腦或操控。尤其當三代說出,「我見過人的靈魂,二代大人的靈化之術就是模擬人死後靈魂出竅。人的靈魂不長這樣。」
「……」水門勾起手指在空中扣了六個點。
旋渦奇奈把黑板寫的要裂掉,「猿飛日斬!你沒完了是吧!欺負靈化之術沒人學得會是吧!你是老糊塗了還是白內障!你睜大狗眼看清楚,我怎麼不一樣了,我現在和我死時一模一樣,我可是親自在你面前斷氣的,你看看這傷口,這血跡……」
「奇奈。」水門翻身坐起來,「不要吵。」
奇奈狠狠擦乾淨黑板重新寫,「我……等等等!三代老頭你幹什麼!停手停手停手!」
猿飛日斬無視飛來的板擦抹布再一次飛快結印。
巳亥未-卯戌子-酉午……水門今天第一次失去笑容,甩出三尖叉苦無直衝猿飛日斬手腕削去。
猿飛日斬不閃不避。
水門一個閃現連帶猿飛日斬和漩渦奇奈原地消失,然後一隻齊腕斷掉的手掌滾落在地,卡卡西幾乎同時不見蹤影,玄間也緊跟其後。
「屍鬼盡封,就差巳再雙手合十了。」油女志微瞟一眼地板上布滿老人斑和皺紋的斷手,嘴裡淡定腳下迅速,「保衛部,關大門,駐守交通節點,駐守關鍵建築,維持秩序。」
秋道丁座已經衝到屋外,「暗部內勤,檢索監控,全體出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情報部,s級警報,所有人原地待命配合搜檢。」奈良鹿久反身拿了小黑板稍慢一步,「把加藤斷,曉組織還有旋渦奇奈的全部的歸檔給我翻出來,事無巨細!」
「後勤,後勤各單位請注意,各就各位隨時準備支援。」日向日差撂下通訊器,沒有動,總要有人留下收拾這一地狼藉,「打的這麼亂,蛋糕居然還完好無損。而且小黑板上的字跡……字跡容易被模仿,可口氣還真是莫名熟悉。」
日向日足也沒追,他開了急救包用紗布把斷手裹起來,套上塑料袋放進空碗再放進冰桶,然後拎著桶對弟弟和山中亥一分別點頭,慢慢走出門去。
而山中亥一一直遙望木葉保衛結界外圍的森林,那裡是進入木葉的第一道屏障,地勢平坦面積廣闊,除了樹木暗哨和飛雷神坐標,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財產。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並未發現熟悉的金色劃過天空,也沒看到任何一顆大樹被燃燒被澆滅被雷劈被傾倒。
「沒打起來挺好的。」日向日差也看一眼窗外,「眼瞅著要和岩忍干仗,自己人和自己人搞個灰頭土臉多傷士氣。」
無人應答。
「所以到底是黑絕還是火影夫人。」日向日差討厭安靜的空氣。
無人應答。
「我覺著是奇奈夫人。」日向日差繼續自言自語,「說四代精神病肯定是污衊,他只是壓力過大容易心情不好,要不然木葉早完蛋了。」
還是無人應答。
「其實是不是黑絕很好分辨,叫角都和大蛇丸都回來看一眼不就結了。飛雷神去飛雷神回,很快。」日向日差緊緊抓著抹布,「辨認火影夫人也沒多困難,木葉忍者獨自出任務,誰回來都要經歷這一關。伊比喜雖然不討喜,但這麼多年也沒搞出什麼大亂子。要是還不放心,山中亥一你親自來啊,最早這種活不都是你做的。」
繼續無人應答。
「甚至,直接當大家面說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我看四代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本來就這個意思。不然五代和玄間也不會這麼不配合。」日向日差默默給自己打氣,他現在是日向宗家日向家主,不再是連發言權都沒有的分家,「四代是怕提前搞定了五代,有些人會懷疑他是串通好的,死不認帳吧。」
依舊,無人應答。
好吧,差點忘了,日向家主已經是大人物了。大人物說話要謹慎慎重,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決不表態,要盡量莫名兩可,要橫豎都有理,不能被人抓了小辮子,落人口實。
畢竟他們一大家子已經從大哥身後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可真的至於如此么?
「也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大家連好好說話都做不到了。」日向日差還是忍不住,「喂,山中亥一,你和我哥一年生的一起上學一起長大,和我就不是么?我就比他晚出生20分鐘。你別總表現的和我不太熟。」
「我和你本來就不熟。」山中亥一在腦袋裡捋著今天的事,細細分析著在場所有人的行為語言和表情,但耳邊叨逼叨叨逼叨實在干擾。
「也對,一直以來和大家並肩作戰的日向日足,我只是個聽吩咐跑腿干雜活的。」日向日差俯身擦著地毯上的血跡。這是水門最滿意的地毯,他和水門在幾百塊里一眼挑中了它,「要不是那年被四代大人救過一次,我大概永遠都不會有什麼存在感。不過這也是大哥退休我來做後勤部長的原因之一吧。四代想讓後勤部變成真正只負責後勤的機構。砍人我沒什麼經驗,但調配物資管理醫院食堂鐵匠鋪我絕對專業。畢竟這些年一直是我,親身在第一線指揮基建完善綠化每年掏兩次下水道。」
「你宇智波富岳上身了么。」山中亥一抵不住煩躁終究放棄了思考,他拿起飛雷神通訊器,「玄間,是我,你在哪?現在什麼情況。」
「三代在手術室,四代和那個誰還在找,應該沒出木葉。」
「所以,我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木葉的一草一木犄角旮旯。」日向日差突然提高了音量。
被嚇一跳的山中亥一終於抬眼看向日向日差,正對上那雙白色的瞳孔。
白色也不是色彩
……
很快就是旗木卡卡西成為火影的第26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