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貓(4)

昨夜的那個少年真是大白嗎，喬若南想不通，她望著腳下的小生命，越來越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大白是只貓，怎麼可能會變成人。

腐臭味隨著微風從地下室飄來，紅色油漆門半開半掩著，門口少了雙皮鞋，很明顯喬斌外出不在家。

趁著沒人，她很想進去一探究竟，看看父親工作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好奇心的驅使，喬若南慢步走進地下室，大白緊跟其後，隨著腐臭味的越來越濃，喬若南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只見工作台前、天花板上到處掛著動物屍體，內臟血水撒了一地，腐臭味就是從這裡飄出的，喬若南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場面，雙腿一軟，差點被眼前的場景嚇暈。

她鼓起勇氣望著工作台上的屍體，大至貓狗，小至鳥類魚類，總之各種各樣的動物都有，有的被砍去四肢，有的內臟被掏空，都是被折磨而死。

她原本以為父親只是懶惰好賭，沒想到竟然會如此殘忍，夜深人靜時躲在地下室虐殺動物。

當年母親應該是無意中闖進他的地下室看到了這一切，才會決然離家出走。

喬若南並未及時離開，她忍著噁心的衝動，想看看喬斌還瞞著她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她走到一間燭光熒熒的雜貨間，被地面的五角星圖案所吸引，房間里不僅點滿了蠟燭，還放著很多動物的頭骨，活生生像電影里的邪教祭台。

那些頭骨的中間，是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書，喬若南隨意翻閱了幾下，上面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圖畫和看不懂的符號。

「伊比利斯……」喬若南摸著牛皮紙封面上的名字，嘴裡念念有詞。

這本書的名字好陌生，在她的印象中家裡根本就沒有這本書，喬斌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喵嗚……」大白叫了一聲，隨即跳到喬若南肩上，在她臉上舔了舔。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門鎖突然被打開，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喬若南不寒而慄朝門的方向望去，應該是喬斌回來了，若是被他發現自己偷偷溜進地下室發現了他的秘密，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變態都毫無人性，喬斌連動物都不放過，喬若南擔心他這個已經瘋魔的父親會對她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書，將地下室的東西都恢復成進來的原樣，然後帶著大白匆匆忙忙的離開，回到自己房間。

這個家不能待下去了，她根本無法和喬斌這樣變態的父親同處一個屋檐下，於是翻箱倒櫃折騰了半天，喬若南將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盡數收進行李箱，準備晚上就離開。

她望著腳下的大白，將它抱在自己腿上:「大白，我們兩個一起離開，從今往後你就跟我著生活，好嗎？」

「喵嗚……」大白點了點頭，兩隻鴛鴦眼緊緊盯著喬若南，像是在回應她。

終於熬到深夜，喬若南趁喬斌在地下室呼呼大睡的時候悄然離開，連封信也沒留下，由於她暫時還沒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醫院將就湊合一晚。

將大白安頓好之後，喬若南便留在護士站值夜班，直至深夜，病人都睡下，那個白衣少年又出現了。

他面無血色的坐在休息室里，似乎在等人，喬若南檢查樓層的時候，剛好就發現了他。

接連碰見他兩次，而且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喬若南當然不會以為他是個人這麼簡單。

見她滿臉驚恐的想要逃走，白衣少年率先叫住她:「我有話對你說。」

「我要是想對你怎麼樣，早就在你發現我的那天就動手了，先過來。」少年冰冷的話語，讓人不禁有些不寒而慄。

喬若南半信半疑的挪動腳步，但始終都沒敢靠近他:「大白？」

「嗯。」少年點了點頭，回應道:「這個名字很難聽，不過先將就。」

她這下徹底懵了，自己到底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難道是時代在進步，貓也能變成人？還是說她運氣不好撞鬼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跟你無冤無仇的，為什麼總纏著我不放？」

白衣少年望了望她，其實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他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個鬼地方。

「咱們先來說說之前的事吧，很多年以前，做生意的姚老頭把我們一家賣給了你爸，然後你爸殘忍的虐殺了我全家，幸好天道輪迴，我並沒有真正的死乾淨。要不是那天你無意中在病房外面看見我，我可能還不知道該怎麼接近你，喬若南，你不能怪我利用你，要怪就怪你那個變態的父親。」

喬若南緊張得說不出話:「我爸殺了你們全家，那你……」

白衣少年嘴角揚起邪魅的微笑，危險而又致命:「沒錯，我已經死了，你現在看得到都是虛幻。」

「所以你是來報仇的？你先在病房殺死了姚老頭，發出奇怪的聲響、然後慢慢接近我、出現在我家窗戶外面，利用我的善心讓你在家裡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接下來準備殺掉我爸爸？」喬若南驚恐的望向他。

少年笑了笑：「你說的沒錯，但你可曾知道，我被送到那間地下室的時候，還未滿三月，我親眼看見我的家人們是如何被你父親虐待至死的，看你收留了我這段時間的份上，我不會對你怎麼樣。而且你父親沒幾天活頭了，他殺戮太多，後天這個時候，所有的亡靈都會去找他算賬，你要想活命的話，就別回去。」

「可是……」喬若南猶豫了，那畢竟是她的父親。

白衣少年冷笑道:「喬若南，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父親地下室的那個圖案，還有那本書，足以證明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提到喬斌，她不禁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伊比利斯是西方神話中的惡魔，被上帝驅逐的墮天使，是地獄的主人，他有很強大的力量，引導人類做一些有違人倫常理的事，總之是個非常可怕的惡魔，雖然這只是個傳言，但我聽說有人曾經見過他，你爸爸或許就是他的信徒。」

喬若南被少年的話弄得暈頭轉向:「不對，我爸爸這麼討厭迷信的人，他怎麼可能會信這個？」

少年搖頭:「這跟迷信不同，伊比利斯不僅僅是妖魔鬼怪這麼簡單，俗話說地獄無門，一旦踏上這條不歸路，想要抽身都難。」

「所以你今天現身……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大白你真是可愛死了，你是怕我有危險所以特地來知會我一聲的對嗎？」

少年起身，走到她身前:「這有什麼好高興的？我問你，我送的那些花你為什麼不帶回家？不喜歡？」

話音未落，喬若南錯愕的抬起頭，紅暈布滿整個臉頰:「那些花是你送的？」

「看你對動物這麼有愛心的份上，送你的禮物。」少年笑了笑，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自己對這個人類產生異樣的情緒，只可惜過了後天，他便會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見少年的身體開始透明，喬若南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低聲說:「你要走了？」

「嗯。」

「那你還會回來嗎？」

少年微笑著說:「應該不會了，今夜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不知為何，聽完少年的回答后，她的心情瞬間低落到谷底，卻又不得強迫自己鬆手，直到最後，甚至連說再見的勇氣也沒有。

「拜拜。」

少年沒有回應，身體慢慢變成透明，然後消失在整棟大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