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拯救
鎖妖符的符紙乃是暗黃色，上面符號用紅色硃砂書寫，有淡淡的紅光。光澤亮度，比他的低級符紙要高一些。這六張中的主符，是一張滅妖師的高級符紙，剩下五張是中級。不過明顯使用了許多年，失去了原來的法力。
因為有鎖妖符，籠子里的情景看不真切，隱約像是有個小人趴在裡面。
羅不齊看了一眼，那一瞬間的感覺好像是對上了小人的眼睛。
他知道，她在哭泣。
羅不齊冷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孫月抄跪倒在地，「大師，這是我從另一位大師手中買來的。」她覺得自己這個解釋很好，同樣是滅妖師，她只不過是個買家而已。
羅不齊收回視線，走到了孫月抄的近前，然後笑了，聲音顯得很溫和，「原來是這樣，你起來吧。」
孫月抄大大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感激地看向他。
羅不齊走到籠子旁邊，問道：「這東西跟了你多久？」
「也有十來年了。」孫月抄恭順地回答。
「你為什麼要買她？」
孫月抄笑了，然後原地轉了一圈，「大師，您覺得我年輕嗎？」
這個沒有其他答案，四十歲了，皮囊還和十多歲的少女一樣。羅不齊點頭。
「就是她讓我永葆青春的！那些皺紋，還有鬆弛，都是她的食糧。」
羅不齊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這是另一個大師說的？」
「沒錯。」孫月抄頷首說道。
這個蠢貨。
羅不齊心中罵了一句，說道：「你有沒有問過這籠子里的？那些究竟是不是她的食糧？」
「大師說了，這東西不能說話。有什麼要求，直接命令她就好。」孫月抄道。
羅不齊搖頭。
「除了讓你變年輕，還有沒有別的？」他不相信，十年裡，她沒有提過其他的要求。
孫月抄不說話了，半天才呢喃了一句，「就是……我的相公……這方面，讓她幫了點忙。」
讓妖來幫她迷惑男人，和她成親。
難怪她的相公全都短命。用妖術迷惑兩年，心神受損，就算是身子硬朗健壯的，也會慢慢傷病纏身。床上那個讀書郎，本就羸弱，這才迷惑了多久？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了。
孫月抄神色哀傷起來，倒是顯得真誠了幾分，「我真的只是想要找個人陪伴。」
找人陪伴？如此損人利己，還有臉說。
羅不齊心中冷笑，說道：「你使用的時間很長，而且經常命令她，這六道符紙已經暗淡，很快就會失去法力。」
孫月抄忙道：「大師可有辦法？」她上前一步，「大師要為我換符嗎？」
羅不齊在孫月抄的注視下將籠子拿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籠子裡面的情景。
籠子里的少女皮膚雪白，是真的像雪一樣，大大的眼睛哭得紅紅的，睫毛顫抖著，滿含希冀地看著他。
他抬起左手，輕輕黏住了一張中級鎖妖符的邊角，然後快速撤下，只聽刺啦一聲，有火光閃動，一轉而逝。
他如法炮製，將五張中級鎖妖符都扯了下來，只剩下最後一張高級符。
「大師，最後這張不可以取下來。」孫月抄連忙伸手，忍不住要阻止。
話音剛落，羅不齊已經將最後一張撤下。這些符紙年頭太多，落到地上直接變成了灰塵。
孫月抄連連後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大師？」
孫月抄驚恐地看著他打開了籠子上的鎖，然後把那小妖精捧在了手心上。
羅不齊看著手心，心中有些柔軟下來，這個小東西被困了十多年，若是換成人類恐怕早就崩潰了。竟然有滅妖師販賣妖怪，就算是其他的滅妖師也不會容許吧。老頭子啊，此事就在你的山腳下，你都沒發現。你這傢伙光顧著去折騰那些麻煩事，最後還把自己都給折騰進去了。
「剛剛新郎會醒過來，是你故意放水吧。」他低聲對著手心裡的小人說道。
小妖精揉了揉眼睛，目光里盛滿了崇拜，「嗯，我不想害人。我希望他能夠跑掉。可是，只要她命令我，我就只能聽她的。昨晚呼喚大人，也是我強行施展了一絲法力。」鬆鬆軟軟的聲音，正是昨天晚上呼喚他的那個。
「大師？」孫月抄又叫了一聲。
羅不齊轉過頭來，道：「你手裡應該有控制她的東西吧，給我。」
孫月抄握緊了自己的荷包，就算她再蠢，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
「大師，你想要幫這小妖精？」孫月抄後退著說道，「您是滅妖師啊。怎麼可以幫助妖！」
羅不齊開始有些不耐煩，「你如果順從，我還能饒了你。」這女人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條性命，她自己也是清清楚楚，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小妖精也開始規勸，「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找一個和你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才對。」
「大師！」孫月抄顯得有些瘋狂，「我必須留著她，沒有她，我會活不下去的。」
十年的時光里，孫月抄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
或許一開始她真的是為了找個伴兒，可是十年下來，她變本加厲，似乎已經接受了相公只有兩年的壽命。成親當天，她就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甚至把羅不齊當成了下一個可能的人選，才會邀請他進來住。
「大師，只要你說，不管要什麼我都能答應你。」孫月抄說著，「大師，你覺得我怎麼樣？月抄願意以身相許來報答你。」
羅不齊無動於衷。
孫月抄匆匆將荷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塊小牌子，牌子是紫檀木做成的，不大，看起來更像是一塊令牌，比現在羅不齊手信上的小不點大一點點，上面刻有符文，符文入木三分，一分不多一毫不少。刻下的痕迹中填滿了紅色硃砂。
手心上的小不點，立即開始顫抖，「大人，那紅色硃砂中，有我的血……」
孫月抄的手也在抖動，她對抗羅不齊顯然有些畏懼，可是心中的慾望卻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她手裡拿著牌子，「大師，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毀了這小妖精。」孫月抄亂了，威脅的話脫口而出。
「大人，你想要控制這個小妖精為你所用嗎？」孫月抄胡亂猜測著，心裏面早就亂了。依舊覺得羅不齊不會幫助妖精。
羅不齊將小不點兒放進了口袋中，然後朝著混亂的孫月抄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毀了她！」孫月抄早就無路可退，聲音里透著幾分祈求的味道。
羅不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牌子奪了過來。
他就知道，孫月抄根本沒有毀掉的勇氣。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太需要這個東西了。
牌子剛一入手，小妖精施展在孫月抄身上的妖法立即散去。首先變化的是孫月抄的頭髮，光澤迅速暗淡下去，然後是她的肌膚，不再水潤細膩，出現了一些細微的皺紋，尤其是眼睛周圍最為明顯。
這時候的孫月抄滿臉驚恐，看起來已經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可是變化還在繼續，老化又推進了一層，竟然比一般的四十歲女子更加顯老。原本合體的衣服也開始變化，該凸該翹的地方松垮起來，纖細的腰肢卻變粗了。
這畫面，看了讓人驚心。
孫月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立即翻了白眼，昏倒在地。
「這……」羅不齊一時無語。
小不點動作太快，他還沒反應過來呢。
「這個女人，我終於報復她了。」小不點兒呼哧呼哧喘著氣，一副大仇得報的既視感。
「這就是她的本來面目？」
小不點兒連忙笑笑：「稍微有點過頭了，我這就讓她恢複本來面貌。」
很快，昏過去的孫月抄再次產生變化，不再是鬆鬆垮垮的樣子，至少身材走形沒有那麼嚴重了，也就是皮膚不再是十多歲少女的模樣，氣質上的成熟味道更加明顯。
用風韻猶存在形容，勉強也是可以的。
羅不齊不想多待，準備帶著小不點離開。
這時候，他就聽到小不點送到他耳朵邊兒的話。
「大人，門外好像來了兩個滅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