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學堂不過是個擺設

吃完飯，才是正午時候，李梅村被姚氏強行推出了廚房，姚文輝已經暈乎乎的去睡了，秋日的陽光很暖和，李梅村就邀請姚月華一起去街上逛逛，順便回來的時候把姚月明接回來。

姚月華當然滿心歡喜，但是小梅也纏著姚月華要一起。

農村的集市最多的是一些普通的農產品，新鮮的雞蛋，功能衰退的大公雞，自家茅坑邊上種的韭菜，通紅透亮的軟柿子，老奶奶做的布棉鞋，小媳婦納的鞋墊、、、、、、也有許多小巧親切的味道。

姚月華和小梅淘到了一個毛毛蟲草編的小老鼠，兩串裹著糖汁的山楂糖葫蘆，一個麥草編的蛐蛐，李梅村走在邊上，實在沒有一樣東西入他的眼睛，但是許多的眼光一直追隨著李梅村，兩個女孩子跟隨，一副悠閑的地主的模樣，李梅村被認定是一個攜著一妻一妾瞎逛的地主家的小混蛋。

幾溜的牌坊街都逛了一遍，一直到了最南邊，街道盡頭就是一大片的菜地，姚月華和小梅興緻依然盎然，但是李梅村已經聽到了菜地邊的土坡那邊傳來了小孩子讀書的聲音，他鼓勵姚月華和小梅繼續逛街，自己朝著讀書聲的土坡拐過去。

小寨五里坡的學堂就在土坡上的一溜瓦房裡，說是學堂，不過是打通的幾間房子，一個先生，二十幾個從七八歲到十二三歲，年齡不等的街坊里的孩子，有錢的地主老財當然有自己家的私塾，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大多也是小小的就做了父母的幫工，能來這個鄉里的免費公共學堂的孩子，也是多少代修了福氣。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衛，蔣沈韓楊、、、、、、」一路背下去的是《百家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轉換一個語調的是《三字經》。

李梅村循著聲音到了學堂的門口，聽著懶洋洋老掉牙的讀書聲，感覺這些孩子用如此粗糙的方式進行啟蒙教育，這是讓孩子一開始就輸在了起跑線上，大唐盛世，那麼多的好詩好文，為什麼還要學這個？

先生姓宋，叫宋家義，當時正在和一個男人在講台上下象棋，怪不得把學生放羊了。

「接學生的嗎？你要接誰？」宋家義抬頭看了李梅村一眼，問道。手裡的棋子很猶豫的很久沒有放下。

「不急不急，我隨便看看。」李梅村走近了棋盤，湊熱鬧，先生對面的男人得意的看著宋家義，顯然勝券在握的姿態，李梅村看了一眼，發現先生手裡拿著的是車，一時興起，也忘了忌諱，隨口說道：「炮五進七呀？」，顯然是一步棄車的險棋，宋家義捨不得而已。李梅村一言既出，對面的男人抬起頭，很不高興的盯著李梅村，似乎想罵一句「你閑的蛋疼」之類的話。

「車是不能丟的。」宋家義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然後很快就被男人將死了。

「耆老果然棋風凌厲，宋某不是對手，改天再和耆老請教。」宋家義說道，態度極為恭敬。

「耆老？」李梅村想到岳父說過耆老下棋有兩下子，但是剛才宋家義明顯有翻盤的機會，反而輸了，李梅村就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怎麼？小夥子，你也會下棋？不服是不是？不服來戰呀？」耆老周濟亭輕蔑的說道。

「在學堂里下棋，似乎有些不妥吧？學生還是要讀書的，耆老如果有興趣，我們換個地方，李梅村請教幾手。」李梅村好鬥的心理被激發了，他最看不慣狗屁的小領導裝模作樣的很拽的樣子。

「好，你等著，我去上個茅廁，一會兒來教訓你。」周濟亭一點不客氣的說完，起身就走了，在五里坡還沒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當然，也沒有人挑戰贏過他的象棋。這個臭小子不識好歹，今天要教訓他一番，不過，先要解決水火的問題。

「請問公子是誰的家長，看你也年輕的很，幹嘛和耆老過不去，」周濟亭走了，宋家義問李梅村。宋家義覺得李梅村有點膽識，連耆老的面子也不給，就對他有了幾分的好感。

李梅村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先生，學堂里為什麼還是這些老三樣，難道不能教孩子們學一點詩歌？搞一點藝術教育？」

「哈哈哈，公子應當是城裡來的吧？這是公立的學堂，不過是讓他們認得幾個字，其實，官家的期望沒有那樣高的，」宋家義笑道。

「這麼說，這學堂就是個擺設？是給當官的做政績的面子工程？這不是誤人子弟嗎？」李梅村不解的問道。

「讀書作文是城裡人的事情，農村人的本分是種田務農，唉，老朽雖然粗略的認得幾個字，也不過是做個樣子，愛莫能助呀！」宋家義感慨的說道。

李梅村有點愕然，這學堂如何這樣不負責任？李梅村四周看了一圈，問道：「以我拙見，先生應當是飽讀詩書的大儒，如何對教育如此的灰心？連先生都在應付，學堂不就是形同虛設嗎？」

宋家義聽李梅村這樣說，突然臉上也是一陣慚愧的顏色，說道：「公子見笑了，老朽的主要工作也不在學堂，家裡還有農田要種，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呀？沒有書本，沒有計劃，上行下效，不過爾爾呀。」

李梅村聽不下去了，說道：「大唐這麼多的詩歌，難道不能給孩子們讀讀嗎？現在是詩書的盛世，應該是舉手之勞吧？」

宋家義為難的看著李梅村，說道：「公子既然這麼說，何不推薦幾首好詩，讓老朽琢磨一下，也許會有機會教給孩子們。」

李梅村一聽宋家義需要詩，心想這先生是肚子里沒有貨呀？這有何難，立刻就笑著從宋家義手裡接過筆，雖然寫字笨拙，但是詩歌是流暢的，李梅村一氣寫下了《春曉》，《望廬山瀑布》，《詠柳》，《詠鵝》，《春夜喜雨》，《池上》，《江雪》等等十幾首通俗易懂的詩歌，當然有的是前人的作品，有的是後世的，混在一起，他思量宋家義也不明就裡。

「公子大才，這些都是公子的作品嗎？樸素自然，但是立意高遠，難得一見的好詩呀！」宋家義邊看邊讚歎。

「哦，也有前人和當朝詩人的作品，梅村把自己的幾首拙作也混在了裡面，讓先生見笑了。」李梅村笑道。

李梅村想當然的以為這些詩歌可以讓學堂的格調為之一變，他哪裡知道，當時的宰相是李林甫，李林甫當政以後，拚命打壓文人雅士，欺下瞞上，採用了殘酷的愚民政策，特別是京城長安，以文入仕的文人，如果不是自己的門生，沒有依附於他，要想出頭，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這五里坡的耆老周濟亭正是李林甫的一個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