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誇誇張若虛
兩人無可奈何的走出聚源行的門,沮喪的情緒似乎連老天也感染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突然天就陰暗著臉,李梅村感覺冷颼颼的,這就是自己嚮往的大唐盛世嗎?我的24K金,抵不上幾塊破銅爛鐵的錢幣?還要被猜疑,彷彿自己是偷來的搶來的?
「小少爺,這可如何是好啊?剛才蘇老闆已經給我透了底,在五味街,他不敢收的東西,別家也很難出手,要不還是想想別的辦法。」祖詠已經沒有了底氣,他也開始懷疑小少爺的這東西來路不明了。他在李家也幹了三年多了,李家怎麼會有如此的好東西?何況還在李梅村的手裡?
李梅村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人來人往的五味街,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冷漠,但是,這是他唯一的財產,別的穿越者會隨身攜帶什麼狗屁系統,什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倉庫,還有點石成金的手指,但是,李梅村除了滿腦子的詩詞句子,就只有這一塊生死相隨的獎品。
「祖先生,我們一家家的問過去,我就不信沒有識貨的。」李梅村不服氣的說道。祖詠心裡說,不是不識貨,都知道是好貨,關鍵誰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這裡是京城,如果你的小金人是偷來的,那是要害死一長溜的人,祖詠只能感慨自己命苦,現在是進退兩難。
「全憑小少爺做主,我陪你就是了。」祖詠滿腹的文人情懷,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個,縱然真的有什麼事,殺人不過頭點地,遇上了這樣的東家,這就是命。
李梅村看透了祖詠的心思,祖詠能順從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他打心眼裡佩服這個賬房先生。
其實,到現在,李梅村並不知道祖先生就是寫詩的祖詠,如果他知道了那個寫詩的祖詠竟然淪落到了他的家裡,當一個賬房先生,不知道會生出多少的感慨。
「好,先生高義,李梅村一定銘記在心。」李梅村口頭表揚了祖詠,讓祖詠多少有些溫暖。
果然如蘇老闆說的,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兩人幾乎走遍了五味街的大小當鋪,票號,幾乎得到了一致的結果。所有的老闆完全就把李梅村看做是賊,沒有報官抓他,已經是很給他倆面子了,主要是人人都不願生事,生怕報官之後,牽連上自己。
還有幾十步五味街就走通了。
「最後還有一家順昌票號,我看小少爺就不必去了,那家的老闆在五味街是出了名的霸道,仗著財大氣粗,很難打交道的。」祖詠勸說道。
「祖先生,要不您先回去,我李梅村今天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碰了一天的壁,也不在乎再碰一次。」李梅村咬牙切齒的說道。
祖詠不好再說什麼,看來李梅村是要犟到底,不過在他的印象里,李梅村可是很慫的一個人,今天有幾分英雄的豪氣,祖詠也是暗自稱讚。
順昌號的老闆姓張,大名叫做張行舟,三十歲多歲,有點提前發福的味道,掃視了小金人,連正眼都沒有看李梅村一眼,就說「不兌不兌。」,讓兩個小廝推搡李梅村和祖詠出門。
「張老闆,你再看看,這是真金呀?」祖詠據理力爭的說道。
「我眼瞎呀?一條街都沒人敢收,你想害死我呀?走走走,再不走我就報官了。」張行舟不耐煩的說道。連一條街都不敢收他都看出來了,老狐狸一個。
最後的希望眼看就破滅了,李梅村在被推出門的一瞬,回頭突然看到了大廳的正面牆上用木屏雕刻著一首詩,詩沒有看清楚,但是落款的『張若虛』三個字他一眼就看到了。
李梅村撥開兩個小廝的手,說道:「等等,你們這樣的店面竟然掛著張若虛的大作,一定是贗品吧?」
兩個小廝聽到李梅村非議他們店裡的寶貝,更加兇猛的呵斥推搡李梅村。
「等等,你黃口白牙,竟然敢污衊我張行舟,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我讓你吃不完的官司。」張行舟大步走過來,示意小廝把李梅村推到詩屏前面。
李梅村冷笑一聲,「是真是假我也是一看便知,」
祖詠看到這個狀況,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非要沒事找事,怨誰呀?但是祖詠也有點好奇,張若虛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不過他也知道張若虛已經死了有十幾年了吧!
李梅村仔細一看,原來木雕的正是張若虛的《代答閨夢還》:「關塞年華早,樓台別忘違,試衫著暖氣,開鏡覓春暉,燕入窺羅幕,蜂來上畫衣,情催桃李艷,心寄管弦飛,妝洗朝相待,風花暝不歸,夢魂何處入,寂寂掩重扉。」
「看清楚了?這是贗品么?你見過真品嗎?」張行舟冷漠的問道。
李梅村突然躬身深施一禮,說道:「張老闆,剛才小弟冒昧,這一首詩確實是張若虛先生的作品,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應該是他親手書寫的吧?」
張行舟聽李梅村如此說法,竟然朗聲大笑:「除了我張行舟,世上只怕沒有第二個人有這首《代答閨夢還》的手書真品,算你有點見識,我就不為難你了,你們走吧。」
「哦,張老闆真的和張若虛先生有淵源,那我就為張老闆感到遺憾了。」李梅村沒有走,反而賣起了關子。
「你說,我還有什麼遺憾的?」張行舟面露驚訝之色問道。
「張若虛先生還有一首詩,想必張老闆沒有聽說過吧?」李梅村笑道。
「小兄弟,聽你話中有話,如果說別人也就罷了,張若虛先生的所有的詩作,我不但都有收藏,而且首首爛熟於心,」張行舟驕傲的說道。
「哈哈哈,既然張老闆對張若虛如此熟悉,那為什麼不把『一詩壓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刻在大廳之上,那才是詩中的詩,頂峰中的頂峰呀!呵呵呵,遺憾遺憾。」李梅村說完轉身對祖詠說道:「祖先生,我們走。」
祖詠巴不得趕緊離開,他聽到李梅村說什麼「一詩壓全唐,」「詩中的詩,」「頂峰中的頂峰」之類的瘋話,生怕李梅村把事情鬧大了,真的吃了官司,那可就慘到家了。
李梅村轉身,邊走邊誦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四散,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張行舟聽到李梅村背誦《春江花月夜》,竟然背誦的如此流暢而聲韻宏闊,早已經聽呆了,剛才他還在回味李梅村的幾句他沒有完全聽明白的讚詞,就見李梅村已經背誦著詩出了大門。
「快,攔住他,不,不,快請他進來,」張行舟邊喊邊衝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