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假裝這是優雅的重逢
第二章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姚玲繼續面對著牆，裝植物，尷尬，神級尷尬。
這個時候，姚玲耳朵里的耳麥那邊傳來了聲音，「牛逼了這個院長，居然敢男女混住，玲姐，人家是精神病，別打太狠。」
姚玲沒管同事的調侃，心裡在琢磨一個大事。
現在要怎麼辦？是繼續蹲在這兒當一朵嬌花？還是過去問問他是什麼品種的花？
最關鍵的是，對方還認得她嗎？他是什麼病？嚴不嚴重？
不過，轉念一想，其他的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認識了，她這些年變化還是很大的。
姚玲面朝著牆角，繼續蹲著，空氣就跟凝固了一樣。
姚玲還是忍不住，傾耳聽著病房裡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然後就發現，那個人沒動，如果不是院長走的時候，留下了對方，她甚至都要覺得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姚玲深呼吸，不怕不怕，自己是朵花，需要光合作用的花，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她心裡挂念著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
於是，姚玲站了起來，回過頭，就看到那個人站在門口，看著她。
好多年了，姚玲這才發現，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少年了，長成了大男人模樣了，輪廓分明，眼神深邃。
姚玲壓下了所有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近乎神經質地挪了過去，然後偷偷問道，「你是新移栽進來的吧，你是什麼花？」
傅恆壓制著洶湧的情緒，吐出了兩個字，「大樹。」
姚玲思考著這是真的這樣認為，還是在逗自己的病友玩？
不過無所謂了，姚玲笑眯眯地拉著他，到窗檯旁邊蹲著，「做光合作用，我們一起做光合作用。」
好像……老情人見面也沒那麼尷尬了，大家都是精神病人，一起晒晒太陽多和諧啊。
傅恆依舊不說話，被她拉著，也不反抗。
於是，看護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病人蹲在窗檯旁邊。
曬太陽。
看護是給她們送飯菜的。
以往，姚玲的飯菜就是，白米飯炒大白菜青菜湯。
現在，大概沾了有錢病友的光，姚玲發現自己的這一份飯菜，除了白米飯，大白菜，還有一個木耳肉絲。
當然，也比不過病友的那份。
姚玲瞟了一眼，居然三菜一湯，而且看上去都好好吃。
不不不，她也沒嫌棄自己那一份。但是，作為一個食人花，她能好好吃飯嗎？
姚玲內心是拒絕的，曾經，她還幻想過，自己如果遇到了這人，肯定是在某個宴會上，自己又美又瘦，氣質高雅，優雅地跟他微笑而輕鬆地談笑，彷彿並沒有認出來他是自己的初戀……
誰能想到，她的背景音樂前面還是歡快的「啊，親愛的朋友來相會~」後面就變成了「在精神病院~在那桃花盛開的精神病院~」
姚玲咬了咬牙，準備開始狼吐虎咽吃飯，不要崩了自己精神病人設……畢竟，作為食人花，優雅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在心裡催眠自己，不丟臉，不丟臉，自己現在是精神病，那個人也不是自己初戀，他也不認識自己，不丟臉。
人的下限總是用來突破的。
這個時候，看護也不知道哪門子抽筋了，以前這個女看護從來不管她吃飯的事情，現在強制性地把她手抓住了，「慢慢吃！」
年輕的女看護偷偷地看了一眼那邊沒說話的男人，哪怕知道他是精神病，那周身的氣質，還有身家，依舊會覺得怦然心動。
努力要表現自己的溫柔，於是對姚玲說道，「不要吃這麼快，我喂你吧。」她不敢過去招惹傅恆，可是，又不想出去。
她雖然語氣溫柔，但是畢竟是來看護精神病的人，手上的力氣很大，姚玲的手腕被抓得很疼。
作為精神病，放飛起來還是很快的，姚玲說哭就哭了，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不許抓我的葉子……」
女看護剛鬆開手，回過頭，就對上了一雙兇狠的眼睛，如同一匹狼……
看護手一抖，鬆開了姚玲，這才想起來這個人是什麼病，趕緊趁著他還沒發病，離開了這裡。
於是，小小的病房裡，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已經用「自己是個精神病」「對方不認識自己，所以，不怕丟臉」成功說服了自己的姚玲，心裡已經接受了，老情人相逢，優雅矜持地談笑，這種場景，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出現了，她還是更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於是，她湊到了老情人面前，她的目光放在紅燒獅子頭上，「你的肥料看上去比我的好吃……你不吃嗎？」
傅恆死死地看著她，然後突然動了，他把面前的紅燒獅子頭倒進了姚玲的碗里。
姚玲鼻子一酸，遙想當年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把肉給她吃……
她設想過千百次重逢，卻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
姚玲心裡感概萬千，但是實際上看著他一點都沒有動的飯菜，哥倆好地說道，「你是不是剛從大樹變成人？還不會吃肥料？」
傅恆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他的手死死地握著，手背青筋暴起……
姚玲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飯菜，然後吃掉：「喏，就是像這樣吃……等一會兒，我們再出去曬太陽，做光合作用……我能長在你旁邊嗎？」
依舊是面無表情。
姚玲琢磨著，不會是自閉症吧？應該不是，剛才還在說話，說自己是大樹。
好在，這個時候，對方慢慢地，開始吃東西。
姚玲鬆了一口氣，還能吃東西就好，她得去院長那裡找一下這個人的檔案。
並不是好奇心，而是這裡真的很不正規，這裡並不是精神病院，而是託管中心，她想要知道他真正的病，好讓同事們幫她拿葯。
不管什麼病，積極接受治療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