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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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顥吸了吸通紅的鼻頭,轉身欲走。
虞安不由分說就把那兩百塊裝回他褲兜里,低頭道:「行了啊你,別噁心我,我都多大了,用的著你來救濟嗎,想吃什麼就吃,想買什麼就買,自己有分寸點。」
「哎,孩子給你嘛,你就拿著,鄭姨勸你一句……孩子懂事比什麼都……」鄭禧看了眼虞安的眼神,把下半句話收了回去,縮了縮脖子往角落裡走去了,嘴裡還小小聲地嘟囔著什麼。
這幾天奚清楷也是早出晚歸,鄭禧提心弔膽的收斂了不少,那天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全爛在了她肚子里。
虞安早晚要解決這件事,但不是現在,她也沒心多管鄭禧,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過姐,那個男的,」虞顥狠狠道,「他跟我說他住到有錢去租外面單間就走的,你一定要監督他,還有晚上門一定要鎖好!」
虞安嗯嗯嗯一陣點頭:「知道了。」
不知不覺間,她的警覺性的確低了不少,儘管她自己還暫無察覺。
虞顥走後,虞安重新回了店裡。她一般六點多久到店裡了,周一到周四客流比周末還要高些,周五是平均客人最少的時候。
現在的情況其實比去年好很多,兵荒馬亂的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過過,臨安區不靠譜的僱主不少,她打零工大多選日結,就這樣也被經常拖工資。另一個大問題其實是安全,當時在港口附近打工,她坐公交車換線,走路的路程大概二十分鐘,有一次身上揣著兩百塊,還沒捂熱就被三個混混青年壓著搶了。
奚清楷看上去……不大能理解她生活過於節省的習慣,他雖然沒說也沒提出來,偶爾跟著她買菜時也安安靜靜,但虞安能感覺到,尤其是那天她挑明了說。
「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必要。」
虞安彎腰撿東西的時候,露在外面的手背凍的通紅。
奚清楷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多交帶你錢。」
他每個月給她三百,虞安讓他主要先給呂警官醫院那邊還賬。
「錢能攢一點是一點,積少成多,不會嫌多的。」
虞安抬眼,清明地笑彎了眼睛,轉頭的時候笑意便散了一些,是被疲憊壓得舒展不開的表情。
虞孟清、虞顥的學費都是這樣一分分擠出來的。
收回思緒,她摘掉手套,從厚厚的羽絨服里掏出簡訊聲響起的手機。
虞安看到頁面上彈出的消息,怔愣了一瞬。是西施。
【圓子,我好累。】
她打開的時候,那條消息卻顯示已撤回。
「叮咚——」
小店的門帘被掀開,她下意識抬頭:「歡迎——」
「你怎麼來了?」
虞安微微睜圓了眼,看到奚清楷取下眼鏡沖她笑了笑:「來找你,我看了看,昨天你題目做了嗎?」
這一個來月,她半夜都能等到他,除了一三五的下午給虞孟清補英語,一周六天還要帶她複習。
虞安以前數學就不錯,高一離開學校之前,數學自己已經翻完了高二的課本,但是語文和英語的很多內容靠她自學肯定不行,但在臨安的三家教輔書店她都沒買到成人高考的題目,最後還是奚清楷給她帶回來的。
她覺得他以前肯定是哪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沒跑的。
奚清楷似乎並不認同,她有意無意的會提到以前,想讓他努力回憶起些以前的事,但他從來不搭腔。
他搬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拿出筆的同時拿了管護手霜和凍瘡膏,手心朝上伸向她,淡淡道:「手給我。」
虞安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她冬天很容易長凍瘡,也不是沒抹東西,但是抹了也沒什麼用,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戴手套的。
奚清楷沒說話,把她的手拉過來低頭認真上藥,距離有些近,近得她能看見男人垂眸的時候眼睫微動似蝶翅。
虞安看了他幾秒,視線不由得轉到男人的手上。
那雙手白凈修長,指腹與她相觸的地方帶著薄繭。她眼眸閃了閃,突然有種悶而窒息的難過,鋪天蓋地潮水一般湧上來。
他不會是普通人,也不會屬於臨安。
「顧凱。」
她低低叫了他一聲。
奚清楷動作沒停,應道:「嗯?」
虞安抽回手,放回兜里,儘管護手霜還沒抹勻,她看著他:「你原來是做什麼的,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奚清楷的手頓了下,不緊不慢地把蓋子擰上,一把好聲線既平靜又莫名的誘惑:「我想了很多天,我想,可能做的不是什麼好事。」
雜貨店裡狹小昏暗,一管壽命即將到頭的燈泡在他們頭頂亮著,照出兩張各懷心事的面容。
「好吧,那還是不要想起來比較好。」虞安把手拿出來,自己抹勻了手上的霜體,看似不經意地帶了一句:「反正你要想起來了,肯定是要離開這裡的。」
奚清楷沒回答,他起身去門口冰櫃拿了瓶脈動,給了虞安五塊錢,眼神清亮溫和地笑了笑:「我渴了。」
「喝吧,不用給錢。」
虞安吸了吸鼻子,拍掉桌子下一隻爬過的蟲子。
「你做生意要虧死的。」
奚清楷笑道。
四目相對,虞安淡淡道:「不會的,大不了漲月租。」
後來斷斷續續補到九點多快關店,她也沒給狗成打電話讓虞孟清去蹭頓飯,下午後者打電話回來說在同學家住一晚,那個同學她也認識,囑咐她早點睡后就收了線。
「走吧。」
過了九點半,虞安把門拉下來,夜裡清冷的街道人煙稀少,對面的洗浴中心大門也緊閉,霓虹牌都無精打採的熄滅了,只有門口聚了一群閑散的男人,一句接一句的在罵街,罵自己攢了幾天的錢結果他媽的關門了,日mmp的破地方!
她聽到后,扭頭快速看了眼,拉起奚清楷的手腕匆匆離開,說話太急猛地灌了兩口冷風:「咳——我們快點走。」
平時這地方都是開著的,出來時裡面正熱鬧,幾乎遇不到這群人。
奚清楷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轉頭跟著虞安要離開。
那些找不到樂子和刺激的青年跟被擰了開關似得,互相對視了幾眼,有默契地湊上來,團團圍住了他們。
虞安心裡操了一聲,幾年前她自己躲這種事都駕輕就熟了,現在怎麼反而遲鈍了,早該跑的!
「哎,美女,你是開店的吧?借點錢花花咯……喲,還有個小白臉哥哥呢?」
那青年歪嘴痞笑了兩聲,挽起了長袖,有意亮出了小臂上的紋身,沖著奚清楷挑釁地笑了笑:「原來燒烤店的那個打工仔嘛?現在怎麼混得吃女人軟飯啦?」
——這麼晚了我進來幹嗎這樣不太好吧……艹我也沒幹什麼慫個屁!
「叫什麼?」
呂明鬆開了手,在黑暗裡問。
「虞安。」
她目光迎上去,鎮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