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忠誠和忠臣的區別
契也里焦躁不安,賈大富說的不是假話,這一點,契也里已經證明了,木巴檢查了那四車草藥,除了幾斤普通的補藥之外,全部都是最普通的藥材。
這個賈大富有問題,契也里的直覺一直很准,就算賈大富努力的遮掩,但是他偶爾露出的對自己的眼神,都說明他很可能是一個身居高位的人。
因為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輕蔑,而是一種,淡淡的無視。
或者,也許,賈大富……就是那個許仙?
應該不會吧,他從來見過誰敢如此,以身犯險……
「木巴,你說賈大富是怎麼知道我需要補藥的?是不是我們的人透露了消息?」
「大人是說,格桑花?」
「你最近和她聯絡了嗎?」
木巴搖頭,格桑花是格魯巴安插在建州國外的一枚棋子,怎麼安插的,身份是什麼?除了格魯巴沒有人知道。
但是格魯巴卻告訴契也里,這個格桑花,如今已經成功打入了兀也吾衛的內部。
契也里可以好好利用。
可是如何利用?格桑花如今是否還在,身份是否暴露,他是男是女,職位如何,能起多大的作用,這些事情,契也里完全不知曉,如何利用?萬一……弄巧成拙,格魯巴定然會怪罪自己。
「大人,陛下如此信任這個格桑花,定然有他的理由。」
契也里哼了一聲,是啊,他總有理由,在女人身上掏空了身體,也是有理由的。
「按照陛下的方法,聯繫格桑花,告訴他,亦失哈達城內已經儘是許仙的人,我們需要知道許仙到底放了多少人在亦失哈達城,還有……」
「報!聖旨到!」
契也里眉毛一樣,聖旨?這次如此大張旗鼓?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個魁梧的大漢穿著華貴的毛皮,趾高氣揚的走進了房間。
契也里和木巴單膝跪地,「臣等,接旨!」
那大漢清了清嗓子,「陛下口諭……」
格魯巴說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不耐煩的催促契也里藥材的事情,而且不客氣的言語之中的兇狠,讓了解格魯巴的契也里,聽出了殺意。
渾身冰涼的契也里魂不守舍,那傳旨的大漢咳嗽了好幾聲,才將契也里喚醒,大漢十分不快,大喝道,「契也里,三天之內,你再搞不定藥材,我就要替陛下清洗無能之臣了!」
契也里不解的看著大漢轉身離去,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沒有給賞錢……
大罵了兩聲,他娘的,政權都沒有穩定,大明的那些惡習倒是學了個精光,這樣下去,建州國不毀在大明手上,也會毀在自己人手中。
「大人,這陛下都催了,我們……怎麼辦?」
「那大漢的身份確認了嗎?」
「哎呦,我的大人,誰敢假傳陛下的聖旨?再說那大漢是確確實實的女真人,您就不要糾結這樣無聊的事情了!」
木巴也麻爪了,他和契也里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契也里完蛋,他也完蛋,他可不想死。
契也里深深思考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最終他無奈的長嘆口氣,眼中竟然有淚光閃爍,「木巴,將賣羊雜湯的於虎抓進大牢,然後將賈大富請過來,不,我親自過去。」
「還有,告訴格桑花,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盡最大程度削弱大明軍隊的戰鬥力,記住,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
「是!」
契也里再踏出房間,冬日的陽光那一絲溫暖,再不能帶給他任何的心安,他屈服了,在性命和忠誠之間,他選擇了性命。
如果他選擇忠誠,那麼他就會忽視格魯巴的口諭,甚至會死諫格魯巴,告訴他,治理國家該如何做,然後被押上刑場,揚天大笑三聲,奔赴黃泉路,留下一世英名……
可是,契也里有心無力,他從孩童受人鄙視,到如今的受人恐懼,他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花花世界,他還沒有享受夠……
契也里從沒有奢望過這個被稱為『格桑花』的人,會對許仙的部隊有多大的影響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將格魯巴要的補藥糊弄過去,然後再想辦法揪出亦失哈達城的間諜們。
當然,如果到最後真的沒有希望,那麼他只有屠城這一條選項,大家都死了,間諜也就不存在了。
許仙悠悠的享受著冬日的陽光,哈上一口氣,看著蒸汽升騰再消失,愜意的很,不過當契也里的臉出現的時候,許仙的笑容也消失了。
「契也里大人,是來談生意的嗎?」
「你的藥材,我都要了,那個賣羊雜湯的,我也抓進去了,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許仙聞言哈哈大笑,連連擺手,「沒有其他要求了,就是這個……」
「當然,你可以在亦失哈達城自由行動。」
契也裡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賈大富露出一副小人得逞的樣子,聽著賈大富如何吹噓自己是如何弄得大明朝廷全境通緝。
走出驛館的時候,契也里心頭竟然有一絲悲傷,吩咐侍衛先行回去,他則策馬向著徐惟望的住處奔去。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偽裝,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徐惟望像是早就知道他要來,羊肉鍋已經燉好,夾起一塊嘗了嘗,徐惟望搖搖頭,又放了些薑片進去。
「來了?」
「來了。」
「幹嘛喪著臉?」
「將軍,做忠臣很難嗎?」
徐惟望訝異的看了眼契也里,放下了筷子,「對你來說不難吧。」
契也里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羊肉,吃的嘶嘶哈哈的,看著翻騰的羊肉鍋,「將軍覺得我契也里的忠誠,就是這亦失哈達城嗎?」
「難道不是嗎?這亦失哈達血淚滾滾,不就是你對格魯巴忠誠最好的體現嗎?」
契也里像是沒有聽出徐惟望言語中的嘲諷,繼續吃著羊肉,「將軍應該知道,我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大明人,我祖父飽讀詩書,父親雖然差了點,但也是滿腹經綸,我契也里從來不覺得,這就是忠誠。」
「或許你是將忠誠,和忠臣,搞錯了。」徐惟望也動起了筷子,他可不想讓好好的一鍋肉,都進了契也里的肚子,「你差不多得了,老子好不容易吃一頓肉,都他娘的讓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