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迪爾薩嵐
亞納的目的地是拉頓努堡。
拉頓努堡雖然也在國家邊境附近，但與奧爾加村是完全不同的。
號稱拉朗斯帝國之母親河的德爾斯江最大的一條支流自北向南穿過城鎮中心，這裡地勢開闊，水運發達，碼頭眾多，乃是拉朗斯帝國西北的一座貿易重鎮。
因此，拉頓努堡即使比起帝國中心地帶了一些城鎮，人口也要多不少，繁華程度亦是拉朗斯帝國之中排得上數的。
城門口的一間旅館里，化為人形的亞納正對著滿桌的美食大快朵頤，填補著腹中的飢餓感，手下的四條血晶龍獸則早已被亞納收回隨身空間之中。
巨龍的隨身空間容積往往也與他們的實力成正比，所以身為龍族中的頂級強者，亞納的空間里至少能容納一百條血晶龍獸。
說來也奇怪，無論怎麼看血晶龍獸都是生物，卻偏偏能夠收入據說只有死物才能收容的隨身空間。
「很好，我的出現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亞納一邊吃喝，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觀察周圍，心中暗道。
雖然由於對人類的蔑視，這還是他第一次變成人，難免有些細節之處會露出馬腳，不過作為拉頓努堡最有名的旅館，這裡的生意實在太火爆了，簡直座無虛席，來自五湖四海的人都在此落腳，言談聲、大笑聲此起彼伏，碰杯撞碗、拍桌搗凳，好不熱鬧。
這種情況下，除非是早就懷疑亞納的人，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人在意這個凶神惡煞、膀大腰圓，吃相難看，還帶著常見的劍盾裝備，一看就知道是冒險者的光頭壯漢。
將整整一桌美食消滅一空，亞納才勉強吃了個半飽，這也是低級變身術的局限之一——亞納所展現的人類外表只是一個假象，他的本質還是龍，所以食量也與任何壯年巨龍無異。
要不是在進入拉頓努堡之前，亞納先在一個村子里墊了下肚子，那麼哪怕這些食物都是量大管飽的，也不夠亞納吃的……
「這樣可不行，對外界的依賴還是太大……」想到這一層關係，亞納微微皺眉，暗自決定等以後時間充裕了，到系統那裡兌換一個高等級的變身術來，至少能連自己的食量也一同掩蓋才行。
反正系統商城裡幾乎包羅萬象，普西大陸沒有的東西在那裡遍地都是。
「喂喂，聽說了嗎，最近好些個村莊一夜之間村民被屠殺乾淨，聽說連屍體都沒怎麼剩下，不知道是哪個滅絕人性的傢伙乾的。」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八成是某個黑魔法組織。誒對了，上次不是還說亡靈法師的那什麼不朽學會嗎？我看肯定是他們！」
「少胡扯了，科納茨德商會那群矮人最近不是叫囂著又研究出什麼超級兵器了嗎，結果卡斯雷德的皇帝不肯買，他們一定是懷恨在心，打算屠我們拉朗斯的幾個村子宣傳他們的武器！」
正準備離開的亞納，聽到這些話語，是從旁邊幾桌的人口中傳出來的。
「果然，那些被屠殺的村莊，看來已經被人發現了。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也無所謂了。」
亞納淡淡一笑，隨手扔下幾個銀幣，從容地離開了旅館。
不同於亞納此刻的從容，迪爾薩嵐·天輝的心情可以說是糟透了。
距離拉頓努堡兩百多公里之外，一金、一白、一藍三道龍影快速地掠過天際。
領頭在前的金龍便是迪爾薩嵐·天輝，他的身軀比起其他兩條巨龍要小一號，看上去略帶稚氣。
他身上布滿了純金色的鱗片，背後有著幾根猙獰的骨刺。眼眸是充滿著混亂與瘋狂的血紅色，如同一潭鮮血在眼中流動。心口則有著三道猙獰的爪痕，像是某種不可磨滅的痕迹。
而他的臉上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完全沒有心情像兩個同伴那樣享受飛行的快樂。
此時此刻，他本該在自己的巢穴之中睡大覺或者數金幣玩，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風塵僕僕的？
「遠古條約那些白痴，就不能安分一點嗎？！雖然懂得掩蓋蹤跡確實是個進步，但他們肯定沒有想到，其中一個村子里居然有宮廷大法師看中的純潔聖女……」
亞納確實無法預料到，拉朗斯帝國如今的宮廷大法師，同時也是人類中的魔法第一人，兼修預知魔法和光明魔法的絕世天才——克萊夫侯爵，早在一年之前就秘密會見了卡米拉，也就是凱莉的祖母。
原來，克萊夫的預知能力僅次於卡米拉，他已經察覺到凱莉具備聖潔之體，在修行光明系魔法時具有空前的潛力。因此他打算將凱莉收為自己的學生，以便於將光明魔法發揚光大。
不過卡米拉出於愛女心切，沒有同意他立刻將凱莉帶走，而是約定了三年後，也就是凱莉成年的時候再將這件事告訴她。
沒想到僅僅是一年後，亞納就屠殺了整個村子。好在卡米拉的結界確實很強，再加上江星瀾讀取記憶的時候，卡米拉大部分的記憶都已經在胃液的作用下化為虛無，這才讓凱莉逃過一劫。
克萊夫自然也不會對這個准弟子放著不管，為了防止凱莉發生意外，他一年前就在凱莉身上設置了感應魔法。
於是，天亮以後，凱莉在不安中衝出家門，發現村子被毀的悲慘一幕時，空前悲痛的心情頓時引起了克萊夫的注意。這位大法師立刻聯繫了已經與帝國結盟的龍族派系——曙光同盟，而曙光同盟中的龍族長老也不敢怠慢這位強力盟友，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派出四條巨龍處理此事。
在奧爾加村裡，其中一條龍已經將凱莉直接帶回克萊夫身邊了，剩餘的三條龍則繼續調查屠殺者的下落，一路追查到這裡。
總而言之，迪爾薩嵐奔勞數日，沿途一路找去，被屠殺的村子是不少，自己居然沒能打探到一點有關幕後黑手的消息，只能推測是遠古條約成員乾的。
漸漸地，他開始心生懷疑。
按照慣例，遠古條約的成員大部分都是做了事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們做的性格，幾乎不可能刻意隱藏，而且還隱藏得這麼好。說到底認定遠古條約是黑手，也只是巨龍們習慣性的看法，實際上能幹出屠村的事的組織，著實不少。
況且迪爾薩嵐的追蹤能力在曙光同盟里已經是最強的了，哪怕是整個龍族之中，在這個領域中能超過他的巨龍也不超過兩個——很巧，遠古條約里一個也沒有。
這件事情，頓時在他眼中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人類那邊急著要兇手，要是一直都沒有線索的話，說不定會動搖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樣的話我的罪過就大了……」
想到這一點，迪爾薩嵐不禁有些咬牙切齒。
「天輝大人，前方大概還有一百多公里，就是拉頓努堡了。」忽然，身後的藍龍開口提醒道。
「拉頓努堡……？」
迪爾薩嵐那煩躁的心情漸漸因為這個詞而沉靜了不少，隨即冷哼一聲。
「我記得神龍教會的總部就在那裡吧？也好，他們畢竟是當年從拜龍教分離的組織，多少有些情分在，說不定能拜託找到有關兇手的線索。」
想到這裡，迪爾薩嵐恢復了一些動力，拍打著翅膀加速朝前方飛去。
……
拉頓努堡中央區，一座不亞於城主府的奢華建築的大廳中，十幾個人正卑躬屈膝地侍立左右，臉上無不是無比的尊敬之色。
而他們的正中間，一名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簡單皮甲的光頭大漢正在訓話，眼神如電般掃視著四周。
正是化為人形的亞納！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說道：「……大體就是這樣，有關我的存在，暫時不要讓外人知曉。」
腳下跪伏的人立刻應聲一片：「是，主人。」
「嗯。」亞納點了點頭。「那就退下吧，別忘了我給你們的每日任務。」
跪伏的眾人應聲后，便一一退下了，只餘下亞納自己。
他這才呼出一口氣，低語道：「用系統提供的咒術控制了神龍教會的高層，雖然耗費了我不少精力，卻很值得啊。」
不錯，方才那些跪伏亞納的人，便是神龍教會的核心高層人物。
他來到拉頓努堡，不是沒有目的的，正是為了神龍教會而來。
說起這個組織，就不能不提普西大陸上曾經最強大的一個宗教團體——拜龍教。
傳說千年之前，拜龍教是龍族中實力最強的巨龍所創建的，這個組織的目的就是將其他種族洗腦，進而為龍族服務。
然而拜龍教行事過於激進，為了控制人心不擇手段，最終引起了全大陸的反抗。最終拜龍教主在一場大戰中不知所蹤，拜龍教也隨之分崩離析。
不過這個龐大的組織並沒有徹底消亡，其中幾個分支改頭換面后倒是延續了下來，就比如神龍教會。
當然，現在的神龍教會只是單純崇拜巨龍而已，主要的形象也是商人與雇傭兵，這才得以光明正大地露面。
亞納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既然已經打算先稱霸世界，那麼金錢和信息就是絕對不能缺少的。況且神龍教會也算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組織，有這一層名號就有了不少便利。
接下來，亞納便打算藉助神龍教會，多給自己掠奪一些時間來。
至於血晶龍獸，亞納也特地吩咐過，讓神龍教會的人暗中去抓捕一些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人作為新的素材——反正每年失蹤的人那麼多，不差這一兩個。
但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神龍教會的利用價值不止這些，待到將他們的價值利用完全，就把他們全部清理掉好了……畢竟他們知道的也不少了。」
亞納暗自冷笑，頃刻間便決定了這個組織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