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你回來了
他們飛出不到五里,白冰就從劍上跌了下去。
風在耳邊呼呼的吹著,視線中的人漸漸模糊,她和昔日的江靈慢慢重合在一起,似乎是一個美好的夢。。
他的手還帶著主人不可抵抗的意志,即使眼前發黑,意識渙散,也不忘抓住她的手腕,差點把她也從劍上拉了下去。
幸好常年的鍛煉讓這個女人的力氣不容小覷。她的身體晃了一下,就馬上反應過來,反手握住了白冰的手。稍稍用了一點靈氣就又將白冰拽了回來。
但是她看著白冰臉色白到近乎透明,便不敢再御劍,找到一處山谷就停下來了。
山谷亂石堆積,但無風無沙,勉強算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女人扶著白冰坐到一塊稍微平整些的石頭上,伸手就要去解他胸口的繃帶。
她的手剛剛放上去,白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他的眼睛還未睜開,這個動作似乎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她驚呼一聲,看著血液漸漸染透了繃帶。
疼痛讓白冰很快清醒過來,他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夢中出現的女人還在眼前,眼神漸漸清明。
他們近在咫尺,對方臉上每一個細節都看的清清楚楚。
女人盯著他的臉,視線如同貪婪的雄獅將每一寸皮膚都看遍。
看著看著,她的臉忽然染上了緋紅,眼角也不由得冒出笑意。
她在心裡嘆息一聲:這個人長得可真好看啊。
二人對視頗久,突然,她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這個剛剛見面的男人握在手裡按在胸口,嚇得她馬上猛地抽回了手。
她的動作並不算多粗魯,可是白冰胸口的繃帶卻被她護腕上的鐵勾子拉開了。尚未痊癒的傷口泛著不健康的白色,滲出了一大片血,襯得他的臉更沒有血色了。
女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蹲在他身邊,自下而上的看著他俊秀的臉,磕磕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這個,我給你纏好。」
她撿起繃帶的一頭,慌了慌張地想要重新纏上去,卻再次被白冰抓住了手。
「你,叫什麼名字?」白冰問。
他用一種十分專註的目光看著她,眼睛里似乎有一把火,看得她有些難受。
她只好老實答道:「我是顧惜,你先放開我行不行?別以為你長得好看還受了傷就可以占我便宜啊。」
白冰卻仍是未鬆手,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而綿長,彷彿透過她看到了別的東西。
顧惜抽了抽手,白冰卻握得更緊。他一用力,胸口立刻有更多的鮮血湧出,顧惜馬上不敢動了,小聲勸道:「我不會走的,鬆手吧。那個妖族是不是虐待你了,我就說他們妖族沒有一個好東西,連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也不放過。」
白冰的目光終於鬆了松,顧惜見有成效,便揚起一張笑臉,繼續勸道:「你放心,現在沒人能傷害你了。你要是沒有地方去,可以去我們那裡。」
說著她乾咳兩聲,故作老成道:「我看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稟,年紀又輕,不如去我們顧氏做門生學法術吧!」
白冰的目光閃動,道:「這副身體的年紀很大,無法再學習法術。」
顧惜的笑容凝固了,心道這人說話怎麼怪怪的。她轉了轉眼珠,換了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白冰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甚至鬆開了顧惜的手。
他又陷入到對往事的追悔中,垂下頭,不敢再面對顧惜。
顧惜不解其故,又道:「我已經把名字告訴你了,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白冰緩緩地抬眼看她,一字一字道:「我叫阿螢,螢火蟲的螢。本是托生在銀杏樹上的螢火蟲,並不是凡人。」
顧惜僵在當場,慢慢地站了起來,又上下打量白冰一遍,確定這個美男並不像個心智有缺的人,才不解道:「螢火蟲。你不會在騙我吧?螢火蟲怎麼會修鍊成精?」
白冰道:「我確實是螢火蟲,但是和一般的妖族不一樣。」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又道:「我曾是神。」
顧惜目瞪口呆,發覺這個美男子可能真是被妖族嚇壞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螢火蟲成精就算了,竟然說自己是神!
這世間唯一的神早就失蹤了。聽說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法力無邊,冷酷無情,一手挑起了五界的戰爭,然後跑的無影無蹤。
神怎麼會是面前這個被妖族抓走,還身受重傷,御劍都能掉下來的人呢!
除了他的容貌,顧惜絕對不會相信他跟神有半點關係。
如此,顧惜看著白冰的眼神又帶上了笑意。她隨手替他把繃帶纏好,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可是修仙世家顧家的嫡傳弟子,還是大長老顧源唯一的女兒,你要是妖族的話,我絕對不會救你,還會殺了你。」
她齜牙咧嘴,乍著手嚇唬他,白冰想了想,點點頭,神情無比正經地回道:「原來如此。可是我不想有事瞞著你。」
顧惜再次被他的坦誠擊倒。
當一個俊美絕人、身材高挑的美好男子對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時,任誰都要心神蕩漾一番。
顧惜年方十五,卻也沒見過一個比他更好看的人,便不能免俗。她有些錯愕地扶住了額頭,還沒想出要說些什麼話,就被人迎面抱住了。
她眼前是染血的繃帶,抬頭是一張飽含著說不清情緒的臉,她一下子緊張地不能呼吸,連推開都忘記了。
但是對方卻像個老手一樣,毫不怯場,將她摟得更緊。甚至還伸出手放在她的腦後,將她按在胸口,讓她聽著自己激動的心跳聲。
他的胸膛起伏著,良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聲道:「你終於回來了。」
顧惜聞言心中一動,神志再次被他胸腔嗡嗡的聲音攪亂了。
她靠在他的懷裡,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蜷。
她知道現在應該把他推開,可是不知為何,她發覺自己隱隱有些貪戀他的懷抱,即使知道他認錯了人,抱錯了人。
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並不久,就在顧惜覺得鼻中嗅到的血腥氣越來越重時,才驚覺阿螢的傷口還在淌血。
她趕忙推開了他,卻發現他早就閉上了眼睛,看樣子竟是昏了過去。
顧惜有些哭笑不得,趕忙扶著他坐下,替他輸了一點靈氣,可是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四面開窗的屋子,靈氣甫一進入就又冒了出來。
顧惜從來沒見過體質這麼特殊的人,聯想到他剛剛說自己不能修習法術,看來也並非沒有道理。
她只好將他的繃帶解開,把隨身帶的外傷藥粉撒在傷口上。繃帶已經不能用了,她抿著嘴看著他安詳的睡顏,忽然又臉紅了。
顧惜走出幾步遠后,背過身去,飛快的解開腰帶,揮劍割下裡衣乾淨的下擺。
她重新穿好衣服,紅著臉走到白冰身邊,蹲下。將下擺撕成條狀,小心細緻地將傷處裹好。
做完這一切后,她坐在他對面的石頭上,一手托腮,靜靜的看著他,不一會兒她就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笑完了又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像個傻子一樣。
殊不知,在她心裡有一顆種子正在破殼而出,鮮綠的葉片頂著晶瑩的晨露,緩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