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尋（八）
「不用露出這種眼神吧？」
「我只是想感嘆一聲而已。」
「感嘆？」
溫莎一副困惑的樣子。
「就是，為什麼這麼多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卻依然要將這個身份隱藏起來……乾脆宣之於眾，我是偽裝成莉雅·潘多拉貢的騙子，這樣對大家都輕鬆，不是嗎？」
這個女人居然「咯、咯」地笑起來，還真開心呢。
小羽又翻了一個白眼。
「抱歉，首先公主殿下您繼續保持這個身份更好一些，因為你的另一個身份更難解釋。其次，並不是這麼多『人』都知道。事實上，知道您並非艾爾迪亞帝國公主殿下的，據我所知不存在一個人類哦。」
「也就是說，我是被你們這群怪物威脅了吧？」
「說什麼威脅實在是太難聽啦。」
總之，交流至此就徹底的宣告結束。
「我只是想與您進行一個交易而已。」
接下來的時間，是對方單方面提出條件，而自己這一邊似乎只能接受的時間了。
「我們會幫助您完成您的責任，同樣的，我們需要一個人。」
「艾爾·王？」
小羽立即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可是，理由似乎並不充分——無論是尤利斯，還是奇諾瑞，他們都表示艾爾需要在自己身邊才能獲得成長，一旦離開自己身邊，就會徹底失去「控制」。
也就是像馬車偏移馳道前行一樣，說不定下一刻就要跌落山谷了。
「或許稱他為王艾爾更合適一些……不過這並不重要就是了。我們暫時需要他，需要他幫助來完成某件事，所以，雖然不知道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們希望的是接下來王艾爾能夠根據我們的計劃行動。」
為什麼又是他？
這個傢伙，雖然已經知道他很重要，但是為什麼是他？
是被選中了嗎？還是被詛咒了？
「這就是我們的條件，雖然原本不應該是由我來提出的，但目前來看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一些……偏差？什麼偏差？」
「嗯……」
溫莎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將真相告知，此刻一雙柳眉縮成一團。
「開誠布公是……」
「因為我們的領袖暫時無法聯繫，所以只能由我來開啟預備方案，也只有這樣強行改變他的成長軌跡，才能拯救這個世界。這就是我目前得知的情報，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雖然很想告訴您，但是我也一無所知。」
這一番發言足夠誠實了——如果沒有包含演技的話。
可惜的是，小羽並沒有看出有演戲的痕迹……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真誠的發言嗎？
不過，說什麼強行改變那傢伙的成長軌跡啊？那傢伙有預定的成長軌跡么？
小羽仔細想了想，得出了一個無比肯定但是又無比殘忍的答案。
「沒問題，那麼這傢伙日後的成長就拜託你們了。」
於是，就此做出了一個日後讓小羽後悔不迭的決定。
……
「又一次見面了呢。」
「……」
「不覺得奇怪么？這一回死去的人應該並不重要才對……畢竟，你毫不猶豫地殺掉那個牧師的時候，也沒有到這裡來。」
「……」
「選擇一直沉默嗎？還是失語了呢？總之，請繼續為了拯救人類而努力吧……」
「人類……都是這樣脆弱么？」
「啊啊……這個問題真有水平啊？不過，我可以解答哦。」
那個黑影。
不知為何變成黑影的傢伙，這樣說道。
殺掉了。
原本以為可以讓他活下來。
當僕人也好，當朋友也罷。
哪怕只是當一條好用的狗……他還有用處吧？
所以將他留下來。
但，還是殺掉了。
畢竟他發現了啊，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他可能不會說出去，不，就他最後一刻看向我的眼神，他一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但我想，我不應該就這樣殺了他。
他可以繼續活著才對。
他沒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才對。
自己不正是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才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么？
不，人的生死，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我又不是人類。
這樣想著，用這樣的思維思考著。
這才是我，這才是名為「小羽」的我。
就這樣，小羽繼續沉默下去。
面前那個黑影說了什麼，她沒有聽見。
究竟是不願意聽見，還是聽見了卻假裝沒有聽見呢？
不會有人知道，而且就連小羽自己都不知道。
但，毫無疑問那個黑影給出了答案。
給出了一個，對於人類而言無法接受的答案。
……
「從來都是這樣，從誕生到死亡，不過是轉瞬眨眼光華而已，又何必為了一瞬間的花開花謝而感傷呢？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死亡之後就徹底消失了。他們不像德古人，會重新誕生在故鄉，經過所謂的『輪迴』，再一次重新在世界上存在。他們不像門迪人，會化成無形的靈魂，待重新找到宿主后，便寄生於本不屬於它們的東西上。人類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來生，更沒有死後世界的人類，就是這樣脆弱的存在——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類，也是……」
……
「抱歉。」
「您……」
跪在地上的這個傢伙。
「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冷冷地回答道。
「那麼，殿下需要什麼呢？」
「我需要一個答案。」
月馳抬起頭，似乎很震驚。
他聽懂了？
不，他沒有聽懂。
他是因為沒有聽懂，所以才會驚訝的。
如果他聽懂了，此刻的他，應該露出另一幅表情才對。
譬如說……
「南蠻民，已經被永久驅逐出楓之大陸——你們註定無法回歸，這也就意味著，你們無法提供給我答案。」
對一個民族，做出這樣的宣判。
「但是……」
「你的眼睛，為什麼沒有徹底蘇醒？是呼喚將你帶回這裡的吧？你的眼睛，為什麼像是在沉睡一樣？你們這群小偷，為何要重新踏入這個地方？我不記得，我給過你們許可。」
是驚詫於我這一番話嗎？
小羽微笑著，狠狠踩住匍匐在地上的這位王子殿下，那微微弓起的後背。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