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身處混沌中

不顧劇組其他人勸阻，封雅圖大聲宣布：「散了散了，不拍啦！」收拾起那台攝影機，轉身就走。

蘇茗悅一跳，跳到他面前：「嗨，你還認識我嗎？」

封雅圖甩了甩落在臉上的斜分發，仔細辨認，猛地叫起來：「是你啊！」

在附近的小街上找了一家咖啡廳，兩個人坐下來，蘇茗悅先自我介紹，然後道歉：「對不起啊，上次把你當成壞人。我是在電視上看到了，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封城』這麼個人，他還是國內知名的大導演。」

封雅圖喝完一杯熱咖啡，身上恢復到暖和和，才回復她：「我就告訴你了，我真是看見你長得真的很好，真心想要邀請你做我的女主角。《十里櫻花度》，你看過沒有？」

蘇茗悅搖搖頭。

「唉——」封雅圖一聲長嘆，「大概就是因為女主角選得不到位，花了我五百萬排出來的二十幾集網劇，像你這樣的觀眾，竟然就沒幾個在看。」

「那你現在拍的這個，叫什麼？」

「仙侶傳。」

「講的是什麼？」

「一個仙女愛上天庭的神仙，結果，卻害死他，然後歷經劫難，最後將那位神仙復活，最終得到天帝的恩准在一起的故事。」

「聽起來好吸引人啊。」

「是啊，網路大IP。」

「那我——能不能在裡面擔任一個角色？」

她兩隻手一起捧著臉，嬌媚可人的模樣，一下子就把封雅圖那顆對「美」有著偏執追求得心打動。

封雅圖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單純只是個女人，她簡直就是一朵花，一朵本該在閬苑盛開的仙界奇葩。

「你就是沉瑤……」他喃喃道。

蘇茗悅沒聽懂，問：「你說什麼？」

「你就是沉瑤，你就是沉瑤，知道么？」念叨著，他突然衝出咖啡廳去，奔到剛剛拍攝的地方，攔住還沒來得及完全離開的劇組人員，「我找到新的女主角了，不要走，馬上開拍。」

蘇茗悅應他的要求，換成女主「沉瑤」的仙女裝。零攝氏度，飄飄的白衫簡直就像冰片。但是，考慮到終於找到一份青睞自己的職業，蘇茗悅咬緊牙關。第一次吊威亞，可是，練了好多年舞蹈之後，那種在空中飛舞的感覺很快就找回來。她踮了踮腳，雖然還是不復從前靈便，但是，不妨礙做一個從十幾米高台上往下跳的動作。並且，當她腳下騰空之後，腰部得到威壓給力，身體自然而然做出舒展的姿勢。為了《藍魄》辛苦訓練的美麗舞姿，今天終於在眾目睽睽下表演出來。

飛行，旋轉，翻動，落地——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般！

姿態完美得前所未見，包括封雅圖在內，所有的人都瞧得目瞪口呆。

封雅圖突然跪倒在雪地里，接著又連續打了幾個滾，爬起來后，抱住副導演一陣蹦躂，又對副導演說：「我找到沉瑤了，我找到真的沉瑤了。你看，」又對其他人大喊：「你們都看，這才是沉瑤，這才是仙侶傳。」

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蘇茗悅每天八點出門，晚上回來。終於拍完了新《仙侶傳》的第一集，這天回家，一開門，看見賀聆風早早等候在小客廳里。

賀聆風特別搬了張凳子，正對著門坐，看到蘇茗悅回來，一張臉面沉似水，滿是不快。

蘇茗悅細細一算，這才想起：今天可是周六呢。

「你鬼混去了哪裡？」賀聆風問得毫不客氣。

話聽起來很刺耳，但是，蘇茗悅一直沒告訴他自己去拍電視劇了，自覺有些理虧，便沒有生氣。從賀聆風面前走過去，放下包，她才低聲說：「有點事。」

「什麼事？」賀聆風依然語氣不善。

蘇茗悅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麼跟他講，賀聆風把手機掏出來，點出一個熱點：封雅圖再拍仙俠，出鏡的真是絕色美女。

手機扔到蘇茗悅面前，蘇茗悅急忙拿起來。

讀了這篇報道，蘇茗悅才知道，自己擔綱女主拍的《仙侶傳》第一集，已經發上了網。網路點擊量出乎意料的高，口碑主要放在了封雅圖是致命大導演封城兒子，以及這次封雅圖的網劇選的女主真正配得起「絕世美女」這四個字上。

報道里配了好幾張第一集的截圖，分別從正面、各種角度的側面以及背面展現了蘇茗悅的美。

下面的評論清一色驚嘆，每一條都稱：封雅圖這次真的拍出了一張盛世美顏！

賀聆風還點出熱搜，「封雅圖」「蘇茗悅」這兩個名字聯袂上了第三，而「絕世美女」和「蘇茗悅」這兩個中心詞，則排在了第一位。

賀聆風放下手機，雙手叉腰道：「好啊，真的很好啊，我的女朋友以後就是大眾的女神了。你的美貌將不再是我個人擁有，欣賞你漂亮的面孔，以後成了所有人的權利。」

蘇茗悅有些傻眼：「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只是——」

「只是想找事情做，對嗎？那我有同意你大冬天穿著那麼薄的衣服，在雪天里吊威亞飛來飛去嗎？你冷不冷？如果你根本就察覺不到冷，那我告訴你，我心疼，我很心疼。你出去出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想我，我會不會擔心？會不會不同意？」

「可我……就是已經拍了呀！」

「那我就是很不高興，怎麼辦？」

蘇茗悅垂頭喪氣：「你的意思，就是讓我放棄了？難得有件事情適合我去做，而且，我做的成績也很好。」

「我讓你放棄啊——」

「聆風！」

「你如果放棄了，我投的錢該怎麼賺回來呢？」

蘇茗悅一聽，頓時愣住了：「你、你……你說什麼？剛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

賀聆風板著臉，一本正經道：「我說，我投了整整一個億，給封雅圖那個『神經病』，讓他不要太小氣，該用多少台機器，就用多少台機器，應該給我女朋友做什麼樣的戲服，就去找最好的衣料，用最好的設計師、裁縫師去製作。我還和他說：別小氣，不要怕浪費時間，需要取景，天南地北，只要他去的，錢，我一定會給他補給上。」

這分明是劇情大反轉！

蘇茗悅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撲上去捶他：「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賀聆風笑哈哈摟住她：「我哪裡有騙你？」變戲法一樣變出一份合約，給蘇茗悅看。上面標註得很清楚，甲方為投資方，付給乙方拍攝方整整一億華夏幣。賀聆風剛剛說的那番話，果然就是甲方對乙方提出的條件。蘇茗悅從頭到尾看完了，感動得眼淚掉下來。

她繼續捶賀聆風：「我說你一開始不讓我去拍戲，是騙我啊。」

賀聆風嘆了口氣，正正經經說：「沒有，我說得是真的。大冬天你穿一件薄薄的衣裳，吊威亞飛來飛去，我真是又擔心又心疼。你以後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大家都來追捧你、喜歡你，我也很妒忌。但是，」他話風隨即一轉，「你終於找到了舞蹈之外同樣可以展示自己的舞台，我還是很高興。」

「所以把錢都拿出來了嗎？」

「對啊。」賀聆風笑道。

「可為什麼會有一億這麼多？」

「你忘記我爸爸是文錫國首富沐世剛了嗎？」賀聆風很溫柔把她抱在自己懷裡，「不管這錢能不能回來，我都心甘情願花出去了。茗茗，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對於我來說，你和鐵龍一樣重要了吧？」

蘇茗悅哼了一聲道：「為什麼不能把『鐵龍』這兩個字拿掉呢？」伸手用力將他一抱，旋即說：「不過我不介意了呀。你只要是愛我的，那就好。」

「大導演兒子」和「絕世美女」這兩大賣點，真是給《仙侶傳》這個原本就熱的IP攢足了人氣。書粉們驚喜地發現，現實中居然真的有一個人可以真實再現美麗又很多情的女主沉瑤。不僅如此，封雅圖身為封城的兒子，自身導演功夫也頗為不煩，場景、配色、節奏，掌握得都異乎尋常得好。與此同時，蘇茗悅本身善舞，也給「沉瑤」這一角色加分不少。劇集播到第三集時，正在國家大劇院演出的楊卉女士，演出結束后，更當眾公布：蘇茗悅原來是金孔雀學生的事實。

楊卉說：「我拒絕了蘇茗悅，因為她受了傷，身體靈敏度可能會受到很大影響。不過，很驚喜看見她在電視劇行業展現出她的才華。她是我親自挖過來的，沒有能讓她在舞蹈這個行業里大放異彩，我很遺憾。但是，她的天賦、能力都很棒，本身也非常勤奮，所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

蘇茗悅紅了。

一夕之間，各大平台的娛樂版塊，都充塞了和她有關的新聞。

《仙侶傳》播到後期，蘇茗悅的話題度已經直逼當紅小花們。為了能夠保持這樣的勢頭，在娛樂圈人脈不俗的封雅圖又為蘇茗悅接洽了一個叫「朗倫」的娛樂公司。

朗倫公司的老總劉義坤親自開車，來接蘇茗悅離開白蘭苑舊樓。

蘇茗悅離開之時，戀戀不捨，千叮嚀萬囑咐：「聆風，一定要保持手機二十四小時暢通噢。我還是以前的我，永遠都是你的『茗茗』，你不要忘記。『蘇茗悅和賀聆風，今生永相伴，心與心在一起，時刻不分離！』這是我們的約定，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也絕對絕對不能忘掉。」

賀聆風笑著說：「好！」

這一去，接連好幾個月他們再也沒有見面。又是一年春暖，東大那條櫻花大道兩邊的櫻花樹全開花了。粉色的花雲飄浮在半空，好像夢幻。

賀聆風、蘇茗悅這才重逢。

封雅圖帶著劇組，來這裡重拍《十里櫻花度》。穿一身學生制服的蘇茗悅，對著鏡頭，走在漫天漂浮的櫻花雲下，清麗脫俗美不勝收。賀聆風站在圍觀人群外圍，仗著個頭優勢，瞧蘇茗悅表演。

從來沒上過有關表演的課，但是蘇茗悅漂亮的臉蛋和妖嬈的身姿足夠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即便台詞念得有些稚嫩，可是**程度，絲毫也不遜色於和她對戲的女二。

而蘇茗悅轉身時，一下子就找到人群當中的他。

兩個人會心一笑。

三個小時后，戴著風帽、墨鏡的蘇茗悅，神不知鬼不覺掩進一個綠竹蔥蘢的小院子。早已等候在此的賀聆風轉過身，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先摁鈴讓服務生送餐，兩個人吃過飯，賀聆風掏出幾個樓盤的宣傳單給蘇茗悅看：「如果想要便利一點呢，就買濱江邊的房子，這個金輝苑，還有這個明珠園，都不錯。假如想住得舒服一些，不在乎路途，那麼，我們可以買大學城那裡流淙小鎮的房子，南邊平靖山腳下的悅涵山水園也十分不錯，就是價格高了一點，最小套也有四百多個平方，需要兩千多萬。」

蘇茗悅毫不在意，笑著說：「你投資《仙侶傳》，不是賺了一個多億嗎，兩千多萬得房子，也能難倒你？」

賀聆風看著她，表情突然很認真：「茗茗，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爸爸當初給我錢，就是為了讓我學會投資，並且能夠賺錢。現在錢我賺到了，本金帶利息，我想全部還給我爸爸。」

這可是很大一筆數目，蘇茗悅不由得一怔。

賀聆風又說：「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私生子』這個身份，哪怕應該承擔責任的對方是國際上著名的大富豪沐世剛沐先生。我把本金帶利息一起還給他，我和他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再過一年，我就要畢業了。學歷上面，我暫時不作追求，我會儘快找一個工作。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讓你，讓我們以後的家，過上非常幸福的日子，會比我還擔著『沐世剛私生子』這樣的名頭瀟洒一百倍。」

蘇茗悅非常迷茫，不知道該贊成，還是反對。不過，她凝視他的眼睛，片刻后說：「不管你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吧。只要我們兩個人可以在一起，對我而言，就足夠了。」

賀聆風很開心，回去之後，便發了一封電郵去文錫。

沐世剛的回訊遲遲不到，初夏的一天，一份雜誌突然被放在賀聆風的課桌上。一頭栗色的頭髮披背、穿著黑衣扭著腰肢離開的那個背影，怎麼看，怎麼像這段日子縈繞身邊不肯離去的那個「女魔頭」——姚婧！

賀聆風隨手把雜誌翻開，偏偏這麼巧，翻開的插頁上，整頁只登了一張女人的照片。

很年輕的一個女人，梳著幹練的馬尾，穿著合身的正裝，斜斜依靠在一張辦公桌上。

沒來由的，賀聆風一下子想到一個名字：賀曉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