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少年楚正哲

他急忙翻看雜誌，果然有一篇文章以「女性該如何奮鬥」為主題，寫了一個優質女性沒有好好發揮自己的特長，走歪門邪道，最終走上歧途的故事。

這只是一個故事，故事裡面所有人物都用了化名，但是，賀聆風還是瞧得出：女主安妮，就是他的媽媽賀曉暉，而賀曉暉施展女性魅力去誘惑的上司傑瑞，正是他的爸爸——世坤主席沐世剛。

姚婧給這份雜誌給他，什麼意思？

賀聆風衝出教室，到處尋找，終於在一叢燦爛的一寸金前找到了要找的人——一頭濃密的大波浪，身材妖嬈，正是姚婧！

距離很遠，就停住腳步，賀聆風毫不掩飾內心的厭惡，對她說：「你到底有多少手段要使？讓我上不了文錫的大學，讓我喜歡的人被舞蹈學校退學，埋伏殺手打算再次殺掉我最親密的朋友，現在，又想把手伸到我故去的母親身上嗎？」

姚婧眼角眉梢攜帶著魅惑，往前走來。

兩個人的距離這才一下子縮短。

離賀聆風不足一米，姚婧抬著下巴，眯縫起眼睛：「不要說這些傷害感情的事情，只當我們還在小時候，你剛七歲，我剛十歲，在天使福利院，我們初遇。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只願意是為了保護你而去尋找你，之後也是！」

「可惜，」賀聆風冷冷回絕，「生命前進，從來沒有『如果』。」

「讓蘇茗悅失去了跳舞機會的那條機械蜈蚣，確實是出自我的手，但是，陰差陽錯，她突然成了很紅的電視明星，我那點罪又算什麼呢？至於楚鐵龍，雖然在瓊山那會兒，我真的想把他殺掉。可是不知為什麼，他沒有死，也沒有像他的師父華應雄器官衰竭，那就更加不是你我不能在一起的障礙了。」說到這裡，姚婧嘆了口氣，「我有多牽挂你，才千里迢迢從文錫到夏國來，對付蘇茗悅，也只是因為我妒忌她如今可以和你在一起。如今你進了東大，也即將畢業，我們之間的齟齬只剩一個柳明揚，我誠心認錯，真心向你說對不起，你不要再追究，不就好了嗎？」

「我只想知道，登著我母親照片的雜誌又是怎麼回事？」賀聆風的大腦，可沒那麼容易被搞混。

姚婧低頭一哂：「你沒有混過娛樂圈，還沒耳聞過狗仔的威力嗎？」抬起頭，看著他，「那只是一本登了反面教材的樣品，可是，如果你還和蘇茗悅在一起，你遲早會成為被狗仔盤剝的對象。他們會人肉你，把你的老底扒得清清楚楚，然後帶著各種目的，將事實呈現在別人面前。想要保證蘇茗悅清純玉女形象不受污染，她曾經投懷送抱勾引你這個落魄三少爺的事情就不能曝光。而你，真的願意讓『賀曉暉』這三個字，成為萬人議論的對象嗎？本來是一個才貌雙全讓人喜歡的人，因為個人行為的適當，終究要被悠悠眾口唾罵吧，身為兒子，你真的忍心？」

「茗茗從來沒有勾引過任何人，我媽也不全是你們說的那樣！」

「別人相信，那就是最重要的了。還有，」姚婧乜斜二目，對他說，「我在東州斷斷續續呆了兩年，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光是想方法不讓蘇茗悅快快活活和你在一起外，當然還要有一點大成績才行。聆風，你是個聰明人，也了解我背後的大老闆到底是什麼特點，你來想想：我得做出什麼，才可以讓他覺得：我在夏國逗留兩年是完全符合邏輯的？」

賀聆風呼吸變重了，頭腦急速思考，過了一會兒，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剎那，他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掏出手機，他先撥楚鐵龍，沒人接，他飛快又撥給紫藍。連紫藍都不接，他沒辦法，只有打給風白。

風白在皇宮夜總會的監控室里，監控室的主屏上，一個滿身白衣的人，正帶著一伙人走進皇宮一樓的大廳。

一個長著小鬍子的男人飛躍上舞台，奪過歌手手裡的麥，對滿場的人說：「宣城虎幫和濱江龍幫談事，不相干的人趕緊離開。」

皇宮原本那個大個子保安想來趕人，被一個頭髮左邊有道豁兒的人抓住肩頭摔了個跟頭。其他保安一擁而上，又被另一個頭髮右邊有道豁兒的人聯手，把十幾個皇宮保安一起打退。

客人們都驚呆了。

秦老闆聞訊從二樓下來，目光掃視一圈，找到隱藏在人群中的方得義：「方得義，你在宣城快活就行了，到我濱江的地盤上來鬧，什麼意思？」

方得義躲不過，越眾而出：「汝川，你這話說的，我心裡十分不服。龍幫虎幫，明面兒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一直占著地利，總是要在生意上打壓我，這難道不是事實嗎？就說這酒吧一條街吧，靠上你龍幫的，才可以進來做生意。濱江這裡人流多大，我宣城那邊開十家才抵你這一家好不好？你手下一個叫楊琦的，沿用『皇宮』的名字，店開到我們地盤外圍，我們的生意就被搶走了三成。三成啊，汝川，我給兄弟們發工資的錢就這麼縮水了。我找楊琦吃了幾次飯，結果呢，你就下令把楊琦那小子打了個半死，逐出龍幫，這代表什麼？你龍幫，就是要壓著我虎幫，而且，就是不要讓我有喘息、生長的機會，想我死啊，對不對！」

「所以，」秦汝川睃了白衣人、小鬍子、左右豁兒一把，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里蹦出來：「找了厲害的幫手，擺明了，今天要和我撕破臉？」

方得義長嘆一聲，沒有接茬。站的位置比他還要靠前一點的白衣人開口道：「秦老闆，這兩年我們幫方老闆看了，確實龍幫勢力早就不滿足只停留在濱江，想要吞併虎幫，是你一早就有的想法。人往高處走，事業想做大，這些想法都很正常。但是，對於方老闆來說，風水輪流轉，賺錢的寶地，你既然已經佔據了很長時間，從今天起，且讓出來，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風白站在挑高層，將白衣人的側臉拍了一張照片傳給賀聆風，然後發語音：「就是這個人，他正代表方老闆，要逼秦老闆退出濱江呢。」

賀聆風已是第三次看見這個白衣人。

第一次，楚鐵龍的師父華應雄受重傷，他跟著鐵龍趕到時，對其驚鴻一瞥。

第二次，他給鐵龍帶來死亡的召喚。

現在是第三次，雖然照片上的他並沒有攜帶長刀，但是，既然出現了，他就絕對不會讓白來這一趟。

這回又輪到誰？

計程車上，姚婧微笑對他說：「我對公爵閣下說：夏國既沒有他的眼睛，又沒有他的手，如果我能夠改變這樣的現狀，那麼，監視起你來，是不是就更方便了呢？這個宣城虎幫，我是花了多少時間，才讓那個方老闆絕對信任我們。」

這個「我們」，包括了她、小鬍子、左右豁兒，還有那個白衣人。

「石軍（小鬍子）和史家兄弟（左右豁兒）都是南蓮那邊的雇傭兵，打你依仗的那個楚鐵龍確實不夠水準，但是，只要金志長（白衣人）壓製得了楚鐵龍，皇宮其他人，都會成為他們蹂躪的對象。石軍的十八路擒拿專門卸人關節，十五分鐘，就可以把楚鐵龍以外一半的人變成暫時性殘廢，史家兄弟的龍虎手能夠讓另一半徹底變成殘廢。」姚婧偏過臉，斜瞥賀聆風，「怎麼樣，東大數學系的高材生，計算得出這場戰鬥的勝負率嗎？金志長對楚鐵龍，石軍、史家兄弟加方得義對秦汝川，濱江龍幫徹底完了！」

計程車停在皇宮前面，賀聆風甩過去一張百元大鈔，拉門下車。

姚婧追上去，拉住他：「我可以賣你一個人情，讓他們幾個收手。」

賀聆風聞言停住：「你要怎麼做？」

「公爵閣下治下非常嚴格，就算現在楚鐵龍磕頭認錯，想要歸入他麾下，也只能被除之而後快。我可以代為引薦！這兩年，我不單純接近方得義，我還改變了楚鐵龍，讓他心甘情願歸入公爵麾下。他十四歲對戰石軍和史家兄弟便不落敗，去年，又一對三，打敗了他們三個。這份能耐，經我引薦，公爵一定會三思。」

「就是這樣而已嗎？」

「我也可以說服公爵，讓他相信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和他對著干。文錫大學上不了，你就來了東州，在東州，有虎幫方得義監視著，你一定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身份上、利益上，都不會和公爵產生交集，這樣，他必然可以再放你一馬。」

賀聆風越聽越喪氣，一把將她推開：「與其說沐繼偉沐公爵將我再次逼到絕境，不如回顧一下這兩年，根本一切都是你在搗鬼。」

「我只想和你回到從前，好好開始。」姚婧糾結的眼神中充滿祈求，「如果一開始你就表示可以原諒我，我也不會讓你連進文津大學的機會都失去。現在，你的未來，還有你兄弟未來，都掌握在你的手裡。和蘇茗悅分手，和我在一起，一切風波都會停止！而你，只要記得小時候你喜歡過我——」

說話的功夫，他們已經來到皇宮大門口。

賀聆風即將進去，側過臉，鄭重對她說：「姚婧，人生在世，多為他人著想，絕對好過事事想去算計別人。你總是這樣陰魂不散，最終，不要怪我對你忍無可忍。」

白衣人金志長雙手握拳往空中一頓，得到力量的牽引，他的後背緩緩伸起兩把長刀。

滿場客人早已退盡，金志長反手拔出兩把長刀。雪亮的刀尖，直指陪在秦老闆旁邊的楚鐵龍。

尾隨楚鐵龍前來的紫藍剛要出列，被楚鐵龍攔住。

楚鐵龍叫大個子保安：「肖威，把你的軍刀給我。」

大個子保安——前保安隊長肖威，慢手慢腳掏出他那把購置於瑞郎的好刀，又不情不願遞出去。

楚鐵龍摁了一下按鈕，一尺多長的刀身從刀把中彈出來。他就橫端著這把刀，刀刃對外，對金志長說：「再次領教！」

金志長冷笑：「我可不會因為你只有一把刀，就手下留情。」

「東陽隱者出手，兵不血刃絕不罷休，這是常識，我懂！」楚鐵龍雙目燦然生光，沉聲回答。

雙刀交叉，接著刀光大漲如同匹練。

賀聆風衝進皇宮時，剛好看到漫天白刃糾纏在一起，兜頭兜腦將楚鐵龍整個兒籠罩住。耳中聽到「叮噹」碰撞的聲音，但是，等刀光撤去之後，金志長固然接連退開好幾步，楚鐵龍那鐵打的身體又多了好多條傷痕。

和兩年前不同的時，刀傷避開了臉、胸腹后後背，但是，手臂和大腿之上，鮮血淋漓依然未能免除。

紫藍和賀聆風一同搶到楚鐵龍身邊。

紫藍再度想要出手，被楚鐵龍攔住。

紫藍急道：「你讓我出手，讓我出手！」

「你忘記還有爺爺在瓊山那裡嗎？」楚鐵龍急不可耐，咬牙低叫。

「我——」紫藍心疼他滿身傷痕，「再動手，你又要滿身開花啦。」

「能撐一時是一時。」楚鐵龍說完，血淋淋的手臂將他們兩個一起揮到後面。

姚婧如同一隻妖嬈的黑天鵝，緩緩來到戰場中間。斜瞥金志長，她淡淡說：「怎麼了呢？你出手，竟然也不能一舉拿下楚鐵龍！」金志長那張歷經歲月、基本沒怎麼變的冷臉上，斜長雙目中寒光一閃。

姚婧抬著高傲的下巴，蔑視著賀聆風。

賀聆風瞧著楚鐵龍雙臂、雙腿鮮血直流，心如刀絞，驀然，他繞了個大圈，插在金志長和楚鐵龍中間，大喊：「我有話說！我要說話！」

金志長凝立雙刀，一聲輕笑：「我還沒接到徹底除掉你的命令。」目光又一寒，「你自己硬送上來，幹什麼？」

賀聆風一下子抓住他的語病：「如果你要殺楚鐵龍和皇宮裡其他人，先殺了我。」頓了頓，將軍道，「左右沐公爵沒有讓你殺我，你拼著僭越，還是完成了任務，想來公爵閣下也不會真把你怎麼樣。」

金志長呆住了：「你這小子，竟然敢威脅我！」

「威脅你的不是我，」賀聆風口齒伶俐，「是你對公爵那顆心，到底含有多少忠心呢？」話音剛落，兩道白光劈來。速度之快，楚鐵龍、紫藍皆無法反應。好在臨近頭皮，刀光停住。

姚婧嚇得捂住了嘴巴，楚鐵龍和紫藍更是面如土色。

頭皮好一陣生疼，一溜頭髮斷裂。賀聆風緩緩後退，輕輕搖頭，斷掉的頭髮飄飄落下。

金志長收了刀，冷冷道：「你不要這麼得意。」頭一擺，目光示意，小鬍子石軍和左右豁兒史家兄弟飛身上來。後面這三個打算合力對付賀聆風，賀聆風瞧出危險，連忙又高聲大叫：「我要和公爵對話，和公爵談判之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史家兄弟欺近了，兩個人呲牙咧嘴，做出嚇人的面相。

賀聆風對姚婧說：「讓我和他說一說吧，我有莫大的好處可以讓他感覺非常棒。真的！」又瞧金志長，「再怎麼說，我和公爵閣下血緣同宗，我們有同一個爸爸，我要和他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