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戰呂布

我的外甥醒了，他伸過手抓起了手機。我在手機里有一點搖晃。我抓住了身邊的一棵樹。「外甥啊，你快開機吧！」我微光中，我看見了外甥很大的母指用指紋解鎖，頭頂的天空出現了菜單，都是軟體圖標，這樣的天空，真讓人瞠目結舌、心驚膽戰。我從手機里看他，他就像個大巨人。他的手指像大樹一樣粗大，臉就更大了，本來他長得就有點胖。其實他小時候很帥的。他小時候，姐姐開幼兒園，園裡有100多個孩子。我經常去姐姐的幼兒園玩。我喜歡看見那些小孩子，他們說話都好有趣。人們都說，小孩子是天使，天上是座幼兒園?天使在天上都這麼幼稚地說話?那個叫小義的男孩經常唱這首順口溜：老太太，吃白菜，下晚放屁好涼快。哈哈哈，果然是天使。我外甥是天使中年齡比較小的一個。那時我外甥兩周歲左右大。他很是飛揚跋扈，總欺負別的小朋友。每次我都要批評他。這小子上了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變得懂事多了。他父母吵架不可開交，是這小子把他們勸和的。初三的時候還很乖，到我家跟我學數學，我提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現在讀高一了，有了自己的主見，有時說話他會反駁，發表他自己的意見。

我聽見天空中外甥撥動手機屏幕的聲音，是一種水滴聲。從手機的外部聽，「咚」的一聲，大部分手機都是這樣的聲音，有一種機械的味道，不那麼自然，但是在手機里聽，當它從天空傳來，是那麼的神奇，彷彿一滴水，可以把一個村子的蔬菜都澆灌長大，彷彿水也有根、莖、葉，它的根，就長在天空的深處，只要我搖著身邊的大樹，水的根就會長向天空的深處。外甥停在遊戲圖標上，點了一下。遊戲的開啟音樂唱起。趁戰鬥還沒開始，我大喊：「賢達，小胖子，三歲就上天，快放我出去，我是你小姨。」他沒有反應，他聽不到我說話。目光專註地看向我這裡的畫面。當遊戲成為親情，它的種子都是堅韌不拔的。我發現我的身體穿上了亞瑟的衣服。衣服顯然是太大了。盾牌和寶劍也好重，我拿不動，全都放到了地上。但是遊戲中的人怎麼可以放下武器呢?我聽見畫外音傳來：「放下武器，你將出局！」我說：「你才出局。這麼重，簡直就是在抱著大樹在打仗。這樣下去，我會被打成牙籤的。」我聽見一向嚴肅的畫外音出現笑聲。我用裝備中的盾牌照了一下自己，天啊，20歲的我，比從前更加漂亮。本來追求我的男生就很多，我一個都不理，現在，更加自信了。我看了一眼，周圍沒人，我想掀開盔甲，欣賞一下自己光滑的肚皮。這時盔甲說話了：「聖箭啊，你有看到那個敵人嗎?」

「喂，你有病啊，嚇我一跳！你這麼一喊，敵人肯定被招來，你們盔甲都這麼不熱愛和平嗎?」我不滿地責怪它。

我外甥的好大的手指在屏幕上撥弄。左手調整方向，他向前向上滑動，我就情不自禁地前進，我大聲叫喊：「賢達，小胖子，三歲就上天，我是你小姨呀，你別進攻那麼快啊，讓你小姨我喘口氣行嗎?」

這時候出現了敵人。

畫外音提示：「呂布前來挑戰。想入妃妃快來迎戰。只有打敗呂布，你才能進入下一關，只有場場勝利，才有可能從手機走出去，成為現實世界中一名聖明的皇妃。」

「誰要當皇妃?我要你當板凳，你干不?」

呂布的方天畫戟一下子就把我拍暈過去了。

「王者審判，王者不可阻擋。」畫外音說。

她還真能起鬨！

我外甥這時候點擊復活藥水，我又站起來。

「你能不能把你那挑稻草、豆桿、揚場用的大叉子放下?美女在此你也捨得打?你們家貂蟬也沒少挨你家庭暴力吧?」

呂布愣了，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我著急了，我害怕了，我不想再暈過去。復活藥水好難喝，有一種發霉的味道。

我一邊扭著屁股一邊唱：「我們是知音，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嗎?你看風多輕，我們掰開它吧，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風和吹拂......」

他竟然聽懂了。

我說：「我跟你一樣噢！我也是有勇無謀的人，經常被算計。」

他瞪了我一眼。

我趕緊改口說：「啊，那個......我是說啊，你是大英雄，從不用心機殺人。最後你被殺了......」

我捂住嘴，又說實話了，今天死定了。

他大笑起來。男人笑起來還真的很好看。在一個到處是省略號的地方看見一個感嘆號，他真是英姿颯爽。果然名不虛傳。「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不要被慾望玷污。」畫外音再次說。

我彎下腰，蹶起屁股，對著畫外音傳來的方向做出一個放屁的動作。

呂布又笑了起來。

「你很有趣！」他笑著說。

「如果一個人坦蕩，內心就會光明一片。內心齷齪，就算留有縫隙，就縫隙像胸懷一樣寬廣，陽光也不會照進來，扭頭就走。」我歪著腦袋自信地說。語言一直是我的強項，那還用說嗎?

「你說如果一盤菜，用兩口鍋來做，是不是很蠢?但是很多事，當我們明白時，菜都涼了，就只剩幽默了。」

呂布看著我，他有那麼清秀的面容，都可以用來上供了。

「如果你生活在現代社會，你可以做時裝設計師啊，不滿意了，就推翻舊有作品，創造新作品，這很適合你的性格，也不會被人詬成多變的罵名。」

我說的是真的，沒有調戲他的意思。

「你想不想從遊戲中逃跑，去找貂蟬？」我問。

「想啊，怎麼不想?我征戰沙場，不過就是想帶給她好的生活。陽光從哪來照進來我不管，落在貂蟬身上的那一縷，一定最明亮的，是我為他牽引來的。」他陷入美好的憧憬之中。

我心想，這下壞了。牛吹大了，我有什麼辦法幫他逃離遊戲，我自己都無法脫身呢，被自己的外甥耍得團團轉。

他熱淚盈眶，「幫我想辦法離開這裡，不然殺死你，他舉起方天化戟，直指我的頸部。」

我慌了，他連他乾爹都敢殺，何況我呢?

我快死了，留句遺言給我最心愛的人吧！「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時候，呂布飛升起來，他說：「謝謝小妹妹送我與貂蟬團聚。」

我明白過來，趕緊向上蹦，用搶籃板球的勁頭去抓呂布的大腿。

「帶上我，我也要逃離遊戲！......」我大喊。

可是我沒有抓住呂布。

我望著屏幕，有藍天白雲、電線杆的天空，我真想吐一口吐沫把時間給淹了，回到被外甥充進遊戲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