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安慰
那張美貌面容上的最後一絲笑意也已經完全收斂,她的用意沒人不知曉,但是知曉歸知曉,沒人說破也就當不知道,可要是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自己的臉往哪兒擱呢?來這裡找成和,她就已經把自己的臉扔到一邊不管不顧了,最後一層遮羞布,要是撕扯下來,她還怎麼活呢?如果要是能借著這個機會賴上成和還好,可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自己怕是有的苦頭吃,這個時候她要怎麼辦?為什麼不能給她點時間?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會想道接近他並佔據他心的辦法。
這麼一猶豫,魏敏的眉梢上揚,連聲里都帶著幾分不客氣:「怎麼?說不出來?難道這話是騙我的?你好大的膽子?」
被魏敏這般嚴厲地聲音一嚇唬,她的身邊忍不住顫了顫,趕緊說道:「不是這樣的,夫人……我,奴婢,奴婢十分仰慕成和哥,既然夫人在,奴婢也就不瞞著了,奴婢願意做小與成和哥在一起。」
成和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而是裝了滿滿的憤怒,要開口說什麼,被紅葯拉了一把,他忍得很辛苦,恨不得連牙都咬碎了。
魏敏點頭道:「原來是這般,你倒是大膽的很,若是不成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話你也不怕?」
那人轉頭看向成和,眼睛里綻放出滿滿的懇求,說道:「成和哥,你說句話啊,我為了你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怎麼說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在你身邊照顧你。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打擾到你和姐姐,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機會,只要一點就可以了。」
紅葯原先還拉著成和讓他不要生氣,這會兒卻是心肺都要被氣炸了,將袖子給擼上去,快步走過去抓著那精心打理過的頭髮就一陣撕扯,那張艷麗的臉上滿是猙獰,嘴裡更是罵罵咧咧道:「我今兒還真就不顧什麼臉面了,一天到晚琢磨些不靠譜的事情,你當你是什麼人?還在這裡給我示威,怎麼著?你當我是隨便讓人欺負的人?瞧把你給能的。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天,誰給我不痛快,我都不會讓她好過。要是成和願意和你這種人牽扯到一起,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橫豎是我瞎了眼,一個人給了你就是。」
成和原本就憤怒不已,聽到紅葯竟然說出口這樣的話,心裡只覺得像是被一座冰山給砸下來,眼睛里閃過一抹驚慌,趕緊上前來將紅葯拉到身邊,說道:「你怎麼把這種人的胡言亂語給聽到心裡去了?我是什麼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成和說罷又轉頭看向眼前這個目光里含著盈盈水意的人,厭惡不已地說道:「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不要臉的人?我不管你心裡存的是什麼心思,但是你想找我們兩口子的麻煩,我勸你還是不要費這個功夫的好,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什麼人,照樣不給你好臉面。」
魏敏看著委屈的紅葯和氣憤不已的成和,任是誰遇到這種事情就和踩到狗屎一樣,只覺得噁心不已,但是要是真要個解決的法子,還真是不容易的。說句難聽的話,他們又不是主子身份的人,又不能做的太過分了,鬧的不好收場,只能是讓主子臉上不好看,所以在這個時代有時候有些事情真的麻煩很多,她冷靜地說一聲:「你可聽見了?人家兩口子關係好的很,你這般橫插一腳,鬧得這般不體面,可是死心了?」
與那人來說,自己的母親不過是王府的管事嬤嬤,就算她們全都希望能有好的結果,但是事與願違,這一次她要自己為自己一輩子的事情圖謀,所以絕對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而且她是真的很羨慕紅葯,她聽說成和這麼努力,是希望將來給予紅葯一個好的生活,如果真的能搬出這個院子,到外面去過屬於自己的舒坦日子,那是多少女人所渴盼的?她羨慕渴望,所以想要擁有,把顏面都捨棄了只為能有一個機會。
她慌張地跪倒在夫人面前,懇求道:「求夫人可憐我,我真的是喜歡成和哥,我絕對不會給姐姐添不痛快的。」
魏敏笑道:「古往今來,我只聽說有強搶民女的,還是頭一回聽說姑娘家自己上趕著要給人做小的。我倒是勸你一句,好歹是個姑娘家還是要多注意點自己的名聲,可不是誰都覺得你這種做法是勇氣可嘉。紅葯與成和,是我看在眼裡的一對,誰都不能給他們添堵,任何人……聽明白了嗎?」
彼時羅嬤嬤正在別處與慣熟的婆子在一起說閑話,邊嗑瓜子邊說道:「要說還是你們廚房上的差事好,雖說油煙味大了些,但是這才有人氣,什麼都不缺,就是餓死誰也不能餓死你們這些廚子不是?」
「嬤嬤說的這話可真是不妥,我們都是些打雜的粗人,這天天沒個乾淨的,連件乾淨衣服都穿不上,油點子也這麼多,哪像您啊,您可是咱們府里的得意人,在少主子跟前那也是有資歷的,我們這些個人可真是羨慕壞了呢。」
羅嬤嬤聽著很受用,但還是謙虛地說道:「咱們都是伺候主子的,何必分的這麼清楚,你呀,光看咱們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有很多事情咱們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能和任何人說。心酸委屈,誰知道呢?」
這邊正說的熱鬧,卻見有個人急匆匆地追過來,對著羅嬤嬤說道:「嬤嬤,您快些去看看吧,您閨女和夫人身邊的紅葯姑娘給吵起來了。」
羅嬤嬤一時發愣,而後醒過神來,跳起來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混賬丫頭好端端的犯什麼糊塗呢?我可得趕緊過去看看,要是真的鬧得不能看了,我可就是大罪人了。」
原本在廚房恭維她的婆子們等她跑的不見人影了,才呸了一聲說道:「還真把自己當什麼值錢東西了,也不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重。有個相貌好看的女兒,怎麼了?頭上長角了還是怎麼的?有能耐也當個主子去,何必在咱們這種雜草堆里埋沒著?不說自己沒那個本事,偏巧在這裡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想噁心誰。你們看著吧,我瞧她也囂張不了多久了,仗著以前在王妃娘娘身邊伺候過,王爺不過念著王妃的情意,所以什麼都沒說,對他們也管束不多,卻也不是能由著他們胡來的。讓她可勁的作罷,等哪天王爺不願意忍了,那個時候就有她的好果子吃了。要不人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個死婆子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日子可算是到頭了。」
「可不是,以前她給我穿了多少小鞋?誰讓咱們沒什麼本事,只能由著人家,想盡一切辦法避開來,原以為這輩子都沒個完的時候,好在有夫人來了,說不定還真能讓這府里的風氣給變一變。」
「現在只希望夫人能將這個囂張的老婆子給好好的收拾收拾替我們出一口氣,這樣再好不過了。」
而這邊羅嬤嬤急匆匆地趕過去,看到大冷的天,自己的女兒跪在地上,額頭上磕的都見紅了,頓時心疼不已,快步跑過去在女兒身邊跪下,臉色灰白地說道:「夫人,這個死丫頭糊塗衝撞了您,求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魏敏冷眼看著眼前的人,說道:「嬤嬤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羅嬤嬤這麼多年沒有受過半點苦累,王爺時常在外,他們能見到的機會也不多,所以這一雙膝蓋保護的好好的,冷不丁地跪下來當下還真有些不習慣,冰涼的寒意穿透皮肉直到骨髓,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羅嬤嬤聽到魏敏這麼問,當下說道:「回小姐的話,奴才在路上聽得的,沒想到這丫頭心裡居然藏著這種心思,我要是早知道今兒就絕對不會讓她出這個門。」
魏敏先是一陣沉默,而後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說明嬤嬤也不贊同你的女兒摻和進人家兩口子里是嗎?也對,人家兩口子過得好好的,你這麼闖進去,可不就是跟臭狗屎一樣,讓人指著鼻子罵嗎?瞎摻和什麼呢?你說是不是?」
羅嬤嬤沒管女兒,其實是帶著默許的,因為她也看得出來,這個成和這般得主子的寵,想來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跟不了主子,就算是跟個這樣的人也是好的,這京城裡奴才過得跟主子一樣的多了去了,要是能沾上這種小光也是好的。她是個聰明人,女兒笨拙不會為自己圖謀,眼下就算夫人把話說的在難聽,與她來說,只要能將這點委屈咽下去,等過上好日子的時候,想來會很感激自己此時的隱忍。
羅嬤嬤哆嗦著身子說道:「丫頭鬧出這樣的事情,讓驚動了主子,奴才真是愧對主子。奴才讓丫頭給紅葯和成和管事賠罪。」說著轉身按著女兒訓斥道:「你個五天五天的混丫頭,瞧瞧你做的什麼事情?就是再喜歡也不能堵到人家門上來,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看把這事鬧成這樣,快和人家道歉。」
那丫頭想也不想,當即照著娘的話辦事,痛哭流涕地說:「是我莽撞,讓姐姐生氣了,姐姐放心,我下回再也不敢這麼胡鬧了,我錯了,你原諒我把。成和哥,你看在我對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不討厭我,我是真的想和你好的。」
羅嬤嬤瞧著女兒哭得這般委屈,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看她這麼委屈自己心裡怎麼能好受?所以眼前這一幕倒像是他們人多勢眾欺負人一樣,讓魏敏真是好笑不已。
羅嬤嬤待哭夠了才繼續懇求道:「夫人,咱們雖然是奴才,可是為了這一輩子的大事這樣的豁出臉子不要,求您體諒一番奴才們的苦心,全了這丫頭的心思把。她肯定會安分守己,不給主子惹一點事兒的。」
魏敏越過他們,直接走到紅葯面前,說道:「羅嬤嬤是不是想錯了?你閨女壓根不佔理,攪和的人家兩口子不得安寧,你倒是好,一句全了她的心就脫身了?你倒是與我說說怎麼全了你姑娘的心思?你也是府里的老人,應當知道府里的規矩,該講情分的時候我們就講情分,但是現在可沒什麼情分好講。要是往後府里的人全都照著你這般,豈不是亂了套了?而且讓外面的人怎麼看我這個當家的女主人?我連家裡的事情都管不了,更何況外面還有那麼多的買賣生意要管著,你們說是不是?再說咱們都是講理的,羅嬤嬤站在紅葯的位置上好好的想想,換成你,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不說緣由,要你騰出一半的位置來,你心裡是什麼滋味?你能忍受的了嗎?將心比心,什麼事情都不要做的太過分了,沒人是傻子,將人逼得急了,可就不是撕扯你這麼簡單了。」
羅嬤嬤知道這會兒自己說什麼都不管用,說到底人家才是一起的,說不來這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是想給自己一個沒體面,好讓她在府里顏面掃地,若是真是如此,這用心可真是讓人覺得害怕。
魏敏幫紅葯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道:「快別哭了,西北風刮的這麼厲害,當心把你的臉給凍壞了,到時候可就不美了。要是成和真的和人走了,我看你怎麼後悔。」
紅葯抬起袖子擦去眼淚,一張臉被凍得通紅,這會兒還是氣頭上,看了眼成和,怒氣沖沖地說道:「他要是跟別人走,那是他的事情,反正我是不會留他的,只當我當初瞎了眼信錯人就是了。人一輩子誰沒個看走眼的時候?丟了一個再換一個就是了,我紅葯還就不信了,沒了這個人,我還活不下去了?」
魏敏聽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丫頭真是氣糊塗了,不然哪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瞧瞧成和那張臉,臉色可是難看的厲害,想來要不是因為在外面,強忍著自己的感情,但是看得出來當中有滿滿的緊張。女人家圖的是什麼?可不就是一個能對自己好的人?
魏敏眼看著周圍圍了許多丫頭,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嬤嬤也別在這裡待著了,你瞧瞧來來往往的人,讓他們看了笑話去。」
羅嬤嬤嘆口氣,轉頭看到自己的女兒還眼巴巴地盯著那個成和,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想,今年這是怎麼了?怎麼什麼事情都不順?難不成得找個時間去拜拜?她原本還想再說句什麼,但是夫人已經說了這樣的話,她要是再不識好歹到時候真把主子給惹怒了,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眼前的這些人雖然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但是看的出來眼睛里滿是嘲笑,等著,早晚有一天她會尋著借口好好的教訓一通這些看熱鬧的人。
魏敏見母女兩個人還這般磨磨蹭蹭的,臉上的笑也收起來,語氣變得十分的嚴肅:「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好好做你們的事情,要是覺得連自己的本分都不願意做了,成天想著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可別怪我不給你們顏面。要是知道輕重就回去好好的想想你們做的事情,我把話給你放在這兒,爺可是說了,要是實在想嫁人,他手邊倒是有門現成的,給你們配著那掏糞的。我顧著你們的面子,想著這話說的實在是太埋汰人了,可我看你們不聽到狠話,怕是不會死心的。」
若初走上來說道:「嬤嬤也是明白人,主子們每天的事情忙的很,嬤嬤怎麼反倒拿這些事情來給主子添堵呢?真是太不應該了。可聽聽,要是真把姑爺給惹急了,一句話把您的閨女指給了門口那人,這麼如花似玉的,要是真……您這心裡能受得住嗎?咱們做下人的,還是得有點分寸,可別胡鬧啊。」
羅嬤嬤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個時候人家給了台階,她們就得趕緊踩著下,如果要是慢了一步,卡在半路,可真就給臉不要臉了。所以她趕緊磕頭,而後帶著女兒退下了。
母女兩人一口氣回到家裡,羅嬤嬤怒氣沖沖地沖著眼前的女兒吼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瞧瞧你做的好事,你平時借著機會與那成和碰一面,次數多了,他自然就將你放在心上,可誰知道你居然直接找到人家門口了。那紅葯你當她是個吃素的嗎?想騎在她頭上撒野,這次可看到結果了?死心了嗎?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成和不是你命中的良人,你還是把眼睛放到別人身上去吧。方才你也該聽出來了吧?那位夫人一門心思向著她的丫頭,咱們沒有任何勝算,要是鬧得太過分了,要是小主子真把你指配給那個人,你讓娘這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那丫頭也終於害怕起來,身子忍不住有些抖:「娘,我原以為他們不敢惹咱們王府的人,那麼多人裡面就那個紅葯看起來是個沒心眼的,正好成和長的又合我的眼緣,我動心了也不是什麼壞事啊。要是夫人一心向著他們,他們會不會要來找我的麻煩?」
羅嬤嬤聽到女兒這般天真的話,頓時無奈地笑出聲來:「沒心眼?你可說錯了,她可是那位魏老夫人身邊最得寵的趙嬤嬤親手教導出來的親孫女,她的奶奶是什麼人,你想她能差的了嗎?這一次,只怕夫人不會說什麼,倒是這個紅葯不會善罷甘休,她肯定會找我們的麻煩。所以你也別耽擱了,明兒到你該去的地方去,可別讓人攥著把柄了。真不知道最近是走了什麼背運氣,怎麼就沒一個能成事的?我更加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肯定已經傳到王爺耳朵里了,如果換成以前王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他的心肯定是向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咱們這些下人,在主子眼睛里向來是可有可無的人,要是真計較起來,只怕我們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娘,那怎麼辦啊?我怎麼聽你說的心口發涼?要是王爺知道了,我們可怎麼辦?」
羅嬤嬤將心裡纏繞在一起的疙瘩給解開,才發現自己真是被眼前的利益給迷了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她做了一輩子下人,所看到的全是錦衣玉食,為什麼那些主子能夠過這樣的日子,而自己卻不能?她上了年紀,已然使不上力氣了,所以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可是誰成想,這府里的父子兩竟然全是油鹽不進的人,讓她越發的焦急,之後見沒有一點希望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由著女兒去見那個成和……
羅嬤嬤也已經拿不準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榮華富貴的大夢終究是做不成了,此時竟是不如以前的時光,只能希望王爺看在自己在王府多年的份上,不要找自己的麻煩。
魏敏跟著紅葯進了屋子,見她還止不住小聲地抽噎,心裡一陣嘆息,這世上的女人總是吃虧的,不管說多麼狠多麼倔強的話,受到最大傷害的還是自己。
魏敏這是第一次來到他們的住處,雖然不大,但是各處布置的十分溫馨清雅,看著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成和跟在身後進來,因為有魏敏在跟前的緣故,他積攢了滿肚子的話沒辦法說出口,只得著急的端茶倒水,見著空隙,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好娘子,你快別生氣了,你難過我跟著也不好過。我不過出門,誰知道她就在外面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壓根就沒搭理她,所以你把我也算進去,我不是冤枉的很嗎?還有,你說什麼換掉我的話,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就算你怎麼罵我打我,我也不會放手。從一起來京城的路上,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我要用我的一輩子來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