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買舟南下漢口鎮

第十一章 買舟南下漢口鎮

快到清晨時分,陳學海終於朦朦朧朧地睡去了。

窗外沿街叫賣「熱米皮」的吆喝聲將陳學海吵醒了。他低頭,身上蓋著床粗布團花薄被,粗糙的被裡子蹭的脖子疼。迷迷糊糊間想沖芳琴那丫頭髮脾氣,怎麼不換了自己那床黃地紅纏枝蓮兩色緞的被子來?又覺得口乾舌燥,便睜了眼喊人。待看清屋內陳設,腦中方才明白過來。

陳學海忙轉身看床裡邊,卻是空空如也,立時便坐起身來,腳登上了鞋子,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

他心內琢磨:田冬兒不在房內,說明病好了,出門前還能給自己把被子蓋上,那更是頭腦清醒。既然田冬兒無礙,自己便將剩的銀子留給她,也該即刻返回浙江了。

陳學海將銀子包好,放在桌上,臨出門前,又想還是和田冬兒道一聲別。陳學海正站在門口在躊躇之間,房門卻響了。

田冬兒穿著黑領金色團花小袖衣,下著長裙,倚在門上。

陳學海望望她,恍然便是那夜柴房中月色下的一抹紅衣。

田冬兒仍是那般亮閃閃的眼神,半點不躲人,直愣愣地望著陳學海,只是面色蒼白。

陳學海低了頭,不知為何,那眼神如孩子般的清潔和天然,但陳學海就是有些怕。

「你怎麼還不走?」田冬兒瞥一眼桌子上的包裹,不用打開,憑形狀也知道是什麼。

「我——」

田冬兒瞧一眼陳學海,渾身上下無一長物。

田冬兒走過陳學海身邊,空氣中捲起的桂花香淡不可聞,但陳學海還是被那味道引得分了神。

田冬兒打開包裹,留下五兩銀子,剩下的連著包裹一起遞在陳學海的手上。

「最早一班船去漢口的,巳時二刻便走,跑快些,還趕得上。」

「我——我不是——」陳學海結結巴巴。

「不是什麼?」田冬兒低了頭,坐在椅上,背著他。

陳學海瞧著田冬兒耳垂上的翠玉耳墜子,就像一隻綠色的蝴蝶在她潔白的脖頸后飛舞,那一晚山洞相依偎的旖旎情景翻上心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冬兒,跟我回浙江吧!」陳學海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原來自己百轉千折躊躇猶豫竟是這麼個想法?但胸口那憋悶難言的感覺倒是隨著這句話出口消失不見。

田冬兒轉頭,一雙眼睛亮似水銀:「你當真?」

陳學海點頭。

「好!」田冬兒應一聲,轉身去三兩下收拾好行李,「走吧!」

「冬兒!」陳學海從脖子上取下那綠玉麒麟,交到冬兒手上,「這一路未必太平,你功夫好,給咱照看著,若有個山窮水盡可以當了應急!」

田冬兒順手掛在自己脖子上,轉身拽了陳學海就跑。這真是個獃子!我田冬兒就算沿街賣藝,也不會淪落到當了您的隨身物件!

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碼頭上趕上了往漢口去的運木材的船隻。船老大三十來歲,精明強幹,見二人衣著光鮮,又出得起銀子,連忙茶水點心伺候。只是安排住房時犯了難,這船隻本是貨船,因船體寬大,又分了幾間客房,他二人來得晚,客房只剩一間了。

船老大道:「二位,我們這客房可只剩一間了,您二位?」

「我們家公子自然要睡客房,我這做下人的卻是無所謂的。」未等陳學海回話,田冬兒搶先答道。

船老大忙道:「那倒好了,我女兒的房間倒是乾淨,與姑娘湊合一下,莫要嫌棄!」

陳學海卻一愣,滿以為田冬兒也會那日藥鋪中一般二人裝作夫妻或者兄妹,同在一室雖是不妥,但卻可以照顧冬兒的病,卻不料她竟成了自己的使喚丫頭。

陳學海瞅田冬兒。田冬兒卻不看他,蒼白臉頰上沒什麼表情。

陳學海忙道:「船家,我這丫頭身子不好,須得客房靜養,我倒是能湊合,可有借宿的地方?」

船老大撓撓頭道:「這——男客嘛,只能和我這船工擠擠了,只怕委屈了公子。」

「不委屈,不委屈。」陳學海忙回禮,再看一眼田冬兒。田冬兒緊咬嘴唇,眼睛看向遠處茫茫水面。江面之上,一隻朱䴉正在身影孤單地徘徊飛翔。

船老大心中暗暗稱奇,原以為這二人乃是少年夫妻,不曾想卻是公子婢女。從來只見下人服侍主子的,哪曾見主子如此待下人的。不過出來行走,見得人和事多了,船老大便不多言,安排妥當。

當夜,田冬兒喝了碗粥后便要上床休息,陳學海問她可要吃點別的,她便搖搖頭。

陳學海只得出了房,眼見那房中燈火滅了,只得到那船底層,船工的住處來。

漢江之內,夜間卻不行船。

十幾個小夥子圍著鍋正在吃飯,見了陳學海忙招呼。

學海看那鍋灶簡陋,本不想吃,但又百無聊賴,少不得入鄉隨俗,便坐在那一群小夥子當中。

坐下之後方才看的分明,原來當中一個火盆子上坐著口鐵鍋,國內紅湯滾滾,眾人各拿了筷子在那鍋中撈食。

便有個精明利落的小夥子,皮膚白皙,舉止斯文替學海拿了雙筷子和白瓷碗放在面前。

學海拱手道:「叨擾了。」

那小夥子靦腆一笑,便低了頭。

「不知幾位如何稱呼?」學海沖在場的船工招呼一聲。

「我們都是粗人,這位是我們少東家。」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沖那皮膚白皙的小夥子一指道。

「哦——未敢請教尊姓大名。」學海沖那小夥子行了個禮。

小夥子忙抬頭,臉上卻泛起紅暈,羞澀道:「不敢當,在下施蘭生,不及請教貴姓台甫?」

陳學海見對方問的客氣,忙答道:「在下陳學海,表字北樓,小兄弟叫我學海即可。」

小夥子點點頭。

陳學海見眾船工悶頭只吃飯,不禁心中納悶,剛才來時明明見眾人聊的熱火朝天,怎麼自己一來便冷了場?

陳學海心道這些船工俱是些出力氣的人,自己萬不可太過於拽文,壞了人家興緻,忙搭手道:「諸位兄台方才在討論何事?可否和小弟分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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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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