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茶花峒歲月
屋內的燈光暗黃,麻若蘭坐在椅子上,乾枯的手臂上,幾隻灰蟲子正在爬動,鋒利的牙齒咔咔作響。
我心中暗想,這哪是徵求意見,分明就是恫嚇威脅,我要是不答應,她手上的灰蟲子就爬過來,給我點顏色看看。
我不知道麻若蘭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一時有些為難,問道:「我並不是茶花峒的人,也不是麻氏一族的人,有資格學習養蠱之術嗎?」
麻若蘭顯然不高興,道:「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我只問你,你到底願意不願意!」
我越發地不解,但腦海之中快速地思考:我身中蠱蟲,若是學習了養蠱之術,了解蠱蟲的知識,或許可以自己解開體內的蠱蟲,不用依靠別人。
想到這裡,我方才點點頭,說道:「麻老姑,我願意隨你學習養蠱之術!但是有一點必須說明白,我不會學習惡毒的養蠱術,也不會利用蠱蟲來害人,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救我自己!」
我絕對不能成為麻若蘭妹妹那般的人!
麻若蘭愣了一下,方才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蠱術不存在惡毒之術,任何東西是一把雙刃劍,要你怎麼用了!這個道理要等你長大后才會明白的。」
我搖頭道:「難道陰陽蠱還不邪惡嗎?」
麻若蘭嘆了一口氣,說道:「從今日起,你就拜在我膝下,跟著我麻若蘭一起學習養蠱之術。」
我當即給麻若蘭磕頭,道:「老姑在上,受我三拜。」
麻若蘭取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罐子,割開我的手指,放了一些鮮血,道:「這是獻給茶花峒蠱神的鮮血,請他保佑你不要受蠱蟲的傷害!」
麻若蘭收了鮮血之後,用油紙封住,繫上黑線后,又在罐口處描畫出一朵鮮紅的茶花峒,做完這一切之後,她讓我將小罐子放在房梁之上。
麻若蘭做完這一切,又回到椅子上坐著,態度和緩了不少,說道:「蕭寒,一直沒告訴你!我叫做麻若蘭,而我妹妹叫做麻若男。她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模仿我。若是哪一天,你體內的金蠶蠱忽然鳴警,就說明那人不是我,而是我妹妹麻若蘭。你遇到這種情況,不要做任何傻事,轉身逃命就是了。」
看來麻若男隨時有可能返回這裡,麻若蘭擔心我出事,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我把這段話銘刻在心中,道:「老姑,那麻若男到底去了哪裡。」
麻若蘭道:「前幾日我去江西找她,她怕我循著金蠶蠱的氣息追上她,連金蠶蠱都不敢帶在身上,想必是躲起來了。但不能排除她悄悄折返,回到茶花峒!總之,你要機靈一些。」
麻若蘭說完之後,有些倦意,揮揮手,示意我先去休息。
我乖乖地退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麻老姑,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手上的灰蟲子爬來爬去,不知道為何,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傷心很憔悴。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躺在床上,有些難以入睡。屋外的風呼嘯著吹過,大山裡的秋天走得很快,很快就進入了冬天。
我轉過身去,發現黑靈坐在黑暗處,雙眼幽紅地看著窗外,頗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覺。自從黑靈中了陳眉龍的怪招之後,他對我隱隱有些怨氣,回到茶花峒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我坐了起來,喊道:「黑靈,你還在生氣嗎?」
黑靈目光投來,幽幽地說道:「小主人,我只是您的蠱靈而已,哪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我走進一些,說道:「黑靈,我知道你想著報仇,但我身中毒蠱,沒有辦法離開麻若蘭,只能暫時呆在茶花峒,等著三年後,看能否有機會重生!要不,你再等上三年呢。」
黑靈聽我說話口氣很柔和,哼了一聲,道:「你個小娃娃,真以為我會跟你生氣啊。我只是不願意說話罷了。」黑靈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小娃娃就應該按時睡覺,不要胡思亂想……」黑靈說完之後,身子一晃,穿過窗戶,到了屋外。
我心中好笑,黑靈性情之中還是有純樸可愛的一面的。
颳了一夜大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白茫茫地一片,竟然下起了雪,看來山中的冬天要比平原的冬天來得早很多。
我與麻若蘭居住的房子是一間老房子,木製的屋頂在積雪上壓著直搖晃,整個房子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垮掉一樣。
麻若蘭把屋前屋后掃視了一遍,說道:「蕭寒,這老房子怕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了。咱們要計劃著修房子了,不然冬天要遭罪了!」
站在屋外吹了幾分鐘,整個人就凍得受不了,要是老房子垮掉了,那事情就眼中,只能去山裡面找山洞居住,變成野人了。
這場初雪雖然很大,但持續的時間並不長。過了兩天,天空放晴。麻若蘭準備好了工具,領著我一起去山上砍樹,計劃砍一些樹回來,把整個屋頂修一修,先熬過冬天再說。
我們帶了食物出了茶花峒,茶花峒前面有一條小溪,初雪過後,溪水漲了不少。我拖鞋背著麻若蘭過了溪水,順著山路走了一會,山風吹來,聞到了一股山茶花的香味。
爬上一處山頭,遠遠地看到了一片東山茶樹,白色的山茶花在初雪來臨的時候,迎風開放,馥郁芳香,傳遍了整個山谷,沁人心腑。
麻若蘭道:「蕭寒,這裡的茶樹還不算多。在老茶花峒那邊,幾頭山頭都是茶樹,簡直就是一片花海。對了,你去摘一朵山茶花,取掉花瓣,吸一口花蜜吧。」
我跑了過去,摘了一朵山茶花,取掉花蕊,用力一吸,一股甘甜的花蜜在舌頭散開。我整個人好像飄上雲端,踩著軟軟的棉花糖一般。
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喝的花蜜!
凜冽的寒風吹來,也不覺得冷了!
穿過茶花林,乃是一片天然的杉樹林,便到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麻若蘭選了十棵合適的樹,做了標識。
麻若蘭給了我一把柴刀,說道:「咱們先砍些樹,到時候再請人幫我們把樹運下山去。你身子骨弱,要多幹活,多吃飯,才能強壯一些。我先回去,你天黑再回來!」
我猶疑了一下,方才接過柴刀,本想留住麻若蘭,但聽她的意思,是有意鍛煉我,便答應了下來。麻若蘭留下食物,囑咐了兩句,便離去了。
我用柴刀砍了一會,才發現麻若蘭說得沒錯。我手臂氣力小,耐力也不好,幹了一會就累得不行,樹葉上積雪更是紛紛落下,我完全變成了一個落水狗,樣子別提有多慘。
起初我覺得砍十棵樹要不了多少時間,可是一個上午過去了,第一棵樹挨了上百刀之後,依舊挺拔地立在林子里,好像並沒有要倒下去的痕迹。
我雙手酸痛,全身汗流浹背,冷風吹來,整個不由地發抖,我忙選了一塊背風的石頭,吃了些食物,休息了一會,自言自語道:「我要是一棵樹都沒有砍倒,回去后麻老姑一定會笑話我的。不行,我再休息一下,下午再努力,一定要砍倒一棵樹!」
可惜事與願違,直到天黑來臨之前,第一棵樹依舊穩穩地站著,沒有傾斜的痕迹。我眼看天黑就要來臨,只能提著柴刀,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茶花峒。
麻若蘭做好了飯菜,擺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著我:「蕭寒,今天砍了幾棵樹了。」
我把柴刀放在桌子上,嘆了一口氣,道:「我不停地砍,不停地砍,一棵大樹都沒有砍倒!你要笑我便笑我吧!」
麻若蘭道:「我為什麼要笑你,你又沒有偷懶!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一天下來,連一棵樹都沒有砍倒呢?」
我扒拉了兩口米飯,道:「可能是我力氣太小,就算不斷地重複劈開的動作,也沒有辦法到達我要的目的。」
麻若蘭道:「是什麼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吃完飯後,洗個熱水澡,早些休息。明天還是你去砍樹,不過我覺得你要加快速度了,不然的話,房子就要垮掉了。」
我沮喪地說道:「好吧!」吃完飯後,洗了熱水澡,躺在床上,本想好好思考是什麼原因,可一閉眼就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天亮了。
我全身酸痛得很,可麻若蘭已經準備好食物,讓我接著去山上砍樹。
我只好背著食物和柴刀到了山上后,順手在柴刀刀鋒一摸,發現刀鋒遲鈍感很強。
我猛地明白過來,麻若蘭給我的這把柴刀,很久沒有用過,刀鋒早已遲鈍,用它來砍柴,自然是事倍功半白費力。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個麻若蘭還真是會捉弄人。不過反過來一想,砍柴之前,本來就需要試一試刀好不好用。我自己犯糊塗,自然不能怪別人了。
我找了塊石頭,又弄了些清水,不過一會,柴刀便打磨地異常鋒利,再來動手砍樹,自然是輕鬆了不少。我只用了兩個小時,便將昨天那棵大樹砍倒在地上。
我剃掉枝椏,便去尋第二棵。忽地,從遠處傳來數聲「汪汪」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