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藍藍相遇
一層秋雨一層涼,天氣轉冷的決心是人無法改變的。天還未亮,戶千就躡手躡腳地起床了,他到前屋,從籃子里掏了兩個餅子揣在懷裡,然後翻過牆頭,穿過小巷,最後大踏步地走向了大街。街道上滿是凋零的落葉,腳踩在上面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更顯得街道的清冷和空曠。
待戶千來到運河邊上,天才蒙蒙亮,天還延續著昨日的陰雨,只是雨很小,綿綿的竟像是春雨。已經有早出的漁夫開始撐著小船向河中劃去,開始一天的勞作了。戶千隨便跳上一隻小船,解開纜繩,搖著槳向鏢局的後院劃去。
河面上泛著稀薄的霧氣,裊裊的宛若幻境。船槳劃破水面發出嘩嘩的響聲,濺起的水花落在戶千的臉上,打了他一個激靈。
昨天晚上戶千已經下了決心,要做一個合格的弼馬溫。所以現在他義無反顧地向鏢局的後院劃去。
牆還是那麼高,沒有鐵頭的肩膀,他將船槳支在了牆角下來搭腳,然後用手指扣住破損的磚縫,艱難地向上攀爬著,一次失敗了,再來一次,兩次失敗了,再來第三次。雖然累的滿頭大汗,手指磨出了血泡,但是最終還是翻上了高牆。
戶千騎在牆頭上,環視了大鏢局一眼,遠處的亭台樓閣籠罩在薄霧之中似乎還沒有睡醒,近處的馬舍中已經有馬仰著脖子在向外張望了。
「嘶……」一聲長嘯,剛勁有力。
戶千循聲望去,正是那匹寶馬,此時正望著自己。戶千小心翼翼地滑下院牆,來到寶馬圈舍旁邊,手穿過欄杆,摸著馬首。寶馬也乖乖地蹭著戶千的臂膀,雙方似乎都很思念對方。
戶千看了看空空的馬槽說道:「我去給你拿吃的。「說完戶千走向草料堆,抱回一堆草料放到寶馬的槽里。
寶馬又歪頭咴兒咴兒地叫了幾聲,似在感謝,然後歡快地吃著草料。戶千又將其它的馬槽里都加滿了草料。
加完草料,戶千找來鐵杴和掃帚開始埋頭打掃圈舍。突然抬眼間見到院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老頭,老頭也似乎剛看到戶千,四目相對,老頭慌得將手中拎著的一個鐵桶給丟地上了,發出咣啷一聲響,嚇得戶千心中一跳。
「老伯伯,別害怕,我是新來的馬夫。「戶千對著老頭說道。
老頭卻只是將眼睛睜的大大地盯著戶千不說話。
戶千以為他沒聽清楚於是又走到老頭跟前說道:」老伯伯,我是新來的馬夫,叫戶千,請指教。「
老頭這才一邊張口,一邊用手指著嘴巴發出啊啊的聲音。
戶千這才明白老頭是個啞巴,但不知道耳朵聾不聾,於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了一下。
老頭搖了搖頭。
戶千心想原來這老頭又聾又啞,真是可憐,但是他是做什麼的呢,看他一身粗布衣衫上還打著許多補丁,鏢局的一般夥計穿的也沒這麼寒酸啊。
戶千正疑惑間,只見聾啞老頭拎起地上的鐵通走到院角的水井旁邊,用轆轤打滿水,然後向馬舍拎去。
戶千這才明白原來他才是這裡真正的馬夫,趕忙上去幫忙。聾啞老頭也不拒絕,二人就這樣一起收拾著馬場。
內院一座精緻的閣樓上。司馬昭琪依舊穿著一襲藍裙,只是款式與昨天略有不同。她倚在窗欄上望著陰沉的天空飄著的毛毛細雨,眉頭緊鎖,似乎很有心事。
丫鬟妍兒的臉還是那麼嬰兒肥,手裡捏著半塊甜酥糕,嘴裡嚼的因該是另一半。
「你說他會屈服嗎?「司馬昭琪幽幽地望著天空道。
妍兒使勁地咽下口中的甜酥糕,然後笑著道:」這可是妍兒第一次感覺到小姐不自信哦。」
「不自信?「
「是啊。」妍兒道,「小姐以前可從未懷疑自己會有得不到的東西。」
「這倒是。「司馬昭琪的目光飄向遠方喃喃道,」本小姐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包括你。「
這個你,當然不是指妍兒。
「可是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啊?」司馬昭琪似乎覺得自己心裡有些過不去。
「小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個小妮子跟我賣什麼關子,小心我撕爛你的嘴。」說著司馬昭琪又作勢向妍兒撲來。
「那我就直說了……」妍兒還是裝作有些為難。
「說!「司馬昭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跟小姐以前的脾氣比起來,這次做的已經比較客氣了。」妍兒弱弱地道。
「我以前有那麼不講理嗎?「司馬昭琪有些吃驚。
「這就是真話啦。」妍兒裝作委屈地道,「人家就知道你不愛聽。」
「誰說我不愛聽了。「不過司馬昭琪卻擺擺手接著道,」算啦,算啦,不說這些了,我們出去走走。「
雨雖不大,妍兒還是為司馬昭琪撐了把油傘。
「小姐我們去哪裡?」二人走了會,妍兒問。
「隨便走走。「
「前面可就是外院了。」
「外院怎麼了?「司馬昭琪道,」我不能去嗎?「
「妍兒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天下雨,估計戶千那小子是不會來了。」
「誰說我到外院是來找他的。」司馬昭琪說著又伸手向妍兒腮幫子扭去。
「是妍兒說錯了。「妍兒一邊躲閃著一邊道。
「看你還敢亂想、亂說。」
二人嬉鬧著跑到了外院,在早晨這清靜的院中響起一陣歡聲笑語。
「昭琪小姐,早。」清脆的聲音傳來。
司馬昭琪和妍兒停住嬉鬧抬頭一看,一位身穿藍色錦衣的少年正牽著一匹白馬向自己走來。少年濃眉大眼,面如銀盤,直鼻、薄唇。
司馬昭琪在心中竟想用精緻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少年。再看他身上錦衣的顏色竟與自己的長裙是一樣的藍色,只是略深一些。手中牽著的白馬也像是人見人愛的乖巧,不像後院中那匹烈馬人見人怕。
「小姐,是帥哥哎!」妍兒看自己家的小姐有些呆了,想不是又犯花痴病了吧,於是在旁邊小聲提醒道。
司馬昭琪這才回過神來,自覺有些失態,於是清了清嗓門不客氣地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名字的,來鏢局幹什麼?「
」在下賈堂,是剛被鏢局錄取的,今天來報道,鏢局大小姐的名頭在揚州城無人不知沒人不曉,所以在下見您高貴優雅,定是昭琪小姐了。「賈堂低頭作揖道,心中卻在想,看來你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高貴優雅?司馬昭琪怎能聽不出這裡面的諷刺意味,於是道:」原來我的名頭也只在揚州城有名啊?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賈堂想,知道有自高自大的,可沒見過像你這麼自高自大的,但是臉上依舊帶著微笑道:「是在下失言,請贖罪。」
「那就走吧。「司馬昭琪不客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