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潰敗

震驚中我起身站了起來，遠處煙霧塵埃密布。一根長長的炮管刺穿了遮擋的霧塵，露出了虎式猙獰的面孔。它不緊不慢的前進，就像一個中世紀的重裝騎士，帶著勢不可擋的霸氣，不屑的向蘇軍壓迫過來。壓碎磚石的咯吱聲每一聲都響在蘇軍的心裡，不斷放大他們內心的恐懼，戰場在這一刻詭異的安靜下來。

「快，別傻站著，幫忙！」伊萬拿出沒有炮架的迫擊炮，用雙手固定住焦急的催促驚呆了的我。

「哦..哦」我連忙拿起一顆炮彈，按伊萬教授的方法哆哆嗦嗦的裝上了引信，放在了炮口。伊萬微微調整炮口斬釘截鐵的吼道：「放！」。

「嗵」「嘣」炮彈打在虎式前面，濺起的石塊打在虎式身上叮噹作響。爆炸驚醒了蘇軍，機槍手們大吼著扣動了扳機，看上去很是勇猛，但聲音聽起來卻彷彿帶著濃濃的絕望。虎式不慌不忙的轉動炮口，停下了腳步。

「砰」一發炮彈命中一個機槍掩體，爆炸的衝擊波掀翻了那挺怒吼著的馬克沁重機槍。

「再來！」伊萬沒管前面發生的事情，抓住虎式停留的瞬間，發射了第二發炮彈。

「嘣」炮彈擊中了負重輪，虎式的履帶斷了，強勁的發動機帶著虎式原地轉了半圈。

「烏拉！」伊萬這驚艷的一炮喚醒了蘇軍的鬥志，各式槍支發射的子彈撂倒了跟著坦克的德軍士兵。德軍這次沒有撤退，反而頑強的依託地形反擊。

一面面殘存的圍牆被推倒，激起漫天的煙塵，「轟轟轟」一輛輛坦克沖了出來，雖然不是虎式，但車身上的「卍」字還是打碎了蘇軍殘存的勇氣。

蘇軍潰敗了，所有前線的蘇軍像聽到發令槍響的運動員，爭先恐後的往後方逃離。

「快走，我們失敗了！」伊萬扔下炮管，拉起我的衣領跟著人群跑了起來。

「砰」「砰」「噠噠噠」坦克上的坦克炮和聯軸機槍紛紛開火，無數的蘇軍戰士像收割機下的麥子，一茬一茬的倒下。伊萬後背突然暴起血花，焦急的眼神就這樣定格了。

「不！」我拉著伊萬的武裝帶，拚命的拖著他離開。路面凸起的石塊絆倒了我，我不顧染紅褲腿傷口，轉身抓住伊萬。伊萬談藍色的眼珠沒了神采，嘴裡還一口一口的吐著暗紅色的血跡，他沒救了。我鬆開了手，一瘸一拐的跟著人群走了，那一刻我是個逃兵！

我的腿劇烈的疼，我知道這樣下去我跑不了多遠，我悄悄來到路邊，躲進了路邊的排水洞里。坦克的轟鳴聲從我頭頂響過，漸漸遠去。後方零星的槍聲一直沒停，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們在尋找漏網之魚，順便幫傷員解決痛苦。

槍聲離我越來越近，我不認為世上只有我一個人聰明知道在排水洞里藏身。用布條胡亂止住血，我向洞深處爬去。「轟」沒過多久身後傳來一陣爆炸聲，出口被炸蹋了。這段管道很長，爬了許久也不見頭，我很擔心如果前面是條死路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

從其他人的交談中我估計現在應該是1942年9月或10月，正是斯大林格列戰役的殘酷巷戰階段。這時的德軍和蘇軍在城區很少有大規模交火，基本都是冷槍狙擊和偷襲摸點結合的戰鬥方式，這樣的作戰方式也更考驗雙方的勇氣和實力。目前看來蘇軍雖然有人數優勢但基本是被德軍壓著打，蘇軍指揮官的戰術很殘酷，用人命去填，哪怕是幾個換一個！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出現亮光，我心裡鬆了口氣，加快速度爬了過去。出口在一個像是倉庫的地方，口子上的鐵柵欄不知道被誰拆下放在了一邊，倒是便宜了我。

天色開始黑了，我爬上二樓，房頂早就被炸爛了，估計這會整個斯大林格勒沒有幾間好的房子了。德軍這會根本沒管什麼的平民，蘇軍也表現出了讓人心寒的冷血，雙方戰鬥時都沒有什麼顧忌。這場戰役很大的一個特點就是雙方無視軍事目標與平民建築的分別。

我找了個背風的角落，夜裡的城市格外的寒冷，加上外邊的殘垣斷壁，彷彿置身鬼蜮。一天沒有吃東西，肚子餓得發疼，很奇怪的是餓到一定程度人反而覺得噁心。我盡量蜷縮著，不讓一點肌膚露在外面，槍被我扔在了一旁，迷迷糊糊中我進入了夢鄉。

突然我感覺一下子整個人被人按住，一雙手抓住我的頭髮將我死死按在地上，我拚命的掙扎，卻只能發出一陣嗚嗚聲。

「咦？」背上的人似乎驚奇了一下，將我的頭測了過來。

「你是哪國人？」背上的人聲音比外面的天氣還冷。

「呼...啊....中國人」早上的太陽照在我臉上讓我看不清這人是蘇聯人還是德國人。

「你是哪只部隊的？」那人依舊沒有鬆手。

「62集團軍補充兵」地面的灰塵和雪被我吸進鼻子里，肺部開始發疼。那人打量了一下我與德國人迥異的外貌，遲疑了一會鬆開了手。

「咳..咳」我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是我看見過的最不稱職的士兵！」那個人將我的步槍扔在了我的身上。

「拿起你的槍！給他道歉!」

我終於看清了這人的樣子，這是個普通蘇軍士官，不同的是他背上披著白色披風，手裡拿著把莫辛甘納狙擊步槍。我心裡有些羞愧，不論我以前是誰，現在我是一名士兵，我是在戰場上，如果來的是個德軍我估計早就稀里糊塗的見了閻王。

「對不起」我抱緊了手中的步槍。

「給你，吃吧」

那人臉上表情緩和了許多，給我拿了一塊黑麵包。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所以就著雪水我吃得很是香甜。一塊麵包顯然不夠，不過看得出他也沒有多餘的了，估計這塊麵包估計是他自己的一頓飯。

「同志，你知道補充團的人去哪了嗎？」我想知道補充團現在的下落。

那人臉色沉重的說道:「你叫我瓦西里吧，62軍補充團好像被打散了。」

我知道打散了只是委婉的說法，根據我昨天看到的情況，估計就算沒有全軍覆沒也沒幾個剩下了。

「接下來你準備去哪？」瓦西里問道。

「我不知道」現在我的確是沒了目標。

「我還缺個觀察手，跟著我吧」

說完不容我拒絕徑直進了我昨天爬進來的暗道。我連忙拿上步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