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院里的廚子
「嘉薇師姐,這本書上講的什麼呀?」宋蘅翻著沈嘉薇剛剛翻閱完放在一邊的書說道。
自那天醒來以後,宋蘅便和馮子驥在這裡住了下來。
馮子驥是死活都不願意離開,有次還悄聲對宋蘅道:「清河先生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是那種隱世的高手,不然他怎麼能夠從妖怪手裡救了我們倆呢?所以,我一定要拜他為師,阿蘅,你也跟我一起吧,等我們學會了本事,到時候去找你爹爹就不用怕妖怪了。」
宋蘅有些為難,「可是馮叔叔和馮嬸嬸怎麼辦?我們出來這麼久了,他們一定會擔心你的。」
「我可以叫清河先生幫忙寫信給爹娘啊!」馮子驥托著下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我娘每天都催我念書,可是我不喜歡啊。而且,阿蘅,你不覺得成為一個舉世無雙的大俠比當一個書獃子強多了嗎?」
嘁,說不喜歡讀書,你不還是要讀書?
自兩人入得書院,清河先生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兩人讀書認字,雖然所學不是尋常人家的啟蒙文本,但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好吧。
宋蘅有些思維跳躍地想著。
沈嘉薇輕輕揉了揉脖子,耐心地解釋說道:「噢,是一本雜記,說的是一些珍奇異獸和靈藥仙草。阿蘅師妹,等你認的字多一些了,也要開始讀這些。」
「嘉薇師姐,清河先生說的門派到底是什麼呢?」宋蘅說:「清河先生為什麼不願意收徒呢?馮子驥那傢伙求了他好久了,可是他就是不答應。」
沈嘉薇伸手揉了揉宋蘅的腦袋,柔聲解釋說道:「清河先生也不能違背門規啊,他是不能收徒的。阿蘅,你還是趕緊練字吧,先把今天學的練上一個時辰,再有幾年就要考核了,到時候要是考核不過,可就要有苦頭吃了。」
「嗯嗯。」宋蘅連連點頭。
其實她並不太懂考核的事,只是進入書院的時候清河先生就說了規矩。
在書院里讀書五年之後就會有一次考核,然後成為門派的待選弟子,然後再過兩年是一次入門考核,再然後又是考核……
多如牛毛的考核讓宋蘅眼花繚亂,她也記不大清楚,只是知道若是第一關就考核不過那就要把這五年的花費銀子付清,不然就要用十年的勞力償還,若是第二次的入門考核不過也是一樣,只是似乎那要很多很多錢,要是用勞力償還似乎要六七十年的樣子才能還清。
宋蘅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六七十年的概念她還是知道的,那豈不是很有可能做苦工做到死都還不清?
剛開始的時候宋蘅是有點後悔了的,不過後悔也沒有用了,那按在一張類似於賣身契上的指印已經不能擦掉了,更不知道被清河先生藏到了哪裡。
「我一定要通過考核,我不想變成老太太了還要做苦工。」宋蘅認命地提起毛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
這草紙應該也挺貴的吧,還有這筆、這墨,為什麼我感覺每寫一筆都是在透支我的生命呢?
宋蘅暗自想到。
書院在一個深山裡,距離都城很遙遠的樣子,反正對於宋蘅來說,她是完全沒有這個概念的。
書院里有加上清河先生也就十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老邁的廚子。
下學的時候宋蘅會時不時地偷偷觀察那個廚子。
他不但要負責書院里所有人的吃食,還要負責種菜,年紀已經一大把了,還要經常挑著水上山下坡給菜園子澆水,一天到頭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沒有通過考核然後留在這裡做苦工的人呢?
宋蘅坐在山坡上看著坡下在菜地里澆水的老廚子。
很自然地,她就毫無維和地將自己代入了那人,想象著自己不能通過考核之後的悲慘人生。
那個時候她已經老得直不起腰來,頭髮也花白了,走出顫顫巍巍隨時會倒,但是她並不能躺在竹椅上曬太陽,相反每天早上雞還沒有叫就要起來做早飯,十幾個人的早飯啊,要忍受廚房裡的悶熱,還要去井裡打水澆灌菜園子,還要上山砍柴……
蒼天啊,這種悲慘的生活怎麼可以呢?
她不要這樣啊!
「阿蘅,你在想什麼呢?」馮子驥在她旁邊的草地上坐下來,打著哈欠說道:「我看書看得腦殼都發暈了,原本以為拜了清河先生為師就可以徹底解脫了,沒想到比在家的時候還要慘!」說著,馮子驥拉著宋蘅的胳膊要往她肩膀上靠,「阿蘅,我好累呀!」
「馮子驥,你想變成跟他一樣的人嗎?」阿蘅一把推開他,揉了揉肩頭,指了指菜地里正躬身拔著雜草的廚子。
「他怎麼了?」
「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像清河先生說的那種……考核不過還要留下來做苦力的人?」宋蘅摸著下巴,「我覺得很有可能是!」
「不、是、吧?」馮子驥嚇了一大跳,剛剛還哈欠連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此刻竟是精神了不少,「我得找人問一下。不過,那些人都奇奇怪怪的,也不出去玩,整天就只知道念書。真沒勁!」
「你當他們跟你一樣啊?」宋蘅道:「嘉薇師姐還有一年就要參加考核了,還有王東他們,好像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了,天啦,到時候等他們都走了,豈不是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也不知道清河先生到底是怎麼收學生的,我覺得能夠自己找到這裡來讀書的人應該沒有吧?」
抬眼,是層巒起伏的山巒,一片鬱鬱蔥蔥一直蔓延到遠方,一眼望去似乎沒有盡頭。
要獨自走過這樣的路找到這深山之中的書院,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可能。
「你打算問誰?嘉薇師姐肯定知道。」宋蘅說道。
「需要這麼麻煩嗎?」馮子驥站起身,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草屑,看著在下面勞作的廚子。
「我們直接問他不就好了?」說著,他就朝坡下走去。
「喂!馮子驥!」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提起別人的傷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