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碑林
宋蘅沒有靠近,站在坡上看著兩人嘴巴微動地說著什麼。不一會兒,馮子驥就回來。
「阿蘅,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他面色有些難看,彷彿還帶著一絲后怕,「阿蘅,我們以後好好讀書吧。」
「嗯。」宋蘅重重地點了點頭,臉色也同樣凝重起來。
作為書院里唯一一個和宋蘅同種性別的沈嘉薇是宋蘅平日里請教最多的人,兩個人同住一間房使得她們的友情迅速升溫。
「嘉薇師姐,你懂的可真多。」宋蘅佩服得說道。
那些奇聞怪談是她以前從未聽到過的,那光怪陸離的另一個世界是她從未接觸過的。
但是,她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樹林里那個可怖的似蛇似蟒的妖怪仍然時不時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御劍而飛的藍衣人是她短短七年的人生里最深刻的印象。
或許,成為一個像馮子驥所說的那種俠客也不錯,但是那一種人絕對不是他口中的大俠。
至於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宋蘅也說不上來,但是她肯定他們一定是不同的。
她要認的字很多,有時候一個字就有好幾種寫法,看起來也完全不同。
嘉薇師姐說,這些字都是一個字,它們的樣子之所以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是因為在漫長的歲月里一點點地改變著,可能之前是一種意思,但是到了後面就多了幾層意思,或者之前的某些含義已經消失了。有的字不僅有些意思改變了,甚至有可能已經不再為人所使用了,但是不管它現在是否存在,都一定要認得,更要記得它所處每一個時代的意義。
為此,宋蘅感到頭大如牛,曾經下定的決心都有些動搖了,但是沈嘉薇一句話就讓她放下了懈怠。
「這個時候你應該去後山看看。」
說著,她拉起宋蘅的手出門,直往後山而去。
宋蘅來過一次後山,只是沒有多逗留,因為在她看來,後山和其他地方沒有半點區別。
沈嘉薇帶著她兜兜轉轉,來到後山的山腰上。
密密麻麻的墓碑在蔥蔥鬱郁的草叢中也是如此的顯眼,有的已經殘破得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有的卻看起來很新,它們和尋常的墓碑相比很小,只有一根竹子那般細,密密麻麻一直往山下延伸。
「這是墳嗎?」宋蘅後退了一步,這裡陰氣森森的,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
「有些是,有些不是。」沈嘉薇的神色也鄭重了起來,她抿了抿嘴唇道:「這些墓碑都是書院里的人的,你很難想象吧,那小小的書院會有這麼成千上萬的墓碑。阿蘅,書院的歷史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只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它的歷史比你想象得還要久遠,或許數十個王朝的興衰交替它都未曾斷絕。」
「阿蘅,你知道嗎?書院里不能通過考核的人,他們的骨灰就被埋在這裡。即使那十年的活幹完了,但是你又能走出這茫茫的山丘嗎?」沈嘉薇道:「所以,不管是不是離開這裡的人,只要他沒有通過考核,書院就會為他立一個碑。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走出去過,但是我想應該很難很難吧。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只要是不能夠通過考核的人就會有一個碑。」
「所以,阿蘅,一定要努力才行。」沈嘉薇捏了捏宋蘅的手,「這沒有什麼困難的,不是嗎?只是五年而已,五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只要你努力,通過考核不是那麼困難。這裡很多人都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懈怠了,耽誤了很多時間,或者是真的很笨才走不出去。師姐相信你這麼聰明,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宋蘅鄭重地點了點頭,「嗯!」
兩個人往回走,走到山頂的時候宋蘅回頭看了一眼山腰處的碑林,她想她一定會通過考核的,就像沈嘉薇說的那樣,五年的時間足夠學很多很多東西了。
「嘉薇師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宋蘅停下腳步,叫住沈嘉薇看向不遠處的一叢紫藤,她朝那方指了指,「是不是有蛇啊?」
她有些害怕蛇,這可能是因為那天晚上的經歷給了她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直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儘管她知道蛇和那個妖怪是不同的。
沈嘉薇蹲下撿起一支木棍攥在手裡,「別害怕。」
兩個人小心地朝那紫藤走去,只見一團雪白正躺在叢中,微微閉目,流著口水,爪子在半空中揮舞著,看那樣子是在做夢。
「這是什麼?」見不是蛇,宋蘅就不怕了,相反還很好奇。
「是雪狐。」沈嘉薇稍稍思索就認出了眼前這團雪白的東西,「只是,怎麼會有雪狐呢?阿蘅,你幹什麼呢?」
沈嘉薇回過神來就看到宋蘅正躡手躡腳地靠近那隻雪狐,那樣子就像是調皮地爬到樹上去掏鳥窩的孩子。
以前,也有一群小夥伴一起到樹林子李爬樹掏鳥窩,只是現在不會再有這樣的一群小夥伴一起玩耍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有了吧?
一聲低低的嘶吼叫她回過神來,就見宋蘅一隻手抓著那雪狐的一條前腿,雪狐在她的手裡費力地掙扎,煙灰色的眼睛里滿是驚懼。
「我又沒有拿你怎麼樣?」宋蘅有些不滿地說。
「嘉薇師姐,我捉住它了!」
沈嘉薇走上前去,抬手輕輕落在雪狐的腦袋上,柔聲道:「你別害怕,她沒有惡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過於輕柔的語調起了作用,雪狐掙扎的力度小了些。
宋蘅驚奇道:「師姐師姐,它好像能聽懂你的話耶!」
「雪狐很聰明的,書上說雪狐生為六尾,聰慧靈動,多生長在寂靜的雪嶺蒼山之中,只是它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沈嘉薇有些奇怪地說道。
「你管它怎麼來的。」宋蘅低頭去看雪狐,就見它用一雙水霧霧的眼睛看她,一副可憐的模樣。
「小雪狐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要乖乖的呀。」宋蘅極為有耐心地說。
她蹲下來,把它放在地上,輕輕地撫摸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雪狐嗚嗚地叫了兩聲,抬頭看了宋蘅一眼,刺溜一聲跑到兩米之外,那雙煙色的眼睛里多了一分狡黠,然後留給兩人一個背影,竄了出去。
宋蘅有些無語,「它好狡猾啊,剛才還裝作可憐兮兮的,結果轉眼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