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安純之就和往常一樣被手機的消息聲吵醒了。
[拳擊教練]:「甜甜圈,該起床鍛煉了!」
[甜甜圈]:「……」
自從安純之答應了和網友一起晨練,拳擊教練就盡職盡責的每天喊他起床,雷打不動。
安純之很好奇,難道拳擊教練這個職業的人都這麼有精力,而且時間觀念非常固定的嗎?
偶爾他還是想睡懶覺的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拳擊教練打字速度超慢。在他說話的這段時間裡,安純之還能在自己鋪了四層棉褥的超柔軟小床上再蠕動一會兒。
[拳擊教練]:「你真的醒了嗎?」
[拳擊教練]:「睜開眼睛再回話,別再不小心把奇怪的圖發過來了。」
安純之舉著手機睡眼朦朧的一看,嚇得一時間也不困了,趕緊爬出被窩。
……往事不堪回首,還是不提了。
[甜甜圈]:「起來了。#委屈#」
他不情不願的慢騰騰梳洗后才出了門,小跑著前往法拉盛草原可樂娜公園,準備打他的太極拳。
而這個時候,手錶上的時針才指向五點半。
與此同時——曼哈頓區的中央公園裡。
美國隊長站在湖邊低頭看著手機,神情有些無奈。
其實他已經都繞著湖邊跑了一個小時了,才在五點的時候叫醒了網友甜甜圈。
但是甜甜圈還是困得拖延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公園。
這個年輕朋友哪裡都好,性格穩重溫柔又聊得來,可就是有時候會犯懶,計劃總想往後拖一拖。
「唉。」美國隊長搖了搖頭,把手機收回口袋繼續開始跑步。
不過犯懶是現在大多數年輕人的通病,這個和平年代又沒有戰爭,美國隊長也樂於包容一下朋友的小毛病。
「難道五點起床真的太早了嗎?」他喃喃的自言自語著,繞著湖邊越跑越快了。
等時間到了六點半的時候,安純之才又小跑著回了十五大道,拉開了平安商店的捲簾門。
這算是在新的一天里開張了。
安純之回到櫃檯後面,一邊打開了老式電視看早間新聞,一邊熱了一碗牛奶。
「昨天想必有很多人都看見了,出現在紐約市中心的巨人……正是他用頭堵住了蟲洞才阻止了外星人繼續來到地球。」帶著甜美微笑的主持人說著,身後的背景配了一張昨天別人拍的照片。
即使照片遙遠又模糊,但依然能讓眾人感受到那種震撼感。
安純之又換了一個台。
「這位超級英雄其實我們也不陌生,他就是最近在網路上很火的紅燈超人,雖然熱度還趕不上紐約市民的好鄰居蜘蛛俠,但紅燈超人經過昨天的外星人入侵事件……」
——還是在講他的事。
「果然在報道了。」安純之嘀咕著。
他就知道,昨天恢復原本體型的事肯定該引起轟動了。
安純之這會兒都快放棄糾正那個誤稱了,美利堅人民真不能給他起個好聽點的名字嗎!非得這麼本土化?
小心超人來告他名字侵權啊!
而且說起來……好像是有個超級英雄還叫做綠燈俠來著,他是不是得慶幸他沒叫紅燈俠?
安純之搖搖頭,踮起腳尖從最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燕麥片。
門口的鈴鐺清脆的響了一聲。
「歡迎光臨!」安純之條件反射的微笑著說。但看清楚來人後,他往牛奶碗里倒燕麥片的動作不由得變慢了下來。
那是一個滿頭白髮,臉上皺紋累累的滄桑老人,穿著一身破舊得幾乎辨不出顏色的骯髒大衣。
他顫顫巍巍的走到裝三明治的架子前,半側著身子小心的問:「先生……我只有兩英鎊,我能買一塊三明治嗎?」
兩英鎊差不多能兌換成二塊六的美元,而最便宜的三明治也要五塊錢才能買得到。
這個老人看起來很擔心安純之把他趕出去。
「呃……你自己拿吧。」安純之迅速的瞥了一眼馬路對面的咖啡館,好奇的問,「你是英國人嗎?」
「不是。」老人喉嚨里喘出了氣音,他身子側的更狠了,磨磨蹭蹭半天才從架子上拿下來一塊三明治。
安純之等了一會兒,但是沒聽到老人下來的解釋,於是追問:「那你怎麼會有英鎊?」
老人的身體傾斜的更狠了,一手攥著三明治一手伸進口袋裡摸著什麼。
他在幾秒后才喘氣費力的說:「那是一個好心的人施捨給我的。」
「哦。」安純之拖長了聲音,不再問什麼了,等著收錢。
但是這個奇怪的老人還是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掏著口袋,半天都沒有動。
「如果你不餓,那麼可以不買三明治。放心,我不會把你趕出去的。」安純之終於忍不住提醒他了,
「那麼能不能請你別這樣偷看對面了?對眼睛不好,真的。」
老人終於把身體徹底轉過來了,直起腰有些愕然的看著安純之。
然後他居然真的把三明治放回了架子上,直接轉過身聚精會神的盯著馬路對面的咖啡館看,也不理安純之了。
「……」安純之無言的搖搖頭,端起碗開始喝他的燕麥牛奶。
真是個奇怪的人。
過了一會兒,老人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情況似的,用非常矯健的速度躥出了門,直奔對面的咖啡館。
安純之驚了一下,好奇的從櫃檯后探出身子盯著對面。
那個老人衝進咖啡館后,裡面的情況就變得一陣混亂。以安純之的視力,能清楚地看到老人用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身手在和另外三個人干架。
那是正坐在咖啡廳里談話的兩個西裝中年人,還有一個是跟在其中一個西裝男身邊的保鏢。
老人狠狠往保鏢的鼻子上來了一記上勾拳,安純之甚至都看見了那個保安往後仰過去的時候,濺出來的鼻血。
然後那大個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動了。
面相兇惡的西裝男從背後撲了過去,想勒住老人的脖子,卻在下一瞬間被熏得乾嘔了幾下,動作也繼續不下去了。他被老人抓住時機一個過肩摔,臉朝下倒在地上喪失了戰鬥力。
「那氣味確實挺濃厚。」安純之同情的喃喃。
但是最後一個西裝男卻根本沒繼續抵抗,他在看到第一個人的下場后就選擇了往門外逃跑。反正這會兒正有很多咖啡館里的普通人往外逃。
老人反應過來后立刻衝出去追他,只是短短几個呼吸間,老人就把那個西裝男摁倒在馬路上,對他說著什麼。
原本劇烈掙扎的西裝男也慢慢的不反抗了,面如死灰的趴在地上。
安純之慢慢的抿了一口牛奶,看得更好奇了,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聽覺,馬路對面的聲音一瞬間就變得清晰了。
「喂?是警察局嗎?我在皇後區十五大道的賓各咖啡館目睹了一起傷人事件……」老人變了一個年輕人的嗓音,用驚慌的口吻對著手機說,「是的……但是傷人的老人說這個受害者是一年前殺死托馬斯一家的兇手。」
「咖啡館里還有一個受害者,那個老人說他好像是……是某位高官,就是他一直和那個兇手有所交易。高官涉嫌受賄的證據也都被發往警察局的電子郵箱里了。是的……是的……好,我會在這裡等著。」
老人仍用那種有點誇張的年輕嗓音擔憂而驚慌的說:「那請你們快點來吧,警察先生。」
他滿意的掛了電話。
老人又把不再反抗的西裝男帶回了咖啡館,連同另外兩個人一起綁了起來,對咖啡館里的人交待了幾句,才悠悠然的大步穿過馬路,再次向平安商店走過來。
他現在的步姿穩健,身形挺拔,根本沒有了之前的佝僂喘息的模樣。
門上的鈴鐺發出一聲脆響,老人熟視無睹的直接走向貨架,拿了一個三明治過來,然後往安純之面前的櫃檯上放了五塊錢。
「現在有錢了?」安純之好奇的問,「而且剛才你都報警了,還不快些逃走嗎?」
他覺得老人大概也是類似於黑暗中的執法者,平時用自己的辦法在維護著這個世界的無名英雄之類了。
「從那個人口袋裡拿的。」老人聳了聳肩,語氣很隨意,「所以介意我在你店裡換個裝嗎?」
他一把扯下長長的鬍子和白頭髮,露出了一張神采奕奕的年輕人的臉。
這個年輕男人開始毫不避諱的在安純之面前脫衣服,還用大提琴一樣低沉優美的嗓音低聲說著:「為了抓住他們兩個人的把柄,我可是穿了這身衣服一個星期——那邊那件襯衫可以借我嗎?褲子也是,就當我買了。」
「告訴我價格,日後給你。」
「……不用了。」安純之驚得有些聲音發乾的說。
看著這張臉,他好像隱約察覺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了。
「但是那家咖啡店和我的店裡都有監控,只要警察查看一下,肯定就會發現你來了我店裡,也會知道你換了衣服后的樣子了。你在這裡換裝的舉動太不明智了吧?」安純之試探的最後掙扎著問。
「他們不會。」年輕男人扣上白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毫不懷疑的淡定說。
「為什麼?」安純之不解。
年輕男人沒有回答他,而是整好衣服轉過身,從櫃檯上拿起三明治遞給安純之:「加些培根和乳酪謝謝。」
安純之張嘴想說些什麼,男人就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英鎊的鈔票和兩個五十便士的硬幣。
「這次是真的只剩這些英鎊了。」他表情有些可憐的說。
「……」
安純之還能說些什麼,只能頭疼的接過三明治幫他加了。
反正這些錢差不多也夠加培根的價格了。
似乎是想投桃報李,年輕男人回答了安純之剛才問的問題:「為什麼?因為我平均一周能給警察局破至少三個案子,兩年來我幫他們提高了百分之七十的業績!」
「現在你還覺得他們會查看監控嗎?」
安純之震驚又佩服的搖了搖頭,把加了培根乳酪的三明治用油紙包起來,重新遞給他:「最後能問一句你的名字嗎?」
年輕男人餓狠了似的咬了口三明治,又對著玻璃櫃檯捋了捋頭上凌亂的捲髮,才頓了頓,看向安純之:
「我嗎?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好吧。」
「我叫夏洛克福爾摩斯。」他淡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