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誠心相邀
在這一剎那,公孫念看見青、紫、銀三種顏色的寒光共有三十六道,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射向他身上的三十六道大穴。
公孫念身形疾閃,一瞬間就已從寒光中穿出。
但這一瞬間的身法變化和速度,幾乎已超出了一個人身體的極限,若非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
公孫念身形方才立住,屋子裡就有一道寒光,白虹般掠起,凌空一轉折,就如滿弓而發的離弦之箭,向他刺了過來。
這一劍又快又險,似乎一劍就想令他斃命於當下,所以這一劍絕沒有留一分餘地。
公孫念並沒有躲閃退縮,反而迎著劍光飛身撲了上去。
持劍之人顯然吃了一驚,劍光一抖,想在半空中反削公孫念的咽喉,可是力量已經不夠了。
公孫念的手忽然伸出,一下子就鉗住了劍脊,同時也看清了這時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壯年男子。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想殺我?」
這人吃驚地看著公孫念,驚疑不定的眼中彷彿有人影一閃和劍光一閃。
公孫念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光影,他的反應也夠快,所以他沒有死在那一劍之下。
他擰身錯步,右手一抖,已握住劍柄,長劍擊出,擋下了那迅猛凌厲的一劍。但他的青衫還是被寒氣森森的劍氣所劃破。
劍光閃動中,只見一個滿頭珠翠的紫衣年輕婦人一劍刺下。
公孫念反身揮劍。紫衣婦人的劍光再一閃,這劍的劍鋒幾乎就刺入了公孫念的心臟。
在那一瞬間,公孫念的左手已到了他的心臟附近。
那也是只可以擒龍的手,五根修長乾燥而有力的手指已牢牢地擒住了紫衣婦人那柄劍的劍尖,指尖發力,劍身一抖,劍鍔以下已折斷成六七截碎片。
那可是百鍊金剛鑄造的利劍!
紫衣婦人驚愕地望著公孫念,公孫念卻身形一閃,已到她身後,一隻左手輕輕地搭在她的左肩上。
很輕很輕,彷彿沒有手,也沒有重量。
「公孫公子手下留情!」
那個三十歲出頭的壯年漢子已經快步走到公孫念和那紫衣婦人面前,拱手說道:「公孫公子,我夫婦二人實在沒有惡意,此次前來只是誠心相邀。還望公子高抬貴手,放過內子。」
公孫念右手一抖,劍尖就指到了男子的胸口前,冷冷說道:「誠心相邀?只怕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吧?」
壯年男子說道:「在下乃是飛檐堡的戚邵安,家父在十一年前一時糊塗,曾經做過一件錯事,被『擒龍聖手』江老前輩撞見,所以……」
公孫念已經將原本搭在那紫衣婦人肩上的手移開,說道:「令尊可是戚九齡戚先生?你們是『雌雄雙劍』?」
戚邵安說道:「正是。在下夫婦二人聽說近來不少被擒龍鎖所困的前輩已經……先後離世,死得不明不白,害怕家父也要遭人毒手,所以前來相邀公孫公子,希望公孫公子能夠移駕飛檐堡,替家父解開擒龍鎖,在下夫婦二人感激不盡。」
他說完,與那紫衣婦人一起躬身而拜。
公孫念將那柄劍擲到地上,說道:「可我看你們二人適才卻想要殺我。」
戚邵安連忙擺手,一臉歉意,說道:「這是誤會,還望公孫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夫婦二人從來沒有見過公孫公子,只知道擒龍鎖功夫十分了得,適才只是想試一試公子的身手,確定公子的身份。如今已經確信無疑,所以……得罪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公孫念道:「倘若剛剛那一劍我沒能接下,真的死在她的劍下,你們正好不用擔心仇家找上門來傷害令尊,是不是?」
戚邵安手心已在冒汗,說道:「怎會?怎會?家父只有解開身上大鎖,才不會擔心仇家找上門來。」
公孫念說道:「正因為令尊被擒龍鎖所困,仇家根本就沒有再找上門來的必要,所以這十一年來他過的還算平安舒坦。但是近來整個江湖都知道,我要替昔年困在仙師擒龍鎖下的諸位前輩解鎖,所以只要我還活著一日,令尊就有重出江湖的希望,他的仇家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我若死了,他雖然不能再重出江湖,但至少還能好好活著,頤養天年。所以你們只要找到了我,我是死是活,對你們也沒有損失?」
戚邵安連腳心也已在冒汗,紫衣婦人卻將胸脯一挺,說道:「沒錯!公孫公子不但身手了得,連人也聰明絕頂。但是我也聽說了,替昔年傷在擒龍鎖下的諸人通關解鎖乃是江老前輩的遺命,死者為大,想必公孫公子無論如何不會違背江老前輩的遺言。」
戚邵安驚愕地望著紫衣婦人,眼神複雜,似乎有些擔憂,又有些責怪。
公孫念不怒反笑,爽然說道:「你說得對,既然我命不該絕,就只有去替戚老先生解鎖了。兩位請帶路。」
戚邵安夫婦反而一愣,公孫念說道:「怎麼,還想再試一試我的身手?」
戚邵安連忙拱手說道:「不敢,不敢,慚愧,慚愧。鹿角街東路口已經備好了馬車,公孫公子請。」
紫衣婦人已經提起石桌上的燈籠在前面引路。
公孫念毫不客氣,大踏步走出。
既然師命不可違,他也只好早點完成師命。不管他們剛剛做了什麼,他還是要給那些人解鎖,而且要儘快趕在他們遭人毒手之前解鎖。
至於解鎖之後他們會不會對武林造成為害,那是后話。既然可以歸還他們自由,自然還可以將他們重新制服。
現在令他頭疼的是,他不僅要防著那些被擒龍鎖所困之人的仇家來殺他滅口,就連被擒龍鎖所困之人的家屬也要防上一防。
原本以為替那些人解鎖不過是練練手,現在再仔細想來,他簡直要一個頭三個大。
有馬車坐總是好的,既可以趕路,又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但是鹿角街上既沒有馬,也沒有車,更沒有馬車的影子。
水霧已經慢慢散去,夜幕上露出幾點星光。
鹿角街東口只有一個人,穿著藍布長衫,提著燈籠,朝著公孫念等三人緩緩走來,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血色,頷下無須,年紀最多二十七八歲。
這藍衫男子走到公孫念等三人面前,眼睛卻一直看著公孫念,微笑著拱手說道:「在下冒昧請教,這位可是公孫公子?」
三人止步,公孫念笑道:「正是,不知閣下是……」
藍衫男子躬身行了一禮,才笑著說道:「在下是淮北鷹爪門『鐵爪飛鷹』的弟子盧溝,奉家師之命,特來邀請公孫公子到淮北一聚。不知公孫公子可否賞臉?」
戚邵安臉色微變,連忙上前一步,說道:「這位朋友恐怕要失望了,公孫公子已經答應要到飛檐堡,盧公子要邀請公孫公子還望另擇佳期。」
紫衣婦人卻說道:「喂,姓盧的,你有沒有看到停在這裡的馬車?」
盧溝依舊面帶微笑,溫和地說道:「當然看到了。那麼大的兩輛馬車,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到的。」
紫衣婦人問道:「那馬車呢?」
盧溝笑道:「當然是在下讓那車夫將馬車駕走了。」
紫衣婦人說道:「我已將馬車包下,他們怎會聽你的話?」
盧溝說道:「他們當然不會聽在下的話,他們只會聽銀子的話。在下付給他們雙倍的車錢,他們就很高興地走了。」
紫衣婦人一股怒氣上沖,卻又忍住,忽然展顏,笑著說道:「怎麼,『鐵爪飛鷹』盧東旭也害怕被仇家所害,所以讓你不遠千里前來尋找公孫公子?」
盧溝笑而不答。紫衣婦人又說道:「只怕盧東旭這老魔頭昔年所殺的人太多,如今想殺他的人也太多,就算將縛在身上的擒龍鎖解除,也活不了多久的。我真是佩服,這十四年,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她當然不是想要表達對鷹爪門的佩服,她只不過是要提醒公孫念:盧東旭是個罪惡滔天的魔頭,實在是不該替他解鎖。
盧溝依舊溫和而笑,說道:「這就不勞戚夫人關心了。家師這十幾年過得還算清閑,不像戚家的老爺子,兩條胳膊不行了,又練起腿上功夫來,不僅能夠保護自己,還能到千里之外去殺人越貨。在下對戚家老爺子才是真心佩服。」
戚邵安夫婦臉色微變,戚邵安說道:「你小子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