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鬼王凶煞
沈軼面上的是肅穆,而祁遙神色則儘是冷木中帶著些倨傲不遜,一方面懼於沈軼無聲散發出來震懾力,一方面又有著想和男人唱反調的心理。
這是曾經的原主鄒寧面對沈軼時,固有的姿態,祁遙在剛剛對上男人凌冽眼眸的一瞬,就立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還想安穩地呆在沈軼身邊——這個男人算得上是他唯一的保命符,只要對方活著一天,他的性命就不會有大礙,他就得小心行事,不能讓沈軼發現這具殼子里,已經換了人。
沈軼眼睛幽邃犀利,似乎任何多餘的小心思在對方面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無處遁形。
祁遙低掩下眼帘,避開男人穿透性極強的目光,兩膝緊貼著,手臂也垂落在身側,整個背脊,整條脊柱骨都綳得筆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著的。
沈軼冷沉著目,俯視著面前青年黑色的發頂,那裡隱隱蕩漾著一層銀白的光圈,他自認對祁遙已經算得上是足夠縱容溺愛了,而打從一開始,他就同祁遙訂立了他們沈家的家規,祁遙要玩車也好,玩人也好,養娛樂圈的小明星,拿著他的錢肆意揮霍,怎麼樣都好,只要恪守著一條底線,他都不會過多干涉,隨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結友,離他在鄒博墓碑前承諾照顧祁遙到他二十歲的時間界限還有三個月,但祁遙卻在這個時候,做了點他明確說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嚴令下面的任何人,都不準去沾染那些東西,雖然的確來錢快,可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軼要賺錢,多的是法子,不會走這條沾毒的路,結果卻萬萬沒想到,他身邊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規則。
祁遙和他人一起聚眾吸.毒的視頻還是由別人匿名發到他手機上,若不是那視頻,他還不知道要被祁遙瞞多久。
沈軼尤記得剛見到祁遙那會,對方還只是個五歲的小豆丁,軟軟糯糯,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圓眼睛,那時候鄒博還沒有死,祁遙甜甜地叫他叔叔,臉頰上浮出可愛的小酒窩。
只是在鄒博離世后,祁遙就直接視他為殺父仇人,幾乎再沒對他主動笑過。
這些他自然不會去在意,一開始是一種責任,雖然是鄒博背叛他在先,但鄒博當初在他身邊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當時花了些手段,才把鄒博吃裡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眾多反對聲音里,將鄒寧給接到身邊來。
有十多年了,放輕了說,就是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相處的久了,也會有感情,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處間,祁遙眉宇里,有時候都能看出點他的影子,當下,沈軼身邊,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遙和他待一起的時間最長了。
雖然這段領養關係只剩三個月,就會直接結束,但在這中間的每一天,只要祁遙還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軼的管教。
「什麼時候開始的?」在靜默了一段時間后,沈軼忽然發問。
沒頭也沒尾,祁遙自然想破腦袋都沒想出沈軼具體在問什麼。
祁遙抿著唇角,一言不發,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強模樣,到在沈軼的預料之中,青年對他的怨恨,幾乎浮在表面上,從來都不加多少掩飾。
沈軼當他小孩子心性,從來不和他計較,在他沒成為沈家家主之前,畢竟佔了沈家人的名頭,周圍的人雖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遠遠避開,沒誰真沒那個眼力見,到後來,他掌了沈家的大權,身邊就更沒有像祁遙這樣把不喜表現在臉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
祁遙這個人,在他到他身邊的那天開始,或許就註定了,與其他人不同。
理論上祁遙父親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鄒博的孩子,可當時男孩撲在渾身鮮血屍身冰冷的鄒博身上,悲慟地放聲大哭,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後更是哭昏厥過去。
沈軼讓手下把男孩抱出去,開初打算是送鄒寧出省,給他人領養,在看到男孩哭的發紅的臉頰后,臨時就改了主意。
鄒寧恨他歸恨他,目前為止,到也沒做過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為直到他們間關係結束,都該這麼平靜。
然而事實證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麼?」沈軼提到一個明確的時間點,連人物都有了。
25號?那個時候,祁遙還沒有穿到這個世界來,他是30號來的,不過25號,祁遙將過去的劇情都仔細在心裡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鄒寧和姜歡還有另外幾個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裡,聚眾溜過冰。
祁遙驚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難以置信,嘴巴都因為過於驚訝而微微張著,又由於嘴唇呈菱形狀,那副模樣,若忽略跪著的姿態,儼然像是在對誰索吻一樣。
沈軼是清楚祁遙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遙寧願和外人親近,有說有笑,卻不願意和他這個養育了他十多年的長輩有過多接觸,莫明間心中就生出一種怪異的情緒,某個瞬間,忽然想將祁遙給永遠禁-錮在身邊,逼他的視線只能看著他。
及時圧住這種突兀的情緒,沈軼等著祁遙的解釋。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釋,因為那已經是事實。
「我……只有那一次,之後他們再約我,我直接拒絕了。」祁遙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轉了一瞬,立即開口為自己解釋。
「我當初怎麼和你說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軼嗓音低沉,與剛才相比,有了點起伏,而這麼點起伏,已經足夠客廳里其他兩人都一同綳起神經,屛住呼吸。
祁遙筆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點弧度,這事雖不是他做的,可他頂著鄒寧的皮囊,那麼他就得認。
事情他認,可這個錯,祁遙不能認,也不可以認,他眼睛盯著膝蓋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緊的嘴角儘是倔強的弧度。
「怎麼,你覺得自己做的對?」沈軼右手擱在旁邊沙發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遙緩吸了一口氣,聲音里有著絲不服的倔強:「那東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況且吸了又不會上癮,我沒違反五爺你訂立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