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見到這句話說明你買的是防盜章。「我他媽都說了好幾遍了,我是去辦.證的,不是辦.假證的。」路爵抄著兜站在警局裡,煩躁的看了一下時間,都已經晚上了,不知道路天一人在家急不急,他還等著回去呢。
「我們目前還沒有調查清楚,請你配合一下,先在這兒等著。會有人過來問一下你的情況。」年輕的警官可能是看路爵長得就不像是個好人,用手裡的記錄本警示般指了指路爵,「坐好。」
路爵本來坐得挺好,聽他這麼一說,立馬把一條腿搭在了另一條上,大爺坐姿坐在椅子上玩奇迹涼涼。
今兒手氣不好,他用鑽石抽獎,抽的全都是重複的獎勵。
路爵很不開心,把手機給關了,低頭的時候看到面前有個黑影。
「你叫什麼?」面前的中年男子正低著頭拿著本子在記東西,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即使沒穿警服,但是臉上就寫著警察二字,電視上的警察都他這模樣,一臉正氣,放個屁都是在為人民服務,給植物製造二氧化碳。
看到路爵完全抬起頭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這人突然就愣住了,濃眉皺起,看向路爵時眼睛里全是遮蓋不住的不可置信和震驚的神色。
他重複了一句:「你叫什麼?」
「路爵。」路爵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遍有限的記憶,確認自己真的跟面前這個人從未見過面,「你認識我?」
男人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複雜,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嘴裡重複了句:「路爵。」
路爵被他看得一頭霧水,指了指門外說:「我可以走了嗎?」
見他沒有反應,路爵抬腳就往門口走,走到一半的路就又被喊住了。
「等下。」渾厚的聲音響起,他轉到路爵面前不可置信般,「你不記得我了?」
「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太好。」路爵回答,心想我應該認識您嗎。
「那留個電話吧。」他掏出手機說,「你號碼我記一下。」
路爵報了一串數字后就走了,聽見身後有人問了一句:「連隊,你怎麼讓他走了啊?這還沒調查清楚呢。」
被人叫連隊的中年男子肯定的說道:「不是他。」
路爵回到家都還在琢磨,這個姓連的以前是不是跟自己有點兒關係。
看他那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認識自己。
但是路爵卻對他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這很奇怪。
拎著東西打開門的時候,路天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著電視,他也沒開燈,眼睛黑暗中幽幽的發著綠光。
如果不是電視上還有點光照射著,路爵肯定會被眼前這場景嚇一跳。
路天默默抬起頭,嗓音低啞的說了句:「不走。」
本來正在換拖鞋的路爵轉過臉看了他一眼,注視著他說:「不走。」
說完他就走了過去,輕輕摸了摸路天毛茸茸的耳朵:「我跟你在一起呢。」
他肯定是以為自己又丟下他走了,所以在家裡等了一天也不敢動。
路爵感覺有點心酸,不太想讓他天天這麼在家裡等著自己回來,想給他找點事兒做,老這麼宅著,對他也不好。
「你怎麼不出去玩滑板了?」路爵指了指牆邊的滑板說,「天氣馬上就變冷了,我給你買了皮外套。超帥,你過來試試。」
路天搖搖頭,垂著耳朵說:「不要。」
他一天之內說了那麼多話,路爵覺得有點驚喜,驚喜之餘還有點擔心,這崽怎麼了?
一口一個不。
「你是不是擔心我沒錢?」路爵笑了笑,「哥有錢著呢,明天就去把酒吧的新店面給盤下來。重操舊業,所以你放心。」
路天聽了以後,把皮衣外套套在了身上,站起來理了理衣領。
路爵吹了個口哨,鼓了兩下掌說:「帥。」
路天站起來就要走,路爵一開始沒想到他是要幹什麼,當看到他拿滑板時才反應過來。
「小天,別介。」路爵攔了一下說,「明天再玩這個。今天太晚了,要睡覺了。」
於是路天這才放下滑板。
晚上哥倆還一起搓了個澡,換著給彼此搓背,路天不知道輕重,把路爵的背搓掉了一層皮,紅腫了半天,路爵上床都不敢躺著,於是就只好趴著。
路天側躺著摟著路爵的腿,安穩的睡了一夜。
路爵睜眼的時候,還覺得挺美好,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下,但是當他伸手摸到一片濕的時候,笑容瞬間就定格了。
操,路天尿床了。
路爵呼拉一下站起來,拎著路天就往下扔,揪著他打了幾下屁股。
「你不長記性啊。又尿床。」路爵想象到他半夜迷迷糊糊的掏鳥對著床撒尿的樣子,給氣笑了。
路天抿著薄唇站那兒,小獠牙咬住唇角,初醒未醒,眼睛里還帶著點淚花,張口打了個哈欠,看著可以說非常萌了。
路爵嘆了一口氣,有點不忍心罵他了,於是指了指衛生間說:「去換條褲子吧。」
路爵還沒忘對著床單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求助,我家貓不會上廁所該怎麼辦?」
——「貓天生就會上廁所啊。」
——「送走吧,不能要了。」
——「你不是養了條狗嗎?」
送走?不可能的,不捨得。
是啊,路天有時候像狗,有時候像貓,吃飯的時候尤其像豬。
路爵也不知道自己養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你是要辦什麼證?」
手機上突然又發來一條信息,路爵看了一眼,估摸是辦.假證的那伙人又開始聊扯他。
於是回了句:「傻逼證。」
——「我是連珩,如果你要辦身份證的話,或許可以幫你。」
連珩?應該是昨天那個一臉正氣的警察叔叔吧,他看起來倒挺靠譜,也像是有能力。
但是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奸估計他是奸不動了,盜他也是有點不可能,路爵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他惦記的地方。
——「行啊,你有什麼要求?」
路爵挑了下眉,把信息發了過去。
——「沒有要求,就是幫你。」
嗬,您是做慈善的啊,無條件幫人,雷鋒出門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車皮。
路爵不太敢信:「給我個理由。」
——「我知道一些關於你以前的事,這下可以相信我了嗎。」
還真別說,這個點一下就戳中了路爵。
——「你在哪兒,給我發個定位,我這就去找你。」
發完消息,路爵套上外套,拍了拍路天的後背說:「崽,出門干大事了。」
路天抱著板子,扯了下衣服下擺,喊了聲「wo–ho」然後就衝出了門。
路爵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他撞了下拐角,狠狠摔倒在地,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不長記性。」
S市要比X市大得多,路爵開著車導航定位才找到地方,語音導航機器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您已到達目的地,導航結束。」
路爵下車看了眼,發現連珩正站在車旁,沖他揮了揮手說:「這兒呢。」
他還沒下,路天先下車了,旁若無人的從連珩身邊踩著滑板滑了過去,就像是一陣風,連珩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先去吃個飯吧。」路爵剛剛看了下地圖,附近有個牛肉火鍋店,準備和連珩邊吃邊聊。
「好,我請你。」連珩拍了拍路爵的肩膀。
「別介,我請您,找您幫忙還讓您請吃飯。我哪好意思。」路爵笑了笑說。
「那也行,下次我請回來。剛剛飛過去那人哪兒去了?」連珩有點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路爵吹了個口哨,把他給喚了回來。
只聽見一陣骨碌碌車輪滾動的聲音,人從遠處飛了回來,酷著一張臉,重新站在了路爵身邊。
「我弟。」路爵說,「我們倆都沒有身份證。」
說完,他從兜里摸出來一棵煙,點著了,眯起眼睛抽了一口。
無親無故,倆人就像是河面上的浮萍,只能緊緊貼近彼此。
「行。」連珩是個懂得分寸的人,沒有問他這弟弟哪來的,多的話壓根不說,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一起吃飯,倆人隨便聊了幾句。
「我剛到S市,想開個酒吧,這邊兒酒吧生意還行嗎。」路爵問。
「解放路就是紅.燈區一條街,挨排全是酒吧。你要想開,必須得有個特色。」連珩回答。
「什麼特色?我請人在裡面跳脫衣舞?」路爵翹了翹嘴角。
「這不合法。」連珩耿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路爵立馬搖了搖筷子:「開玩笑呢,連隊別這麼敏感。」
連珩沉默著吃著飯,但欲言又止的細微表情還是被路爵給捕捉到了。
於是路爵便試探性問了一句:「其實我一直都挺好奇,連隊以前是不是認識我啊。」
「別總連隊連隊的叫了,叫我老連就行。」連珩夾了一筷子牛肉說,「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還能有假。
路爵說:「我把以前的事兒全忘了,現在只要一去想就頭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忘的。就擱現在打死我也不會去弄這紋身,搞這眉釘,我以前肯定特別叛逆。」
「你以前的性格跟現在差不多。」連珩搖搖頭說,「沒變。」
「連……老連你能告訴我我以前究竟是什麼樣兒么?」路爵眼神亮了亮,隱隱有些期待的看向連珩。
「不行。」連珩的態度跟江恆一樣堅定,「不可以。」
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默契的要瞞著他?他以前到底做了什麼事。
路爵的疑問更加濃重了起來,再不得到答案他就會徹夜失眠。
「我是不是殺過人?」路爵目光沉沉的看著連珩,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看到連珩猶豫的皺起了眉頭,於是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子彈殼拍在了桌子上。
連珩目光下移,盯著這子彈殼看了好一會兒,眼神忽地閃爍了下,才沉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猜對了。
路爵感覺心裡某個地方突然一沉,有些百味陳雜。
周辭嘴硬:「我喝多了。」
「剛剛沒紅。」路爵說。
「剛剛酒勁兒還沒上來。」周辭打死不承認,「我這人臉皮厚,酒勁兒慢慢才能上來。」
「你也就跟我抬杠沾點弦,杠精。」路爵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我得下班回家,您也請早吧。」
「你讓我在這兒坐會兒。」周辭夾著煙的手搭在沙發上,濃密的睫毛垂下來,覆蓋住了狹長的桃花眼,「等會兒還得值夜班呢。」
「為人民服務。」路爵拿起外套,站了起來,弔兒郎當的看了他一眼,「好同志啊。」
「那可不。」周辭笑得有幾分邪氣,「警察叔叔可不是白給小朋友叫的。」
「那我領著我們家小朋友先走了,小朋友明天早上還有課。」路爵揮了揮手,把路天的肩膀半搭半就的攬在懷裡。
回去的路上,路爵還跟他聊了兩句。
基本上也就是路爵自言自語,路天聽著要麼就點點頭要麼乾脆不回答。
「學校里好玩嗎。」路爵像是所有孩子剛入學的家長一樣,好奇著他新鮮的學校生活。
路天想了想說:「吵。」
「吵?」路爵指了指他兜里的手機說,「嫌老師講課聲音吵就戴上耳機,這老師也真是的,非那麼大聲幹嘛,還讓不讓我們小天好好睡覺了。」
路天沒說話,路爵不是很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問:「你沒別人打架吧。」
好像是沒有呢,打架是雙方的互動,路天那天完全就是單方面完虐小痞子。
路天搖搖頭。
「哎喲,這麼乖。」路爵嘖了一聲,「肉罐頭獎勵著。」
事實證明,這小朋友真不經誇,第二天早上死活不肯起床去上學。
人到班門口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
老師正講著課,路天面無表情的抄兜走進了教室後門,耳朵里還塞著耳機。
林煦陽扭頭看了他一眼,比較好奇的是他聽得什麼歌。
「哎,天哥。」等路天剛坐下,他就伸手戳了戳人的胳膊肘,壓低了聲音問,「你聽的什麼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