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韶華公子

夏日的午後，太陽正烈。宮中一片安靜，蟬兒卻不知趣地叫得正歡。

「皇兄，這是兵部的奏摺，理應由皇兄決斷……」

「滾！少拿這些事來煩我！」細細的汗珠已經滲出燕亶的額頭。他感覺到心中煩躁不安。

碧落，碧落，你到底在哪裡？

燕度一臉無奈，手中拿著奏摺，不知該怎麼辦。

如今皇兄是怎麼了？上次的傷明明已經好了，卻不肯處理政事，連這兵部的奏摺他都不看。還說少拿這些事煩他？拜託，皇帝是他，不是我好不好？

苦著臉看了看一臉怒色的皇兄，再看了看那躲得遠遠的福公公，燕度自認倒霉，拿著奏摺退了出去。

燕亶在房內走來走去，心已經被折磨得千瘡百孔。

該死的蟬！為何總是喋喋不休的吵？

「來人，把樹上的蟬通通打走！朕不要再聽到蟬叫聲！」

福祿戰戰兢兢地指揮著太監、侍衛們趕蟬。

自從得知埃娃姑娘失蹤后，皇上比以前更加喜怒無常。這已經是第幾天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他的腦袋搬家！

正思忖間，救命的人來了！

「皇上……」侍衛快步走來。

「是不是有她的消息？」燕亶衝出房間，急切地問道。

「稟報皇上。確實有人看到一個金髮女子，只是……」侍衛猶豫著。

「只是什麼？」燕亶急忙問道。

「只是屬下不能確定她就是埃娃姑娘。而且那位公子死活不肯交出埃娃姑娘，他們都有武功，侍衛們不敢貿然動手，怕傷了埃娃姑娘。」

「帶朕去看看！」

一邊的福祿一聽，正要阻止，燕亶大手一揮，吼道：「擋朕者死！」

「把人交出來！」燕亶眯著眼看著前面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五六歲，卻生得面如冠玉，體態風流，偏偏身上還有一股肅殺的氣勢，隨便這麼負手一立，也讓人頓時感覺到一種壓力撲面而來。

這個人的眼神，跟碧落有些相似……燕亶暗忖。

再看看周圍，到處一片兒狼藉，還躺著好些侍衛，原來不是他們不敢貿然動手，而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交什麼人？你們又是什麼人？」少年左手輕搖摺扇，不慌不忙地問道。

燕亶見他鎮定自若，心想：還是先給他下馬威。於是二話不說直接下令：「給我搜！」

少年收斂笑容，厲聲道：「京城乃天子腳下，爾等竟敢如此放肆！不怕我們報告官府嗎？」

「官府？」燕亶笑了，「我們就是官府，來抓人。搜！」

侍衛們如狼似虎，沖了進來，正準備去搜查，卻聽見少年大喝一聲：「慢著！」

燕亶看見少年緩緩地抬起右手，心道：莫非他會使毒？

光年見狀也是一驚，顧不得多想，迅速走到燕亶身前，擺開架勢護著他。

「不要！」一紫一紅一白三條人影沖了出來。

看到那金黃的頭髮，燕亶眼前一亮，不過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那女子臉上竟然沒有麻子，而是一片潔白無暇。

難怪她不是那個埃娃姑娘？燕亶轉念一想，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除了諾國的使者外，他沒有聽說過燕國會有金髮女子！說不定埃娃臉上的麻子是假的！

「韶華，不要。」金髮女子抓住那位少年的手，苦苦哀求道。

少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燕亶，道：「他是來抓你的，你還護著他？」

身穿紅衣的少女也道：「埃娃，他們傷了我，你怎麼可以護著他？」

身穿紫衣的少年看著燕亶，笑著道：「我還以為我是世上最俊的公子，沒想到還有比我更俊的呢。燕國果然是人才輩出！」

「哥哥太自戀了！」紅衣少女啐了一口，對著紫衣少年道，「怎麼說人家確實是比你好看！」

「妹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哥哥我才是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

「花花公子！」紅衣少女搶先接下紫衣少年的話，直氣得紫衣少年吹鬍子瞪眼。

「紅塵！」韶華公子叫了一聲，那紅塵兄妹兩就不再爭執，退到他後面。

「我打聽到諾國使者被他關在牢里……」金髮女子看了看燕亶，對韶華公子道。

「也罷。」韶華緩緩放下右手，「其實我也不想浪費辛苦得來的蝕骨粉，只是他們實在太可惡了。既然你求情，我就饒過他們了。」

「公子！」紅衣少女不悅地叫了一聲。

韶華手一揮，道：「你們都出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燕亶道：「我們要帶她走！」指了指金髮女子。

韶華道：「埃娃姑娘是我請來的貴客，怎麼能跟你們走？」

「無論如何，今日我們都要帶她走！」燕亶怒道。

「慢來，慢來。我們來談場交易如何？」韶華公子指了指凳子，對燕亶道，「請坐。」

燕亶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他明白如今埃娃在他們手裡，強搶只會兩敗俱傷，不如先坐下來聽聽他的條件，反正碧落的下落在埃娃身上，只要埃娃沒事，碧落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叫你的人都退出去。」韶華又道。

燕亶毫不猶豫地叫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光年守在他身邊。

「你說你是官府的人，我可以把埃娃交給你，只是你得答應幾個條件。」韶華不緊不慢地道。

「如果朕不答應呢？」

「如果你不答應，那麼，埃娃就不會跟你走。」韶華胸有成竹地道。

「什麼條件？」

韶華還未開口，埃娃卻叫道：「韶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什麼？我只記得我答應過保護諾國使者，可沒有答應其他。再說了，你看現在他的人都把這裡圍住了，如果我不把你交給他，只怕我們也走不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不懂么？」韶華正色道。

「可是，他會殺了我！」

「你放心，他還不敢殺你。」韶華回頭又對燕亶道，「你也知道她是諾國使者，若是殺了她，就會，只怕皇帝也不好交待。所以……」

「朕可以答應不殺她。」燕亶冷哼一聲道。但是如果她自己不堪凌辱……

「好了，埃娃，你還有什麼意見？沒有了是吧？那好，所有的事就交給我處理了。」韶華對燕亶道，「首先，你必須答應放了諾國使者。這個條件不苛刻吧？其次，我聽說當今皇上的弟弟誠王爺琴棋書畫皆通，是世間少有的才子。我想領教領教他的琴藝。明晚我會在百花樓恭候王爺大駕，請你一定要想辦法通知王爺。」韶華說道。

「反正話我也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人你帶走。」韶華道，「不送。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上次我都能從你的人手裡帶走她，如果你失言，我也有辦法帶走她。」

「你不怕朕殺了你？」

「殺我？」韶華走到他身邊，低下頭看著他笑道，「殺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留著我，會有你的好處。」

燕亶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忽然他一陣恍惚，好像眼前的少年變成了碧落的模樣，他甚至還聞到碧落身上的幽香。再一定神，韶華公子已經走到門邊，笑著向紫衣少年與紅衣少女招了招手：「紫陌，紅塵，我們走吧。」

「韶華！」埃娃想衝過去，卻被燕亶捉住了。

韶華領著兩人頭也不回走了。遠遠地還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公子，你為什麼這麼做？埃娃會被他害死的！」

「紅塵，你放心，埃娃屬貓，她有九條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公子，你剛才那麼做，是不是在報復他的人傷了我？」

「不錯！」

「公子，你對紅塵實在是太好！」

「……」主僕的談話聲漸漸聽不見了。

屋內只剩下燕亶、光年、埃娃三人。

燕亶望著眼前的金髮少女，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突然，他聞到一股刺鼻的胭脂粉，他立刻狠狠地甩開埃娃的手。

「畫上的人你認不認識？她現在在哪裡？」

埃娃看了看畫，面露驚色：「我，不認識她。更不可能知道她在哪裡！」

「不認識？」燕亶挑起她的下巴，邪笑道，「朕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強迫人，我自有辦法讓你自願開口！來人，把她帶回宮！順便派人監視剛才那些人！」

「哐啷」牢房的門打開了，燕亶拖著埃娃的手走進去。

「看看你的同伴！」燕亶一甩手，厭惡地道。

「爹地！亞特，巴魯！」埃娃驚呼一聲，撲向角落裡的人。

燕亶聽見他們四人用諾國語言交流，那個巴魯似乎有些激動，拳頭握得很緊，怒視著他。而埃娃卻幾乎要哭了。最後埃娃說了什麼，然後三人才平靜下來，看著燕亶。

「她在哪裡？」燕亶掏出那幅畫卷，指著畫上的人問道。

亞特看了看埃娃，有些尷尬地對埃娃說了什麼，而埃娃則一個勁地搖頭。燕亶看在眼裡，突然覺得惱火。他憤怒地抓住亞特，問道：「她在哪裡？」

亞特似乎是被嚇壞了，吞吞吐吐地說了什麼，燕亶卻一個字也聽不懂，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幾分。「埃娃，她，聞（問）她……」亞特終於結結巴巴說出幾個燕語。

燕亶放下他，轉向埃娃：「說！」

「我不知道！」埃娃低著頭道。

「不知道是吧？」燕亶又開始邪笑，「來人，大刑侍候！」

埃娃抬頭，驚恐地看著獄卒們抬著火盆，木板，鐵鏈走進來。「你想幹什麼？」

燕亶拿起火盆里的一個燒得通紅的烙鐵，吹了吹氣，道：「我想幹什麼？」再看了看諾國使者，「諾米斯諾國不知道有沒有這種酷刑。埃娃姑娘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燕國的酷刑呢！」

埃娃看著燕亶拿著烙鐵越走越近，不由一陣心慌，拚命想把諾國使者護在身後。諾國使者似乎也知道她的意圖，硬是把她扯到一邊，勇敢地面對燕亶，口中不住地叫嚷著。

「不，你不可以這樣做！你答應過韶華會放他們走的，為什麼出爾反爾？」埃娃叫道。

「朕是答應過他，不過，朕想在他們走之前，送上一份大禮呀。」燕亶步步逼近。諾國使者不得不向後退，腳下的鐵鏈在後退的時候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埃娃拚命擠向前，卻被裡斯特擋住了。

「不，不要……」眼看著紅紅的烙鐵就要落到里斯特的胸前，埃娃突然大叫：「我說，我說，只求你放過他們……」她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這一章做了小小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