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誰是碧落?

燕亶突然覺得一陣心痛，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說！」

「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快死了……」

「當！」燕亶手中的烙鐵掉了下來，正好碰到里斯特腳上的鐵鏈，發出一聲脆響。「不可能！」

埃娃低下頭，緩緩地道：「我們的船在快要靠近燕國的時候，遇到了她。那個時候，她昏迷不醒，被我們救了回來。後來，她醒了，告訴我她叫李碧落。沒過幾天，她就，死了。亞特還特意畫了那幅畫想紀念她……」

「你撒謊！」

「我沒有……」

「你撒謊！她怎麼可能拋下我？她怎麼可能拋下我？你撒謊，你在撒謊！」

埃娃抬頭，看見燕亶兩眼通紅，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又拿起另外一塊烙鐵，狠狠地往裡斯特身上按去！埃娃大叫一聲：「不！」可惜已經遲了！那烙鐵貼在里斯特的衣服上，冒出一陣青煙，然後是滋的一聲，又傳來一陣燒肉的味道。里斯特呻吟一聲，張口罵了一句話。

「你敢說謊！」燕亶又拿起另一塊烙鐵，緩緩走到埃娃身邊，「朕不逼你，但是，朕不會放過他們！」

「不要，不要！」埃娃衝上去抱住燕亶的手臂，想要阻止他。

燕亶厭惡地甩開她，沒想到她又抱了上去，讓他無法動手。

「來人，請鞭刑！」燕亶大怒道。

埃娃眼前一黑，驚恐地大叫：「我說，我都說！韶華就是碧落，韶華就是碧落！」說完這兩句話，她就暈了過去！「埃娃！」諾國使者大叫。

燕亶一驚，丟下烙鐵接住她的身子，一陣刺鼻的香氣從她的身上透過來，燕亶手一松，埃娃滑倒在地。「來人，把她帶出去。」

「韶華就是碧落？」燕亶看著床榻上那張蒼白的臉孔，眉皺成一團。遠遠看她，覺得有些熟悉；可走近了，卻聞不慣她身上的味道。她說韶華就是碧落，又是怎麼回事？

仔細想來，那個韶華公子確實不像男子，而且她身上的幽香跟碧落身上的香氣很相似，那眼神也像。她跟碧落一樣敢直視每個男子的眼睛。難道她真是碧落？可她為什麼不是畫上的模樣？如果她是碧落，為什麼不肯與他相認？是怪他沒有把她認出來？

正沉思間，門外響起敲門聲。「皇上，太醫來了。」

燕亶把太醫招進來為埃娃打脈，誰知太醫的手指剛搭上她的手腕，她就醒過來，尖聲叫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燕亶沒來由一陣心疼。她這是怎麼了？

直到太醫離去后，埃娃才停止尖叫，平靜下來。

「屬下查到韶華公子三個月前突然出現在連城郡，然後一路北上到達京都。查不到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們主僕三人武藝高強，而且……而且常宿於青樓……」

燕亶聽著暗衛的報告，臉上出現少有的平靜。

三個月前？時間倒符合。連城郡？不就是君國滅國前的京都？如果她是碧落，那她與諾國使者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埃娃一直跟著諾國的使者人。也就是說埃娃與韶華在到達京城之前根本沒有機會碰面！他們四人從東而來，並沒有其他白髮女子！

燕亶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屏風後面。此刻正有一個女子睡在屏風後面，他的床上。

為何他會感到如此安心，如此熟悉？她明明不是碧落。

在她失蹤的那幾天里，她與韶華有了交集，難道就是因為碧落？

燕亶揉了揉額頭。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諾國四個使者都見過畫中的碧落。至於她的下落……

「皇上？」暗衛稟報完所有的事後卻遲遲沒有得到命令。他不由大著膽子抬頭一看，結果發現自家主人竟然在發獃！

燕亶這反應過來，臉上恢復正常。「下去繼續查。不准他們離開燕國。」

夜晚再次降臨燕都居同。喧鬧過後，留下的是一片寧靜與安詳。然而，有一個地方卻是紅燈籠高掛，樓內一片燈火通明，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公子少年進進出出。那個地方就是百花樓。

百花樓，是燕都居同最大的青樓，裡面的姑娘都以百花為名，據說個個有花容月貌，才藝雙馨。據說，去過百花樓的男人都會流戀忘返，樂不思蜀，恨不能夜夜笙歌蕭舞，溫玉懷抱。據說，裡面也不乏重情重義的風塵俠女。

而今晚，對百花樓來說，又是那麼特別的一晚。

「哎喲，吳公子，你來了？丁香，還不好好侍候吳公子？」

「王公子呀，今天你可來了，我家迎春可想您了！」

「玉老爺，謝謝玉老爺的捧場。」

「秋菊，還不快快過來見許少俠？」

丰韻猶存的百花樓老鴇錢媽媽拖著尖尖的嗓子在人群應酬。

「錢媽媽，聽說誠王爺今晚要來百花樓與韶華公子比試琴藝，可是真的？」其中一位公子問道。

「原來是符三公子呀！真，如何不真？三公子，今日錢媽媽我也是託了韶華公子的福，將一睹咱們燕國誠王爺的風采。符三公子，請上二樓——」錢媽媽笑逐顏開引著三公子上樓。

「誠王爺真的會來？」「他來了沒有？」「……」

「大家放心，誠王爺今晚肯定會來，如今時候還早……」錢媽媽話未說完，便發現眾人靜下來齊齊望著門口。她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好個英俊的男子！只見他英俊的臉上透著成熟，渾身散發出無盡的魅力。他身後跟著一個侍衛打扮的青衣男子。錢媽媽在風月場所什麼人沒見過？憑著她的經驗，這樣有氣勢的男子非富則貴！錢媽媽滿臉堆笑迎上去：「公子……」

那男子卻輕拍摺扇，徑直打斷她的話：「聽說誠王爺要與韶華公子比試琴藝？」

「原來公子是想見識誠王爺與韶華公子的琴藝！二樓請，二樓請。蓮兒，還不快快扶這位公子上樓？」

錢媽媽剛安排好那個公子，又發現門口出現兩個俊美的男子！同樣是俊美，這兩個男子卻又各不相同。其中一個美得有些過分，眼神卻是凌厲無比，兩者合在一起，讓人又愛又恨；另一個人比他差一些，卻也是個俊秀的少年，而且看上去很平和，很溫柔，風度翩翩，讓人忍不住想膩死在他懷裡！

錢媽媽走向他們，喜上眉梢：「兩位公子是生面孔，不知是不是也為誠王爺與韶華公子而來？」目光觸到他們身後的金髮女子時，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金髮女子！不就是人人都在傳言的諾國使者？她怎麼會跟這兩個人出現在百花樓？

錢媽媽的疑問還沒有問出口，其中一位男子就開口了：「韶華公子在何處？」

「莫非你就是……誠王爺？」錢媽媽打量著說話的男子問道。

「請媽媽帶我去見韶華公子。」誠王燕度沒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錢媽媽也是識趣之人，不再多問，親自帶他們去找韶華，腦海里卻閃起更多的疑問：如果剛才問話的那人是誠王爺，那他身邊的那人又是誰？諾國使者又跟在他們身邊，莫非那個人是……

錢媽媽有些畏懼地回頭看了那個人一眼，剛好那人犀利的眼神掃過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錢媽媽一定已經被殺死了。

沒錯，說話的公子就是燕度，而另一個人就是燕亶，為了證實韶華是碧落，他不顧燕度的勸阻，執意帶著埃娃來見韶華。

誠王爺的到來，引起百花樓眾人的一番議論。

「誠王爺的琴藝可真不錯呢！」

「我昨晚聽到那個韶華公子彈琴，那可真真是仙樂呀！」

「那你們說，誰的琴藝更高一些？」

「誰知道呢。這不，今晚就可見分曉！」

小小的房中，竟然擠滿了人。韶華，紫陌紅塵兄妹，誠王爺燕度，皇帝燕亶，埃娃，還有百花樓的花魁牡丹。錢媽媽賠笑著對韶華道：「公子啊，不好意思，打擾您了。這位公子說要見你……」

「你還有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燕亶沒有耐心聽錢媽媽的話，指了指埃娃與韶華道。

韶華使使眼色，眾人都乖乖地下去了。

「她在哪裡？」燕亶指了指畫像，目光如炬看向韶華。

「咦！」韶華驚訝地叫了一聲，「我見過她！不過她好像不是白髮！」

燕亶一怔。難道她見到的是少雅？

「在哪裡見過呢？」韶華低頭沉思半晌，突然抬頭道，「埃娃！」

「什……什麼事？」正準備悄悄出房門的埃娃急忙把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她說你就是畫中人！」燕亶看著埃娃卻對韶華道。

「你現在看我像嗎？」韶華淡淡一笑。

「不像，不過，我聽說世上有借屍還魂的說法！」燕亶發現韶華與埃娃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我也聽說過。」韶華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是同一個靈魂，即使相貌不同，動作與行為習慣也不會變。你覺得我哪裡像畫中人？」

「眼神。」燕亶道。他現在已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碧落了。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麼韶華的眼神跟碧落這麼相似。

「這大概是天意吧。」韶華嘆了一口氣。「我想，她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不肯站出來。」

「哼！」燕亶冷哼一聲，看見埃娃低著頭，身子又抖了一下。

「我想跟埃娃單獨談談。」韶華道。

燕亶很合作地退了出去。

「為什麼這樣做？」韶華抿了一口茶，輕輕地問埃娃。「不要告訴我，你有苦衷！」

「我……」埃娃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第二個字。

「紅塵從來沒有見過金髮人，所以對你很好奇，甚至把你擄來。我也只是覺得有些內疚才答應救你與諾國的人出來。沒想到你卻騙我。」韶華不緊不慢地道，「那天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的衣服上會有淡淡的香氣。而你身上卻突然多出了一股胭脂香。這招李代桃僵你可使得得心應手。連紅塵都說你跟我看人的眼神很像，當時我還不解，沒想到你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埃娃錯鄂地指著她：「你也是？」

「CHINA！」兩人同時大叫。

門外響起紅塵的聲音：「公子，比試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