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運籌帷幄
無論是重議赦立儲君一事,還是琬域國與風行國勾結對大耀起兵一事,直到了晌午依舊沒有得出個結論。
赦立儲君一事尚可延後再議,畢竟如今的軒帝看上去仍舊精力十足,只是南邊的戰事卻是等不得。
堂下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讓軒帝感到分外煩躁,卻也不能拂袖離開。
至少有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心裡。
「武督尉派人傳信,要的只是朝中乃至陛下對此事的應對之法。」
換句話說,武城傑武督尉要的不過是他這個帝王對待這場戰事的一個態度。
要麼以雷霆之勢出兵鎮壓,讓琬域國和風行國的烏合之眾潰不成軍,自此便斷了起兵騷擾邊境的念頭。
不然便要忍氣吞聲,忍受著敵軍不斷的騷擾侵襲,直到他們的胃口和野心變大,有了吞噬的念頭……
如今他雖然已經對「長生不老」不再奢求,卻不想讓這繁華帝國毀在自己手裡。
那樣他也就不會被埋進歷史的長河中,至少子孫後代還會敬仰他這位帝王。
一種前所未有的澎湃在心底油然而生,恍惚間似是回到了三十年前,他仍舊是那個有著胸懷和抱負青年,而非一個垂垂老矣的帝王。
就連野心和激情都已淡去。
「砰——砰——砰」
軒帝抬手拿著鎮紙面無表情地叩在御案上。
巨大的聲響讓爭論不休的眾人紛紛噤了聲,都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脖子往前看過去。
段恆毅有些意外地從「人牆」縫隙里往上首軒帝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以為今日之事恐怕還要拖上兩三日之久,想不到現在軒帝便有了決斷。
而且他更擔心朝堂上這幫老傢伙們體力不支暈倒過去,畢竟已經足足站了三個多時辰,期間還要與旁人喋喋不休的爭論……
軒帝冷肅的眉眼掃過眾人,「傳令於武城傑督尉,即刻發兵鎮壓。」
至於之前有人提出讓朝中殿下前去一事,軒帝並未提及。
幾位有心想藉此事把赦立儲君一事再提的臣子,看了看軒帝面色不好,思忖再三也只得作罷。
段恆毅一顆心漸漸安穩下來。
事情雖多,但只要一件一件解決,也並非難事。
立於眾臣之前的閔柏涵,聽罷這話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他並非是父皇最為出色的兒子,但如今他卻是唯一有能力和機會立於朝堂的皇子。
他以為即使他並非有統帥將士的才能,於情於理父皇也會順水推舟地允了自己前去雲埔城。
只要戰事平息,他風風光光的回到金陵、回到朝堂,那時他便是太子之位最好的人選。
可事實是,無論是他的提議,還是眾臣的提議,都被父皇無視……他整個人站在這裡,好像是最大的笑話!
明明,他剛才就已經說了該打的琬域國和風行國不敢出兵再犯。
可偏偏父皇置之不理。
軒帝見眾人不再出聲,便朗聲道:「既已無事,眾卿便退了吧,站了這大半日著實辛苦。」
「陛下聖明!」
「多謝陛下體恤臣等。」
伴著這樣的高呼聲,身心俱疲的軒帝在高博的攙扶下,轉身步入後殿。
堂上眾人魚貫退出,期間還能聽聞壓低的說話聲,心裡著急往城外傳遞消息的段恆毅只來得及與葉洵相視一眼,便大步越過眾人離去。
只他剛剛步出殿外,便被緊接著追出來的閔柏涵叫住。
「小顧大人請留步。」
聽得閔柏涵話語中的急切,段恆毅不悅地皺了皺眉。
「殿下可是有事?臣下今晨不知吃壞了什麼東西,實在是腹痛難忍,若非怕御前失儀……」面色痛苦的段恆毅捂著肚子。
本就心情鬱結的閔柏涵聽得這話,面上神色越發不好,只在大殿外人來人往,即使他心中失了分寸,仍不好過多糾纏。
「可否本王召御醫為小顧大人診看一番?」
「多謝殿下關懷,清臨……清臨現在只想出恭。」
段恆毅匆匆拱手,便小跑著離開。
幾句話的功夫,殿中諸人都已經三三兩兩離去,只有閔柏涵還立在殿外,望著石階上眾人的背影,他心中情緒變得越發迫切起來。
他甚至開始懷疑,他此番回到金陵到底是吉是凶……
朝臣的態度曖昧不明,就連顧先生也似乎、似乎另有他事,難道只有他一人心中惦念入主東宮成為儲君嗎?
已經散了朝,父皇並沒有留他談話,而王府……一想到王府里鄭風華的屍體還未入土,他便覺更加心煩意亂。
心中苦悶的閔柏涵出了宮,便命人駕車駛向琴軒樓去尋歡作樂。
閔柏涵的馬車停到琴軒樓門前時,段恆毅派出城外傳消息的人馬才剛剛出城。
而此時,已經又在酒樓里備下宴席的閔柏灝,神色有些懨懨地聽著來人上報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傳話的那人也是位奇人,僅憑一人一嘴,便將朝堂上眾人眾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足足聽了半個時辰,閔柏灝才擺了擺手,「呵,大皇兄這回可是要狗急跳牆了!想不到他如此沉不住氣,二皇兄被囚禁在府,又倒了李宏源這個最大的靠山,也沒見他氣急敗壞,可見此人並無大才。」
「至少胸襟狹隘,又不禁事。」
說罷,閔柏灝微微搖頭嘆息幾聲。
他對皇子的評頭論足,立在一旁的幾人自是沒有摻和的份,只躬身頷首站在那裡聽著。
「本王這幾個兄弟里啊,要論野心,最大的便是大哥,只可惜他徒有野心,腦子卻沒怎麼長好,把自己的正妃讓手下掐死也就算了,還秘不發喪,又不入土,本王真是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嘖嘖嘖!真是蠢透了!」
「老四那個隨風倒的牆頭草,註定沒有出頭之日,不過人的野心都是養出來的,只要讓他看到一點點希望,他就能像野狗見了肉一樣飛撲過去。」
「哪怕是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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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呷了一口酒,閔柏灝輕笑道:「老七病病殃殃,只想著醫己,倒是苦了他娘,一心為他籌謀,連自己的喜好都不敢有,只敢照著閔盛軒的喜好來偽裝討好。」
「你們說,一個人若是失去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這幾個兄弟里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我三哥,看似被困皇城外,實則閔盛軒是把金陵最為重要的一道防線交到了他的手中。想必儲君人選他已經有了定奪。」
閔柏灝似是自言自語般坐在那裡嘮嘮叨叨,立著的幾人靜靜地聽著。
眼看著桌上酒菜熱氣散盡后,閔柏灝才嘆息一聲,「瑞王正妃身死,鄭家尚蒙在鼓裡。」
說罷,他便率先起身離去。
「主人交代的幾件事,屬下即刻去辦。」
身後一道應聲傳來,閔柏灝挽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