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兔子的慌張

「也就是說，你昨晚和管家先生一起去山莊周圍進行巡邏，巡邏完畢之後回來，在昏暗的過道口看到了穿著西裝的五兔子，而你因為答應了管家先生要和他一起去買治療大兔子老爺的葯，所以回到房間之後你一直沒有入眠，而是坐在書桌前看書，而在這過程中，你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來自五兔子房間的奇怪聲音。」集祈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重新進行了複述，對其中的重點進行了著重的強調。

「是的，這就是所有事情的經過。」六兔子點頭嘆氣，露出了惋惜和無奈的表情。「這也正是讓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明明在五兔子失蹤之前我還見過他走回自己的房間，而且在那之後也沒聽到他出門的聲音，所以幾乎可以證明他一直待在他的房間之中，但是現在卻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蹤跡了。」說到這，他搖搖兔子頭，豎長的耳朵在燈光下搖擺。

「那麼……」一旁的斯特停頓了一會兒，在腦子裡組織語言。「當得知五兔子失蹤的時候，山莊之中每個人的表情……反應是怎樣的呢？」說到一半他才覺察到自己說錯話了，如果說是表情的話，一般來說都會是詫異和難以置信，這種低級的偽裝就算是兇手也可以毫無壓力地進行偽裝。

而反應這種東西則要豐富許多，包含的不僅僅是表情和神態，還有細小的動作以及一些其他的東西，這種下意識的反應是難以偽裝的，除非是經過長時間的訓練，而對付一些普通的犯人這種方法屢試不爽，也是他對嫌疑人進行審問時慣用的伎倆。

「反應嗎？」六兔子歪著頭對當時發生的一切進行回憶，紅色的三瓣嘴緩緩蠕動。「其他人的反應的話，我記不太清楚，但是九兔子小姐的反應我是記得最清楚的。當時的她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原本帶著淺笑的臉頓時凝固住，然後問管家他是不是在開玩笑，而且當時她眼角已經開始濕潤，淚花已經在她紅色的眼睛中翻湧。」

六兔子用帶著些詩意的詞語對當時九兔子小姐的神情語氣進行重現，彷彿那段回憶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足以讓他終身銘記。

「九小姐很傷心？」集祈挑眉，「那麼為什麼你當時只會在意九小姐的反應，其他人的反應卻幾乎都已經遺忘？難道你對九兔子小姐也有一些奇怪的情愫？」他認真地看著對方在開始變得閃躲的眼睛，猩紅的瞳孔中透著慌張。

「你在慌張什麼？難道是我說的話說對了？」集祈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給對方喘息之機。他現在已經抓住了某些沒有出現在口供檔案之中的線索，他覺得這就像是拼圖遊戲，這一塊重要的拼圖則是投射出全景的重要因素。

六兔子打的嘴唇有些哆嗦，像是嘴裡含著冒著寒氣的冰塊一般。他垂著頭不敢和這個被稱為名偵探的集祈對視，彷彿對方只要看他一眼，就可以將他眼中隱藏的一切全部看穿。

「是……是的，就如偵探先生你猜測的那樣，我……我也喜歡九小姐，所以當看到九小姐那樣因為五兔子而心痛的時候，我也……很難受。」他斷斷續續地回答，顫抖的身體迎合著他說話的節拍，像是被狂風打亂節奏的落葉，慌張得不知道飄向何處。

「所以你當時自始至終都只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九兔子小姐的身上？」斯特算是明白了，這個六兔子和大兔子老爺一樣，也是一個被九兔子小姐迷得團團轉的。雖然他都已經有了妻子和孩子，但是站在一個男人……應該是男兔子的角度來看，這位九兔子小姐真的是我見猶憐。

像是常在月夜之下的素色白蓮，粉色的蓮心被銀色的月光披上一層薄紗，玉白的蓮花透著讓人不敢褻瀆的純潔，彷彿神女一般，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就算是大兔子老爺的精美木雕也不能能全將那種讓人不自覺沉迷氣質完全顯露，唯有見到她真兔的那一刻，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並不是誇大，而是確有其事。

這就像是周朝的褒姒，王朝的君主為了博得這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美人一笑而傾國，但是後果卻是國滅。

而現在的大兔子老爺就是那個想盡了一切辦法希望得到美兔的傾心，不光光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木雕，還因為木雕而卧病在床。這個九小姐完全就是千年前褒姒的翻版，雖然影響的範圍不是一國，而是一個山莊。但是從本質上來講，兩者沒有任何的差別。

「是的，」六兔子顫笑著點頭，笑容之中帶著苦澀。「但是我卻可以從九兔子小姐的眼神中看出來，她唯一喜歡的就是五兔子，那個才華橫溢詩詞精通的才兔子。」

「才華橫溢詩詞精通，你這位五兔子唯一的好友對於他的評價還真是高呢。」集祈說，「我記得書上說過，當某一個人看到另一個人擁有比自己更好的出身地位財富以及權勢時，他的心中往往會產生兩種情緒，一種是單純地羨慕，覺得對方很厲害，另一種則是嫉妒，在心中拚命地質問，為什麼得到這些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我不知道你對於五兔子有著這麼高的評價，內心的情緒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

集祈現在的嫌疑人名單上有多了一個人，如果說大兔子因為喜歡五兔子而可以對自己這位重臣下毒手的話，那麼這位五兔子唯一的好友為什麼不會因為心中的嫉妒而起殺心呢？畢竟他可是唯一一位最後見到五兔子的兔子，按照時間和作案動機來說，他也有相當大的嫌疑。

「我……我對於他……雖然有過嫉妒，但是更多的只是無奈的……羨慕。」坐在沙發上的六兔子顫抖著回答，臉上的表情扭曲，不知道是在傷心還是在怨恨。「雖然最開始我……知道九兔子小姐喜歡他的……事實之後，產生過嫉妒的情緒，但是……我知道，不管我怎麼嫉妒，自己都比不上那個如同山嶽般讓人無法逾越的身影，這就像是天塹一般的鴻溝，跨越不了。」他抱著頭蜷縮在沙發上，聲音中透著抽泣和嗚咽。

現在的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他和五兔子是很好的朋友，雖然他的才華比不上這位才兔子，但是兩人卻從沒有因此而有過任何的間隙。但是當九兔子小姐出現之後，那被驚呼為天人的容顏印在六兔子的腦海，那個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只要能夠和她共度餘生，他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但是當他知道那個笑容和秋波並不是因為他而產生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不僅僅在才華上與五兔子有巨大的差距，在這方面也有著距離，他就像是一個隔著帷幕的觀眾，只能看著這場溫馨的戀愛劇繼續演出下去，而他的傷心就像是對於女演員最大的獎賞，除了讓對方多看他一眼之外，別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