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小灰

第十六章:小灰

「那小灰呢」?吃完飯我問我弟。

「鬼老漢死後,小灰就不見了,有人說它在鬼老漢的墳前,也有人說它也死了,不過沒人真正看到過它」;母親接過話茬對我說;

說起鬼老漢不得不提起他的狗。

鬼老漢的小狗叫小灰,鬼老漢這麼叫它,我也是這麼叫它,不過村裡人都把小灰叫鬼狗,說它長的太邪性,不知道小狗和鬼老漢到底哪個歲數更大!

其實鬼老漢的年紀並不大,我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時也只有八十歲的樣子.

村裡的每個人見到鬼老漢都會擠出一張笑臉,可見到小灰總是躲的遠遠的,大人小孩都是如此.

如果有哪個小孩出於好奇,想去看看正在曬太陽的鬼老漢身邊的小灰,大人總會一把把他拉到距離鬼老漢和小灰很遠的地方后,照著孩子的屁股蛋就是一巴掌,並偷偷地說,你不長記性啦,那是鬼變的,說完再誠惶誠恐地向他們的位置瞄上一眼.

小孩一聽馬上就不敢哭了,立刻躲在自家大人的身後吵著要回家,每每此時,鬼老漢就會笑著對小狗說,我倆回屋裡去吧,小狗就會瞪起圓圓的眼睛朝該大人所處的位置汪汪叫上兩嗓子,然後很聽話地跟著鬼老漢回屋裡去了。

只有我從小喜歡他家的小狗,並和它一起玩大,而家人卻從沒有阻止過;我喜歡它的聰明活潑懂人性,更好奇它的忠誠和詭異。

小灰和其它的狗不一樣,在我人生的二十多年裡,它從來沒長大過,永遠是一副剛出生不久的樣子,毛融融的很是可愛.

可它行動起來非常迅速,幾米寬的河面,一躍就能輕鬆跨過,鑽進河裡可以象魚一樣的靈動自如,可以一兩個小時不用到水面呼吸.

它不喜歡在村裡串門,從不見它和其它的同類嬉戲,而當同類見到它時總會狂吠一聲掉頭就跑,平時很少聽到小灰的叫聲,總見它伴隨在鬼老漢的左右.

它白天總眯著一雙灰濛濛的眼睛,好象從沒有睡醒的樣子;一到晚上,眼睛就會瞪大併發出綠幽幽的光,它的毛髮一般都溫順的貼在身上.

不過我曾在某些晚上看到它在野外時毛髮倒豎如刺蝟般,面目相當猙獰,偶爾眼睛如血發出紅光。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它走路從來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響,如它不主動在你面前出現,即使知道跟在自已身邊也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我從沒見過它吃過東西,我小時候和它玩時,也經常帶些食物想喂它,可它連嗅也不嗅一下;可它好象非常懂人性,有時看到鬼老漢一個眼神,它就知道什麼似的,要麼一聲不吭下河,要麼突然竄進山裡,要麼很多天不見蹤影,總似來去如風,讓人琢磨不透.

我曾經就很多詭異的事問過鬼老漢為什麼,鬼老漢總說你長大就知道了,問到小灰的怪異時也是如此。

我就是在鬼老漢帶著我經歷著各種詭異經歷與盼望解開諸多迷團中長大的。

「那鬼老漢是怎麼死的」?我見他們對小灰的情況了解的並不多,就繼續問鬼老漢的事。

「誰也不知道,只聽說有人從他家門前經過時聽到小灰叫個不停,而且能聞到很大的屍臭味;後來村子里的幾個老人大著膽子去他家才發現他死了,不過很奇怪,他的屍體好好的,不知臭味從哪兒來的,房間里也沒有死老鼠,而且死的時候躺在床上眼睛卻瞪的大大的,一隻手還指著房梁,嘴巴張著,好象正在和誰說話」。

我媽接著頓了頓,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突然變的悄悄地,低下聲音又說:「特別是出喪的那天正下著雨,幾個給他抬棺材的人中,以前經常罵他的人都感覺抬的不是棺材而是石頭,重的很,另外張大牛和王春江的水鞋裡都被棺材里流下的屍水浸滿了,其他兩個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他兩個人活該!」,聽母親說到張大牛和王春江,我有點幸災樂禍。

「他倆後來有沒有生病什麼的」?我還意猶未盡而好奇地問我媽關於這兩家人的事。當然,我對他兩家曾經老欺負人的事一直耿耿於懷,恨不得他們多遭點報應。

「現在他們兩家人都老實多了,再也不敢欺負比他家弱的啦」!

母親說這句話時神情已恢復了常態,看來她對這件事也持贊成態度。

「我覺得他們不是怕鬼老漢,而是怕鬼」,我弟從中間插上一句,說完自顧自樂了起來。

「我覺得也是」對於我弟的這種觀點,我也持贊成。

我知道,鬼老漢不但有驅鬼僻邪的本事,而且他還有這方面的理論解釋,說明他還有道教方面的基礎。

他始終信奉鬼神的存在,他堅信人是在六道中輪迴的。所謂六道,也就是人道,鬼道,畜牲道等。

因此他一生都在與這些詭異的事打交道。

可我總覺得他代表著一個舊的時代,因為舊的時代與迷信一直是很曖昧的關係;而我是新時代中長大的人,所以我一直不信或者說不願意相信這些詭異的事真的與鬼有關。

雖然我也曾親眼見過很多令人恐怖的詭異現象,但我還是覺得這些是否如同海市蜃樓一樣是一種諸如陽光折射后的幻覺;所以總認為自已有理由也有責任在這個唯物主義盛行的年代,能找到多種科學的合理的解釋去定位這些詭異的現象,否則真的很難想象人類是活在怎樣一種多維空間里。

因此,我一直認為,我正——他邪!我倆雖親近,但在個人信仰上本是對立的兩種人。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在心理上感覺和他卻越來越親密,在思想上自然也越來越痛苦。因為在這些年的求證中,我越來越迷茫,越來越感覺到我的信仰已不復存在,而他的路卻可能是我接下來要探究和路了。

因為從小到大,紛繁的鬼事一直伴隨著我,鬼怪是如此的清晰而具體,而所謂科學的解釋卻無從談起,事實真相到底怎樣?真的有鬼存在嗎?這些在我原本的意識中根本不能接受的鬼老漢給我早擬好的答案,卻客觀的擺在我眼前,讓我不得不真實面對。

因為事實好象確真如他所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逃無可逃,證無可證。

就如他曾和我討論我倆之間的關係一樣,他比喻我和他之間就好比道家的太極八卦圖中的黑白陰陽,兩個對立面又互相包含與依存,即黑中含一點白,即陰中含一點陽;而白中又含一點黑,又似陽中含一點陰。

而陰陽的狀態,一邊是從大到小,一邊又從小到大,如同兩尾互接的陰陽魚,不可分割地結合在一個整體之中,既對立又相互滲透著。

「木盒子在哪裡」?我就有點急不可耐地問我媽;只要一提到鬼老漢,就會想起木盒子。

「晚上還是不要——不要拿出來了」。

我媽見我提到木盒子時,突然神情開始顯的不太自然,說話也急巴起來,好象有一抹恐懼悄悄爬上她的臉,臉色開始顯的有點蒼白,還有一些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慢慢滲出來。

「也好,我今天走的有點累了」。

我剛回家,不想扭了母親的意思,只好點頭答應,不過心裡疑惑頓生:怎麼啦?為什麼一提到木盒子就出現這樣驚慌的表情,難道木盒子出了什麼差池嗎?

帶著疑問和不安,我疏洗完畢被母親按排到已整理好的房間休息。這趟回家路上差不多花了兩個整天,再加上這一路風雨和遇到水鬼一事,確實讓我夠緊張解夠累的,所以我一倒上床,不自覺中便酣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雨早已停了,天下開始出現太陽,照的人暖暖的。

我匆匆吃完早飯,決定先去墳前看看鬼老漢,木盒子的事暫時放放,畢竟好幾年沒見他了,到他的墳前看看,順便燒點紙錢給他,以慰籍一下我對他的思念。

當我把自已準備去看鬼老漢的想法告訴母親后,卻感覺母親好象有點不太樂意,但她也扭不過我,她知道我從小到大不喜歡到村裡的其他人家去玩,卻總一直喜歡待在鬼老漢家和他家小狗玩,而且鬼老漢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我吃。

另外,因為鬼老漢還識字,有時還教我讀書,這份感情其實她和我同樣清楚。

我問清了鬼老漢埋的地方帶著母親為我準備的草紙就上山了。

臨走前,母親還不忘訂矚我,要早點回來,去墳前要多磕幾個響頭,好讓他日後保佑我在外面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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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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