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17.第17章

一陣風從海面來,吹著她的面紗拂過她的睫毛。

陳唐唐下意識閉上雙眼,睫毛卻突然像是碰觸到了什麼,眼皮微涼,鼻尖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

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到她的臉頰上。

陳唐唐下意識睜開眼,映入眼帘卻是一朵豐盈艷麗的牡丹花,花瓣上凝著露水,露水隨風微顫,落到她的臉上。

陳唐唐摸了摸臉頰,指尖掃過牡丹花的花瓣。

牡丹花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移開,那位郎君的面容便徹底展露出來——

眼帶桃花,唇含朱蕊,微微一笑,便是道不盡的風流,說不出的倜儻。

陳唐唐下意識想要合攏雙手,那人卻輕輕「哎」了一聲,將花朵塞進她的掌心。

她若是合攏雙手,定然會傷害這朵花,陳唐唐只得停下動作。

那人瀟洒一笑,兩指捏著花枝,讓花瓣緩緩從她掌心的姻緣線上滑過,曖昧的聲音如同輕薄的晚霞。

「大師,原來是惜花人啊……呵,你我可真是有緣。」

陳唐唐疑惑地看著此人,這人的面貌是她從未見過的,但確實有一股隱隱約約的熟悉感。

「難道大師沒有想起來嗎?」他手中的花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搔動,慢慢地淡掃。

風從他背後吹來,陳唐唐隱隱聞到藏在他身上濃郁花香下的清淡香氣。

陳唐唐垂下眼:「阿彌陀佛,施主……」

話未說完,那隻含著露水的花便抵在了她的唇峰上。

他笑盈盈地凝視著她,眼中的桃花快要探出頭來。

「大師,請叫我居士,我是鄭玉郎。」

他眼睛一彎:「名副其實的鄭玉郎。」

陳唐唐這才想起——她似乎一不小心還把一個人給忘了。

自從袁天罡把昏迷的鄭玉郎帶走後,她就沒有再看到過他,這怎麼……改頭換面追上她了?

「鄭居士?」陳唐唐認真地看著他。

鄭玉郎笑眯眯地扯著自己的衣襟:「能看清嗎?要不……我拉開讓你看個清楚?」

他邊說著,邊毫不客氣地扯開衣襟,露出白皙而不失肌肉的肩膀。

花船上的花娘們驚呼一聲。

陳唐唐卻連眼皮都沒有多抬一下。

「貧僧記得鄭居士不是此般面容。」

鄭玉郎攤手道:「這很簡單,我只要稍稍展示一下神通就能夠變成原來那副樣子了。」

「不過嘛,」他的手拈著她的面紗,像是撫摸肌膚一般,輕輕滑過,「你說說看,是更喜歡我原來的樣子,還是喜歡我現在這副樣子?」

都不喜歡,原來的就像是沒吃藥,如今這個倒像是葯吃過量了。

「阿彌陀佛。」

鄭玉郎笑嘻嘻低頭,吻了一下那輕紗,軟著聲音道:「小師傅好花心啊,該不會兩個都喜歡吧?」

「皮肉之相罷了。」

「皮肉之相?」鄭玉郎彎下腰,與她越靠越近。

他直愣愣地闖進她清澈的眼湖中,啞聲道:「你可知我這副面相是那位……咳,當初用的,連那位都喜愛,你又怎麼會不喜歡呢?」

若是非要從沒吃藥的鄭居士和吃藥過量燒壞了腦子的鄭居士中選一個……

「阿彌陀佛,原來的鄭居士便已足夠。」

鄭玉郎猛地沉下了臉,咬牙切齒道:「不,我不信,他們一個木的像個木頭,一個嗜酒如命,哪裡比得上我好?哪裡有我知情識趣?」

「貧僧聽不懂鄭居士的話。」

「不要叫我鄭居士!」鄭玉郎狠狠捏緊手中繁盛的鮮花,碾碎的花瓣破爛地落進泥土中,沾著芳香的花汁卻粘在他的手上。

陳唐唐依舊一臉淡然,似乎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來,她都不會驚訝。

可惡!

這就是讓那兩個蠢貨動心的和尚嗎?

明明只是個和尚而已啊,到底哪裡好……

鄭玉郎的視線粘在她淡粉的唇上。

乾脆點,一不做,二不休!

鄭玉郎猛地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臉頰,正要低頭,突然,一個晴天霹靂「轟隆」一聲砸在了鄭玉郎的腦袋上。

他腦袋一炸,意識全無,整個人就朝陳唐唐的方向倒了下去。

陳唐唐移了幾步。

「啪」的一聲,他臉著地,砸在了布滿石子的地面上。

「完了,完了!漂亮郎君摔到臉了!」

花船上的小娘子紛紛叫嚷起來。

「定是毀容了,這路上都是小石子,上次有位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還好用手撐住了,結果,手掌心的皮啊,膝蓋的皮啊都划爛了,再也不能接客了,別提多慘了。」

「這可真是……天妒紅顏!天妒紅顏啊!」

「哎,這位姐姐,這話不是這麼用的吧?」

「那……紅顏薄命?紅顏薄倖?殘花敗柳?水性楊花?」

陳唐唐低下頭看著被劈的人事不知鄭玉郎,好心好意地勸道:「鄭居士,你與貧僧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不彼此放過呢?」

「鄭居士,你要學會放下。」

「鄭居士,你只要放下手,就能立即成佛啊。」

然而,鄭玉郎一聲也不吭,一動也不動。

陳唐唐一臉無語地看著死死握住自己腳腕的那隻手。

合著鄭居士你臨死也要拉一個貧僧做墊背的?

陳唐唐弄也弄不醒他,拖也拖不動他,便只能在原地坐下,念經打坐,等他自己清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鄭玉郎的意識還陷在混沌中,卻隱隱聽到浪濤聲,聞到蓮花香。

許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他下意識想要抻一下腰,卻猛地發現自己全身都痛的厲害,像是被人糟蹋了一萬遍似的,手腳都抬不起來了。

「唔——」

這是怎麼一回事?

恍惚片刻,他才憶起自己被雷劈過。

那該不會是警告吧?

鄭玉郎好不容易睜開眼,卻看到眼前漆黑一片。

天黑了?

那星星呢?月亮呢?

等他的知覺全都恢復,他突然感覺臉上一陣刺痛,也覺察到自己身上正蒙著一塊布。

「唔——」

他的手指動了動,揪住布角,用力扯下。

「啊!詐屍了!」突然一聲尖叫差點沒把他耳朵給喊聾了。

鄭玉郎只覺得無數火光在眼前閃成一個個光點,等視覺恢復,眼前卻是鎮里的居民狂奔遠離的背影。

地上到處是被擠掉的鞋、綉帕和香囊。

「這是怎麼了?大家都跑什麼?」他聲音沙啞地詢問。

然而,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一個回答。

他移動視線,卻看到了月光下一個散發著溫暖金光的後背。

銀色月光從她錦斕袈~裟上滑下,如水一般纏繞著他,如蛇一般依偎著他。

鄭玉郎喉結一動,覺得自己的嗓子更沙啞,也更灼熱了。

「阿彌陀佛,居……」陳唐唐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她喚他「鄭居士」時,他狂躁的反應。

也是,這三位鄭玉郎原本就不是同一個人,非要讓貧僧認作同一個人,貧僧也很為難啊。

陳唐唐順從心意換了一個稱呼:「三郎醒了?」

鄭三郎猛地一顫:「你喚我什麼?」

這是劈傻了?

陳唐唐又喚道:「三郎。」

鄭三郎的嗓子像是被一團又甜又軟又糯的東西粘住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明明他們都是不一樣的,可天地間所有神仙都認為他們是一體,鄭玉郎給自己起了個鄭玉郎的名字,他們就全得要叫這個名字。

憑什麼!憑什麼啊?

就因為自己是有缺陷的一部分嗎?

鄭三郎怔怔地瞪著陳唐唐,一字一頓道:「這可是你招我的,好,我以後就叫三郎了,你若是忘了這個名字,我一定會吃……」

「轟隆——」雷聲炸響。

鄭三郎一頭拱進白布中,大喊:「啊,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欺負她了,饒了我吧,佛祖饒了我吧!」

他躲在白布中瑟瑟發抖,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唔唔——」

過了好久,鄭三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卻還用白布圍著自己的頭。

他怯聲問她:「走了嗎?」

陳唐唐不明所以:「誰?」

鄭三郎氣得鼓了一下臉頰,卻「嘶」了一聲。

「我這臉……」鄭三郎伸手摸了一下臉頰,卻感覺指尖濕濕的。

「別……」陳唐唐話音未落,他就已經看到了自己指尖的鮮血。

「啊,我的臉,我的臉!」

鄭三郎驚恐萬狀,手足無措。

陳唐唐:「你不是有神通的嗎?」

「哦,對對對。」鄭三郎經過她這番提醒才想起來。

他手腕一翻,結果什麼反應也沒有。

陳唐唐看著他披了一塊白布,像是雕像一樣僵住了。

「你……沒事吧?」

鄭三郎抖了抖,像是在往下「簌簌」掉白灰。

「怎麼辦?我的法力,我的神通……」他的桃花眼中汪著熱淚,哭唧唧地汪道:「不見了,都不見了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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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貧僧是個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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