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透雨霧的槍聲(5)
犯罪嫌疑人的妻子桑迪。張,來美前也是生物學博士。由於生物學領域在美國競爭相當激烈,張來美后改行學了最熱門的計算機,此後成為網路公司高級工程師。被害人露絲瑪雅是世界著名的分子生物遺傳學家,在人類基因工程研究領域做出了突出貢獻。她十年前移民美國,立即躋身於美國最優秀遺傳學家行列。由她率領的課題組,在攻克艾滋病的研究上,做出了卓越貢獻。據悉,被害人在五個月前,已經從其工作了五年的P&P公司辭職,自行創業,成立了一家由她的專利為主導產品,廣泛應用於艾滋病治療的生產和科研生物製藥公司-----露絲瑪雅實驗室。由於她在分子遺傳領域的傑出貢獻和聲望,案發前已有一家知名創業風險投資公司決定為其注入五千萬美元的風險投資。露絲瑪雅遺有一二十五歲兒子,目前正在史丹福大學攻讀生物學博士學位。被害人遇害當天,恰逢她四十八歲生日,當時她正和兒子一起在家布置環境,為計劃在當晚舉行的生日派對做準備。詳細案情,警方正在進一步調查之中。桑迪一頭烏黑長發散亂的披著,內心和白色衣服一樣,冰冷到了極點。她就這樣晝夜不眠,站在他最後的窗口前,身子緊貼著窗玻璃。多數古柏蒂諾居民,是在矽谷從事高科技的工程師或者科學家。在工作中度過不眠之夜的鄰居們,凌晨回家的時候,就會看到,一座三層樓的別墅,三樓的窗不同於一般的窗戶,它的結構很怪,從街上仰視過去,這扇窗不是一個簡單的窗口,而是另一個空間結構的延伸。這是一種神秘的連接,沒有人能說出它的出處。總之,這是一個充滿了邪氣的窗。就在這個窗口,每天午夜一個滿頭黑色飛瀑的女人,一身素白,總是站在窗前。車燈對著那女子照射過去就會發現,這個女人的臉是平面的,鼻子嘴巴沒有高低錯落,在同一個層面上。她就是桑迪。她只是想把臉在冰冷的玻璃上貼得緊些,再緊些,最好讓身體嵌入到玻璃夾層中去,那樣就可以感受到他留下來的體溫,就可以和他的身體合二為一。桑迪站在卧室窗前,那是她看見他最後形象的地方。他光著半身,臉和身子還有高高舉起的雙臂,緊緊貼在撩起一半窗帘的窗玻璃前。那樣子單純無助,像個孩子。這個場景,一遍又一遍出現在桑迪的腦海中,事實上她的整個大腦都被這個畫面佔據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是站在他站過的窗前,用同樣的姿勢站在那裡。她在想象中和他換位。此刻,他正座在已經發動的車上,抬頭仰望著她,就像那天她抬頭看他一樣,他一直抬頭看著她。偶爾有幾輛車從街上飛馳而過,車內搖滾音樂的強勁節奏,使整個路面震動起來,而後又隨著汽車的匆匆而過,恢復平靜。雨終於停了。一個龐然大物和一堆警察出現在街上。這是一架消防雲梯,警察們正忙碌著調整它的高度和角度,將雲梯的一頭伸入到花園內。桑迪和警察的對峙已經持續了兩天。她一直站在他最後的窗前,眼裡看不見任何人,包括一直在向她喊話的警察。現在,桑迪的無聲世界被徹底打碎,她不得不面對警察的盤問。「AndrewChen是你的丈夫?」一個外形彪悍的黑人女警向桑迪問到。「是,他是我丈夫,」桑迪回答的時候,手下意識地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在中國還是美國結的婚?」「什麼?」「我說你們結婚幾年了?」桑迪飛速轉動著大腦,竭力想回憶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結的婚。她把和安迪魯相識、相愛直到一起來美國的經歷,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終於找到了警察想要的答案。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非常和諧的生活著,但他們沒有結婚。她一直以為他們已經結婚了,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我們還沒來得及舉行婚禮,」桑迪說。「只是同居?那麼他不能算你丈夫。」黑人女警看著她說。「不,他是我丈夫,我們早就結婚了。」桑迪用中文低聲自語。「什麼?你說清楚點。」「Nothing。」桑迪說。桑迪是安迪魯在美國唯一最親近的人,雖然他們沒有結婚,但自從來美國之後,一直同居在一起,按照美國的法律他們實際上已經建立了事實婚姻關係,只要沒有第三者出來控告,那麼他們就是夫妻。警察在經過一番詳細盤問后,臨走前把一個口袋交給了桑迪。桑迪簽名之後,打開了這個包。裡面是安迪魯的遺物,除了一些信件之外,還有一串鑰匙。這個鑰匙圈上的方形墜子,是桑迪的照片夾在兩層小小的塑料薄片中做成的。這張照片,是她在國內讀大學時拍的。照片上的她扎著兩根粗辮子,笑不露齒,有一個動人的酒窩。臨去美國之前,安迪魯曾經對她說,他就是喜歡她照片上那股純真勁,不做作。她懂得,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們到了美國,不要受環境的誘惑,相互變了心。為了表示愛他忠貞不二,她到西湖邊一個小攤上,用這張照片做了二十個鑰匙圈。她對他說,要是掉了,只要你還想要,我就給你預備著。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