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鬼怪夜話

夜幕下寂靜的施工現場中，一名頭髮過耳的青年男子面色發白，盯著身後一名詭異的小女孩。

小女孩裸足站在他身後，約摸七八歲的模樣。細細的胳膊瘦瘦的腿，其竹竿的小身板兒，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跑似的。但她的臉上戴著一張微笑的狐狸面具，身穿發白的黑T恤牛仔短褲，違反季節的打扮看著分外清涼。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莫名想起山海經記載的這句話，泊森眼中這名狐狸面具小女孩，假如是上述那種外表的話，他也不會現在心跳飆到每秒三下了。

視野中麻桿小女孩的身後，隱約搖擺著九條毛絨絨的白色大尾巴，若隱的冤魂正徘徊其上。看著她踮腳抓住自己的肩膀，泊森不覺得喜感反而越發戰慄。

長這麼大，他還是頭次遇見這種詭異的事情。

「嗨~你豪啊..啊.....」回憶剛才瞅見的室內景象，泊森頭皮發麻，聲線顫抖地打著招呼。

「人類，你看的到我？」清冷的童聲不帶任何平仄，透著一股子好奇。像遇到什麼稀罕的事物，小女孩歪著腦袋，小手輕易拎起這個六十多公斤的漢子，往裡面走去。

四肢莫名像被凍住般僵硬無力，泊森如小雞子一樣被她提著，走進了亮堂的主體一樓。

地上隨處可見拆下的，沾著混凝土的堆放木質模板。泊森還看到牆角處，被擺放在一起的鋼筋撬棍。剛才只是在外面驚鴻一瞥，被帶進裡面才發現光亮的源頭，原來是一盞漂浮在空中的照明日光燈。

畢竟九尾狐都看到了，反物理懸浮的燈，並沒有讓泊森覺得有什麼稀奇。倒是妖怪們居然知道，把燈的插頭插進插座里，這一點讓泊森感到有點詫異。

還沒等他的思緒繼續跑飄，撲鼻的血腥味和入目的慘狀，讓泊森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

只見數名壯碩民工打扮的男子，同樣帶著鬼怪面具。一樓透風的大廳中央，他們一手提著一名昏睡不醒的男人，一手拿著一把染血的美工刀。

當然除了裁紙的美工刀，泊森還看到一名高大的胖子手裡拎著一把電圓鋸，就是木匠鋸木料的那種。

嘎吱嘎吱，手上穿著各異的男人們昏睡著，如被殺雞一樣被它們用美工刀割破喉管，順著豁口繼續向里切去。

嘎嘣！嘩啦啦~斷裂的脖頸，噴湧出濃稠血漿，灌入大廳中央的血池內。骨碌碌，甚至有一個男人的腦袋掉下后，滾到泊森的腳下。

入眼卻是一張安詳的睡容。

嘭！狐狸面具小女孩一腳踢飛這個腦袋，拎著泊森走到血池面前，「發現了一個入侵者，看著有點像他們的人。速度快一點。彘！」

名叫彘的胖子聞言，開啟圓鋸走向其他男子。嗤嗤嗤嗤.....一陣血肉橫濺下，幾個腦袋飛快脫離身軀，有了幾股泊泊血液的加入，血池的範圍擴大了少許。

【浮玉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隱約看到胖子身後，飄蕩著一形狀像老虎，卻長著牛的尾巴的野獸虛影。泊森咽了口唾沫，又回憶起山海經里的記載。

艱難挪著脖子仰頭，向其他人看去。除了九尾狐，彘，還有山魈等妖怪的虛影，在他們身後顯現。

「我這是闖入魔窟了嗎？」泊森心中戚戚然，看著跟前的冒泡血池反而平靜下來，「別人都是撞死病死，我有幸死在鬼怪手裡，也算是種福氣吧。」

瞅了眼腳下平靜的男子，狐狸面具小女孩突然蹲下身子，小手抬起泊森的下巴，「說吧，你是哪一小隊的？我好將你的腦袋擰下來，送給他們當祭品。」

他們？小隊？不覺明歷的泊森，很光棍地露出一抹苦笑：「我說我是個無辜的普通人，你信嗎？」不管那些鍵盤俠怎麼想，這一刻的泊森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懷念起早六晚十的社畜生活。

掐住他的嘴巴，狐狸小女孩感覺泊森倒沒有說謊，青色眼眸轉動：「你一介凡人能看到我們，也算是稀罕.....」

說著她掀上面具一點露出一張粉紅小嘴，吻上泊森的唇。

唔~她想幹什麼.....哦，我這是在犯罪啊！！泊森想起Q群里發的表情包，十年以上無期徒刑啥的，腳尖在她的激吻下胡亂在地上晃動。

哦~她怎麼這麼熟練，嗚嗚.....嘴裡進來了個小妖精！呔.....泊森很快沉迷在某種異樣的感覺里。眾妖注視下，泊森的身體飛速消瘦，沒一會兒就被溫柔鄉吸成了具皮包骨的乾屍。

唇分，空中拉出幾條透明絲線，「啊.....感覺身體被掏空！！」泊森凹陷的眼窩裡，眼球停止轉動。下巴磕在地上，無神地注視著前方蕩漾的血池。

「奇怪，怎麼他的靈魂吸不出來？」狐狸小女孩吧唧著嘴唇，回味著泊森的精氣有點疑惑。

「咕嚕咕嚕.....大姐頭，我們是不是該撤了？」受到女孩剛才舉動的刺激，眾妖小心吸了幾口血池中的血液，彘胖子放下電鋸問道。

「是該走人了。他們要是來了的話，我們會很麻煩。」狐狸小女孩一腳踢開泊森屍體，望著血池說道：「把這帶走吧。新召回的幾個兄弟，急需它的補充。唉.....還是懷念以前，現在這個時代，切~」

「話說以前是咋樣的啊，大姐頭？俺聽長輩說，跟現在不一樣，兄弟們都可幸福了，俺還想.....」

「想個屁！現在能活著都是種福氣了。」粗暴打斷它的話，小女孩整個人猛然爆成一團血霧。九尾狐的虛影裹帶著女孩的血肉精華，化作腥風將血池捲走，消失不見。

啪嗒，見到纖小枯骨跌在地上，眾妖互相看了一眼，紛紛爆裂留下一具具骨骸。

它們風一樣走了，建築里重新恢復了安靜。一切血腥和詭異像是一場幻夢，逗留了一下又不知飄向何方。地上血池處，是一片濕潤的空地。在空地周圍，具具醒目的枯骨，空洞洞地述說著什麼。

夜還在繼續。

一小時后，一雙鋥亮皮鞋走入這裡，「呀呀呀......來晚了一步，塗山那幫遺族跑了。」低沉磁性的男聲在空曠地上回蕩，腦門兒和皮鞋一樣亮敞的男子由遠及近。

「哦。」他的身旁跟著一名穿著哥特長裙的女童，淡淡打量著周圍聞言發出一聲脆聲。

「別哦了，幹活吧！就這樣會出大亂子的。」光頭男子走到泊森面前，低頭看著他萎縮的五官，眉頭皺起：「麻痹，見鬼了！怎麼哪裡，都看的到這貨？」

平靜端詳著泊森乾枯的屍體，女童想起什麼淡淡道：「他是編號0001，咱們把他收容了吧。他比塗山那群古老遺族還要危險的多。」

「嘖嘖，原來是壹號啊......算了，收容個P。他要是能收容的話，早就收了不知道多久了。算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吧桐桐。」光頭男子點燃一根香煙，自顧自向外面走去。

壹號嗎？面癱哥特女童，走向泊森雙手攤開。周圍的一切畫面連同時間線，都開始慢慢扭曲摺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