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離別
「果然,力量之根,唯權與唯力!」
蘇擇深處自己右手,如有所思的低語。
他回憶自己模仿編織誓約之法,所編織的「詔篆」,心底有了一些明悟。
原來,所謂的「升級經驗」,其實便是「神性」,先天蘊生的「神性」,已知最高等的神性,所謂的升級,其實就是以「神性」作為祭品,鑄成提升自己本質的「魔性」。這樣的手段,的確符合身為「墮天之魔」的設定,也解答了巫王所編織的「誓約」為何能夠具備賦予誓約者獲得奇迹能力。
——因為它們是以眾生願力編織,蘊生宛如神性鑄成的「權柄」。
誓約的本質與詔篆的本質是相同,它們並非直接給予力量,也不具備的力量,而是賜予受法者指定的「許可權」,類似「官印」。那些獲得「許可權」的受法者,相當於拿到蓋上「官印」的公文,獲取操縱指定力量與獲得名喚奇迹的術法能力。
蘇擇望了一眼,正在融合詔篆的太霄子,緩步走出的太霄子的居室。
詔篆是誓約的簡化版,結構不如誓約完美,自然無法向像誓約那樣隨意結締,每次傳遞都必須付出極大代價。但是本身可以賦予「許可權」並不比「誓約」差多少,且本身也沒有誓約所具備的限制,有著極大自由進行自我優化。
儘管詔篆的根本法不可更改,但是所謂根本法,其實便是三種持咒的根基,但是詔篆並不具備任何規則、定理、含義,宛如是可以隨意揮灑的白紙。在這樣的白紙之中,如何塑造持咒本身的【法理】,還有看持咒者本身的修養與認知,最終鑄成出持咒的本質。
蘇擇將詔篆的第三階段,稱之為散仙,並不是胡亂稱呼,而是詔篆第三階段,正是對應散仙級的權柄。但凡成就此階,七種散仙神通一樣不缺皆會一一覺醒,且生命格位徹底提升為最正統的「散仙格位」。
也許,現在完全空白法理的詔篆,縱然賦予散仙格位,但是可以構造的力量與能力,並不強大,散仙神通的效果更是幾近不存。但是蘇擇相信,最多經過幾萬年代代傳承者們的鑽研與積累,將詔篆的法理不斷進行構造,能力不斷完善,詔篆三階完全可以塑造出真正能夠飛天遁地、移山鎮海的「散仙」。
詔篆比誓約另一優勢,便是詔篆獲得者,相當於是授予官印的官員,而誓約的結締者,則是拿著刻著官印條文的公務員。前者可以通過自己的「官印」,自己發布某些指令;後者具備的權利,唯有條文之上規定,完全不具備決策權。
誓約唯一比詔篆具備優勢,大約是「權柄」的優先度,誓約的優先度,遠遠高於詔篆。
兩種權柄之中,「誓約」是巫王凝聚眾生願力所編織的職業核心,也是巫王職業的唯一根基。
但是想要鑄成「巫王」職業,就必須獲得蘇擇親自編織的「巫王契約」,通過「巫王契約」才能轉生為巫王,是職業的源頭。
「誓約」是眾生願力編織的「文件」,但讓眾生願力所編織的文件,徹底能夠蛻變成獨特的權柄」,卻是蘇擇賜予鑄成巫王的「巫王契約」,給予的蛻變資格。也就是說相當於名為誓約的文件,上面蓋著象徵蘇擇的印章,銘刻是蘇擇的格位印記,除非有比蘇擇格位更高且直屬者否決,否則即使蘇擇都無法撼動權柄的穩定。
相比之下,詔篆則是蘇擇藉助天地本身格位,編織的權柄。
儘管是蘇擇親自編織,但是所蓋的章是位面本身的天地格位,也是所謂的天道作為「壓腳」。也許天道所在的位面,天地格位是至高無上,但是不說無盡位面,比起位面天道格位更高格位,不計其數,當小官遇到大官的結果怎麼樣。單單就說一旦詔篆離開自己出身的位面,另一個位面的天道認不認,能夠多少面子就要看自己有多大臉,討不討人家喜歡。
「末央師兄,你真就不能多留幾天嗎?」
蘇擇若有所思的走出道觀,早已經等待在觀前的景恆,他牽著一匹雜色的馬,不甘的問道。
蘇擇笑了笑,伸出手在景恆的頭上揉了揉,緩緩張開自己的右手,掌心浮現出一枚金色的詔篆,放在景恆面前。景恆的目光落在這枚金色的詔篆之上,臉色露出非常吃驚的表情,他拋開心頭的傷感,驚奇問道:「末央師兄,這是什麼東西?」
「天師印,可以讓你成為天師的詔篆。」
蘇擇將詔篆按在景恆的天靈,讓詔篆沉入他的靈台,但是景恆接收天師印之後,蘇擇並未拿開的手,反而掌心繼續繪製詔篆,連續又將五枚不同色澤與結構的詔篆,導入景恆的靈台。只聽蘇擇說道:「景恆師弟,幫師兄做件事情。我所給你的詔篆之中,除入世道傳的『龍虎山天師印』,還有五枚外世的道傳,分別為駕馭四靈之力與玉清正法的『崑崙印』,操縱丹道與易學的『蓬萊印』,精通馭劍與劍意的『蜀山印』、精通玄法、玄罡與天地之力的『長留印』,擅長五行之力與偃甲的『巫山印』。」
「這五道詔篆暫時留在你身上,等到將來有機會,你可以將它們分別傳給合適的人。」蘇擇說道。
景恆深吸一口氣,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點點頭回答道:「景恆必不負師兄所託。」
「很好,詔篆乃是天地意志所編,是天道的演化,不需要你特意尋找,你需要耐心等待,若是有緣人,便自會前來。」蘇擇露出一絲微笑,他對著景恆擺擺手,無視景恆遞給自己的韁繩,大步離開了道觀,瀟洒至極,竟也在不再看一眼,宛如將一切拋下。
「師兄。」望著蘇擇遠去的背影,景恆露出一絲難過。
他有些沮喪的回到道觀,來到後院的居所,推開太霄子的房門。
只見太霄子靜靜盤坐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青色老舊的粗佈道袍,在純正玄門罡氣的蘊養之下,逐漸變得精緻、細膩、脫凡,顯得格外典雅莊重,一輪以詔篆最高禁法編織近乎物質又近乎能量特性的光輪,垂落在太霄子的腦後,作為道袍飾品一部分,亦象徵他高於散仙或者真人半級的格位。
「哇!」望著形象大變的太霄子,景恆嚇一跳,驚叫道:「師父,您成仙了!」
「胡扯什麼?」太霄子偷偷擦掉眼角的淚花,狠狠敲了景恆的頭頂,說道:「你師兄已經走了?」
「走了,末央師兄已經下山了。」景恆挨了太霄子一個腦瓜崩,頓時老實不少,說道:「師父,既然您不捨得師兄走,為什麼還要趕他下手?」
「傻娃娃,當我見到你師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屬於這裡。」太霄子嘆口氣,說道:「這裡對於他來說,太小太小。」
「不懂。」景恆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大人的世界,好複雜。」
「總有一天,你會懂得。」太霄子說道。
群山漸遠,蘇擇走到官道上,回望安陽觀方向,忽然感覺格外的輕鬆。
離別早已經註定,但是被人家攆走,大約出乎蘇擇的預料,但是並不妨礙的好心情,不用日夜做早晚課,不用時刻念天尊,不用在背誦研讀道藏,還拿到了畢業證(度牒)。如今更離開道觀,大有脫開金鎖走蛟龍的酸爽。
蘇擇心情大好,腳步也快了許多,大步邁行,速度不下於江湖中人全力施展的輕功,比許多快馬還勝一籌。
說起來,蘇擇來到這個位面已經三年,近乎所有時間都花在研習道藏、武學之上,完全不曾也沒心思了解關於這個位面的半點信息。但是此刻,修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蘇擇反而不著急讓意識脫離回歸,生出到新世界走在的心思。
蘇擇邊走邊尋思著如何編製誓約。
雖然說「誓約」與「詔篆」的本質完全相同,但是想要編織「誓約」,卻比編織詔篆要難上千倍萬倍。
畢竟,詔篆雖然以蘇擇的意志編織,但是本質是天地意志的演化,真正進行編織詔篆本質是天地本身,蘇擇只需要提供構思與指揮天地意志進行自我構造。但是「誓約」是不同,誓約是巫王的職業核心,也是巫王意志的顯化,無論權柄還是力量,都是巫王作為描點,故而必須完全由自身意志進行深入編織,需要難道更為苛刻。
比如說,誓約最基礎入門,便是創造一種力量的概念,尋找蘊生概念力量的「氣機」。
風起於青萍之末,世間一切力量都是有「氣機」發起,逐漸壯大,蘊生到宛如蒼穹浩瀚。單純編織力量的概念,是個人都能說出千百萬種,但是誓約並不是嘴炮,你可以隨意設定任何一種力量概念,可是想要將設定力量概念鑄成契約,就必須尋找到可以蘊生概念力量的氣機,並且真真正正鑄成這種力量,才能讓它成為契約之力。
就像蘇擇所編製第一份誓約,選擇概念力量正是《太虛劍意》,他所發起氣機,則選定為純陽之氣。可是,十陽為至陽、九陽為太陽、六陽為少陽,唯有三陽為純陽,至純至真,剛柔並濟。但是想要在天地之間的億萬種元氣之中,尋找到純陽之氣的氣機,並不是這麼容易。
天地陽氣,隨著四時變換,日月輪轉,真正能夠達到蘇擇認可的純陽,幾乎很難存在與天地之間。
但不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