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寒時節下冰河
翌日，大寒。
這是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個節氣。
幽州城南的官道上，刺骨的寒風不斷地吹著，過往的馬車和行人並不是太多。
一個穿著有些破爛棉衣的少年，正在一步步向前走著。
這個少年正是莫塵，他想了一夜后，最終決定去玄曜峰，參加飛雪堂一年一次的收徒。
昨日的教訓，讓他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保護自己和妹妹，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況且，他不能一直賴在吳半仙的回春堂，對方肯拿出百年人蔘救治雪兒，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必須要儘快掙到銀子，還給對方。
掙錢的方式，莫塵昨日便問過馬元。
對方提到的那些達官貴人，商賈富翁，有些遙不可及，唯一的途徑，便是拜入江湖門派，成為一名真正的豪俠，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掙到足夠多的銀子。
城南外，有三十里河道，名為憐悠河。
順著憐悠河南行十里，有一座山峰，河水饒峰而過，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
這座山峰，名喚玄曜峰，是飛雪堂的總堂所在地。
飛雪堂作為北郡三大幫派之一，實力自然不容小覷，雖然總堂設在幽州城旁的玄曜峰，可是與幽州城相近的兩座城池，也都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
每年的大寒，飛雪堂都會收徒，年齡在八歲到十五歲之間，低於八歲，年紀太小，高於十三歲，年紀便有些大了。
八歲到十三歲之間，是習武的黃金時期。
莫塵望著高聳的玄曜峰，心中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安。畢竟，此行關乎他之後的命運。
若是能成為飛雪堂的弟子，哪怕是普通弟子，他和妹妹莫雪的生活也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乞討度日。
憐悠河上，有一座懸索橋，孤獨地掛在十丈寬的河道之上，橋下的河水，結著一層厚厚的冰。
不知為何，在懸索橋的一旁，有一條繩子綁在橋的木頭上，順著河道而下。
河面之上，每隔數丈，便有一塊丈許的冰窟窿，遠遠看去，竟有二十六個之多。
莫塵看了那些冰窟窿一眼，忍不住雙目一凝，心想這麼多的冰窟窿，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過了懸索橋，走半里左右，便能夠看到一條蜿蜒的山道，在山道的盡頭處，隱約間能夠看到一些紅磚青瓦。
入山道的地方，此刻聚集著上百人，其中一半是參加飛雪堂收徒考核，年齡在八歲到十三歲之間的孩童，另一半，則是那些孩童的爹娘。
農夫、秀才、夥計、店鋪的老闆等等，各種各樣的人。
在不遠處的石階之上，站著二十六名身穿灰色長衫，手持三尺長劍，袖口之上綉著白色梅花，神色倨傲的青年男子，他們便是負責收徒考核的飛雪堂外堂弟子。
雖說他們只是外堂弟子，可是在場那些孩童的爹娘，仍然對他們持有足夠的敬意。
一方面，飛雪堂名聲在外，乃是北郡的三大幫派之一，即便是外堂弟子，同樣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另一方面，他們的孩子這一次能否進入飛雪堂，嚴格來說便掌握在這些人的手中。
太陽緩緩升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來到山道前。
臨近巳時，聚集的人數竟是達到了上千人，準備參加飛雪堂的考核的男孩女孩，加起來也有五百四十多人。
巳時三刻。
一個名為穆森的外門弟子，面色嚴肅地走到眾人面前，冷傲地說道：「飛雪堂每年收徒，都會有三關，分別考驗你們的毅力、決心和耐心，只有全部通過，才有資格成為飛雪堂的弟子，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聽到有穆森的話后，人群中不由得響起陣陣議論聲。
「三關？！」
「居然有這麼多，都是些什麼關卡？」
「是啊，也不知道俺們家的娃能不能通過？」
.....
「安靜！」
穆森冷喝一聲，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他這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所有要參加考核的人，都跟著我來！」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擔憂地跟著穆森來到了河道旁。
此時，那二十五個身穿灰色衣衫，袖口處綉著梅花的外堂弟子，紛紛順著繩子來到了冰凍的河面之上。
莫塵心下一緊，他隱約間猜到了什麼。
穆森指了指河道里的那些冰窟窿，扭頭看了那些想要參加考核的眾人一眼，認真地說道：「習武之人，想要取得非凡的成就，甚至是成為一代豪俠，必然要有強大的毅力，這第一關考驗的便是毅力，你們依次在河水中待上一刻鐘，若能撐得下去的，便算通過！」
「什麼？！」
眾人大驚。
今日正值大寒，再加上前些時間下大雪的緣故，天氣變得比平時更加寒冷，河道之上還不時有寒風吹過。
人穿著衣服都覺得瑟瑟發抖，要在這刺骨的河水中浸泡一刻鐘，豈不是要了人的命？
穆森望著臉色蒼白的少年們和他們身邊的爹娘，隨即冷哼一聲，道：「若是有人膽怯不敢下這冰窟窿，自然可以退出，我飛雪堂，不需要膽小之人！」
當下，便有不少父母開始猶豫起來。
「兒子，這大冬天的，在這冰窟窿里待上一刻鐘，還不是要了你的命，走，咱不當什麼豪俠了！」
「閨女，聽爹的話，咱這命肯定是當不了什麼巾幗英雄、女中豪俠的，跟娘回家學學女紅，將來說不定也能找個好人家。」
.....
人群中，漸漸響起了類似的聲音，顯然有不少人在打退堂鼓。
「不就是在這冰窟窿里待上一刻鐘嗎，還難不住俺！」
這時候，人群中忽然站出了一個胖墩一樣的少年，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樣子，當下便順著繩子下到了河面的冰道上。
他的出現，瞬間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有人認出來，這是城南肉鋪老闆朱樊的兒子朱小猛，從小便吃得多，壯的像頭小牛犢。
「兒子，好樣的！」
這時候，有一個中年大胖子生生將人群擠開，在一片不滿的抱怨聲中來到了河道旁，沖著河面冰道上的朱小猛使勁揮了揮手，一臉的驕傲。
此時，穆森同樣是來到了冰道的一個冰窟窿旁，將一根繩子綁在朱小猛的身上后，同時說道：「堅持一刻便算你通過，若是堅持不住，可以喊救命，我會將你拉上來。」
「真的？」
朱小猛問道。
「真的！」
穆森點了點頭。
「你沒騙俺？！」
朱小猛繼續問道。
「沒有！」
穆森有些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朱小猛這才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擔憂，在即將下水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穆森一眼，顫顫巍巍地說道：「這位大哥，雖然俺很不想承認，但俺真的很重，你確定這繩子有那麼結實，不會中途斷開？」
穆森目光一滯，緊接著一腳踹在了朱小猛圓滾滾的屁股上，後者撲通一聲落進了冰窟窿之內。
隨即，一道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