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給湯姆先生贏得了十分鐘的交談時間，也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十分鐘，小秦，通知衛星監測基地，對湯姆先生進行全身搜索，找出跟蹤器。」白天樂剛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麼事，突然又大聲吩咐一句：「告訴衛星監測基地，還有你們和關中東、藍海監控站，嚴禁監聽湯姆先生和聯邦共和國總統的談話。」白天樂利用這難得的十分鐘接通了關中樂，他要對藍海市的現場部署情況再做一次了解，在雙方，應該說是三分的較量進入白熱化的關鍵時刻，勝負取決於能否迅速找到對手的致命弱點和及時發現、修補自己的漏洞，憑自己主持偵破多起軍事、經濟間諜案件積累的經驗，他感覺到這次配合國際安全調查委員會的行動，所遇到的對手，所遇到的難度，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件事，稍有不慎，後果難料；現在，方方面面都已準備就緒，可以相信關中東和藍海市安全局等部門的能力，但是，大魚不用撕破整張網才能逃脫，只需撕破網上的一根線，因此，細節很重要。他穩穩神，問道：「關中東，三名獵人和那位陪同他們的人情況怎麼樣？」「他們到達藍海之後，非常盲目地四處亂竄，在中午十二點左右，常局長讓一位手下的女同志裝成導遊，將他們引到了我們的包圍圈，沒想到，這幾個人的嗅覺異常靈敏，好像知道自己周圍全是機關槍似的，故意將導遊夾在中間，我們只能執行第二套方案，在下午兩點左右，導遊將他們帶到『狼來了』海鮮館用餐，意外的是，平常在這時相對冷清的餐館，竟然食客盈門，這倒幫了我們的忙，讓他們放鬆了警惕性，因為人多，沒法動手，常局長就給海鮮館的老闆尹小妹……」「尹小妹，是那位給張思佳送東西的尹小妹嗎？」「沒錯，就是她。常局長告訴她三號餐桌上的四名老外是來殺姜峰的。你知道怎麼著，這丫頭操起菜刀就想出去跟獵人玩命。」「看上柔柔弱弱的，還挺剛烈。」「我們布置在周圍的同志見狀趕緊攔住，問她有沒有麻醉藥之類的東西。這丫頭特聰明，也不知用什麼東西摻和摻和，給下在了菜里，這不，四個人手拷腳鐐的到現在還沒醒呢。」白天樂饒有興趣地說：「是個人才。」「你知道她是誰的閨女嗎？」「我想想，有點面熟，想不起來。」「你的老戰友，尹智博的女兒。」「喔，對，對，這丫頭都長這麼大了，長得像她媽，簡直是一模一樣，當年，我們對尹智博把公安學校校花娶回家，還耿耿於懷呢，可惜……」白天樂說到這，心裡象被石頭壓住似地痛苦難受。「怎麼了，領導，你知道尹智博和女兒的矛盾？」「老尹英雄一輩子，就辦了一件糊塗事，有一天晚上回家，錯把尹小妹的小姨，也就是他老婆的雙胞胎妹妹……」白天樂長嘆一聲道：「這事也怨不上老尹，可他媳婦是何等的剛烈，一氣之下和老尹離了婚，自己帶著孩子申請調到了新疆，聽說是鬱悶而死的。不談這事了，你說說其它情況。」「上海武警派來增緩的防暴分隊已經進入指定位置，他們將和國際安全調查委員會的五名『藍色盔甲』士兵一起護送湯姆先生前往香港，所經路線由公安、武警負責沿線警戒；華東軍區派出了三架武裝直升飛機負責車隊上空的安全，空軍也已命令沿線駐軍進入一級戰備，沿線駐軍所有雷達、衛星監測站已經開始工作；我現在就在直升飛機上，隨時等待你的命令。」「你們幾架直升飛機？」「兩架，另一架是海軍陸戰隊的。海軍的三艘巡洋艦在指定區域待命，他們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又抽調陸戰隊一個連的兵力分乘三艘登陸艇，到距離9號小島十海里區域待命。」白天樂聽完關中東的彙報后，並沒有發現撒在藍海的那張網上有斷裂或鬆動之處，就在他想再對關中東提醒幾句時，被小秦的驚呼打斷了，忙問道：「怎麼回事？」「我們找到了跟蹤器，是在湯姆先生的門牙里，本想向你彙報的，可你正在和關中東通話，我就給張思佳打了電話……」在小秦結結巴巴彙報的幾秒鐘內，白天樂看到了張思佳和湯姆先生幾乎同時倒地的場面，他焦急地命令道：「別讓他們發現湯姆先生受傷。」「發現不了，『幽靈號』衛星一旦發現跟蹤器被拆毀就自動對目標發出脈衝波，並同步結束跟蹤，它的地面控制中心需要用三十分鐘，才能重新命令它監視9號小島。」小秦邊彙報邊對複製的9號小島圖像進行技術處理：「我們把姜峰和湯姆先生全力救治張思佳的場面傳給重新啟動的『幽靈號』衛星。」白天樂看到姜峰把湯姆先生、張思佳分別抱進了山洞，就地進行救治，幾分鐘后，湯姆先生醒了過來，但張思佳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湯姆先生艱難地坐起來后，趁姜峰不注意，伸手在設備上打開了一隻開關，白天樂知道，在行動計劃中，只有當湯姆先生或姜峰他們出現生命危險的時候才能打開，現在，湯姆先生打開這個開關，說明他危在旦夕，張思佳也危在旦夕，按行動計劃要求，白天樂讓小秦接通哈里先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同時接聽湯姆先生對下一步行動的安排。但他眼下要做的一件事，命令關中東和所有參加行動的單位立即進入9號小島，營救湯姆先生、張思佳和姜峰。小秦示意所有工作人員安靜，將一副無線耳麥遞給白天樂。白天樂戴上耳麥，聽到了來自千里之外的海浪聲和海風聲，聽到了老朋友湯姆先生沉重的喘息聲，也聽到了姜峰的哭聲和呵斥，隨著湯姆和姜峰之間斷斷續續的交談，他雙眉緊蹙，雙拳緊握，湯姆的一番話既是說給姜峰聽的，也是說給白天樂和萬里之外的哈里先生聽的。當白天樂聽到湯姆先生那句『老白同志，我做不成好漢，登不上長城了』話時，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慟，雙拳使勁住桌子上一砸，大聲道：「湯姆，你不能失約，不能啊，湯姆，我們可是約好的，長城上見……」情急之中，他打開桌上的呼叫鍵：「關中東，你動作快點。」「明白，十七分鐘內到達。」十七分鐘，對於9號小島上的生命來說，是一個漫長的世紀。儘管白天樂竭力剋制自己的情緒，還是為湯姆先生和姜峰訣別的場面感動得飽含熱淚，湯姆先生倘若在中國，是這個民族的英雄，在世界，湯姆不愧為一名不畏強權、捨身取義的勇者；相比之下，一些高高在上、整日高喊著為民主和自由奮鬥的人，他們的行為是那麼猥褻、骯髒，裏著無恥過著道貌岸然的生活。湯姆先生與姜峰的一番對話和對下一步行動的安排，解開了白天樂心中的疑團，作為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已不能判斷或下令手下應該或不應該做些什麼，需要肖荻帆主任在最短的時間內向中央首長彙報、請示，這一非常事件、非常時刻需要高瞻遠矚的中央高層下達明確的命令。依他個人情感，將AAA檔案公佈於眾，讓世界了解真相，然而，複雜多變的國際社會遭此一劫，極有可能產生災難性的震蕩。中國，作為國際舞台上的重要角色，必將成為這起強烈震蕩的中心，幾十年的政治、經濟改革成果將毀於一旦。小秦報告說：「主任指示，立即為中央首長播放9號小島的錄像。」「執行。」白天樂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收斂住內心奔涌的情感，靜心等待首長的指示。一團烏雲漸漸離開9號小島的上空。姜峰抱著昏迷不醒的張思佳坐在石洞邊，他怔怔地看著天空上的一輪明月，喃喃自語道：「思佳，湯姆先生走了，這兒就剩咱們倆了，你不該來的，湯姆先生說得好啊，愛一個人就別干冒險的工作。是我錯了，思佳，從頭兒起，我就不該接那活，你能原諒我嗎？思佳，你知道，這幾個月我是怎樣的想你，你的眼睛、鼻子、嘴唇，一切的一切，伴著我度過難熬的日日夜夜。思佳，你看，月亮升起來了，海上升明月，千里共嬋娟，咱們回北京，去**城樓，聽我喊一嗓子，你肯定能懷上雙胞胎，我不要兒子，兒子長大了跟我一樣，到處惹禍，我喜歡女兒，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你看，湯姆先生還給咱們的孩子送了一根項鏈，你看到了，多漂亮，我該怎麼辦？湯姆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你給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麼辦？如果能讓你醒過來，我什麼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