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啊雷奧聞言苦笑一聲並未對這句話抱任何希望,眼下三人除了盧卡斯的狀態略微好上那麼一些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
碧藍蒼穹下的出刺耳聲響,讓廊道盡頭的守衛更加警覺,內堡的門樓外,刀劍碰撞地錚錚之音與粗魯的咒罵交織糾纏,狹窄的通道上諾夫哥羅德人每前進一步都必須付出沉重代價。
托里斯家族的戰士已是嘶聲力竭,小聲啜泣之聲逐漸消失,喊殺咆哮之音卻從未間斷。
處在第一排的軍士在戰鬥中沒有任何躲閃的餘地,他們幾乎是被同袍推著硬生生撞上敵人的刀尖,旁觀者甚至能夠清晰看到隨著一聲悶響,當長刀刺入其胸膛時,軍士所表現出的悲壯。殘酷的一幕震撼著所有人,淪為魚肉的人們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就連雷奧也是被攝去了心神。
在這一場駭人聽聞的殺戮到來之前,他對於這個世界的印象一直都是榮耀,騎士,信仰。
可現在,他腦海中先前曾固有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現實所衝破了,貴族與騎士都背棄了自己的榮耀,一個躲在堅固的內堡中,一個!!!!!!!!!!!!!!!!!!!!!!!!!!!!!!!!!!!!!!!!!!!!!!!!!!!!!!!!!!!!!!!!!!!!!!!!!!!!不時向著此處張望,老者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守衛的神經。
「幫助、救治、守衛!」
身披重甲的男子聞言稍稍一愣,十數年來的熏陶讓他下意識便想要撞擊胸口朗聲回答,可一聲輕響后卻只能徒然張嘴,發不出絲毫聲音。搖曳的火苗在空氣中緩慢燃燒,
點點光明儘管純潔卻無法驅散地牢的陰冷與潮濕,看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者,男子沉吟良久才終於吭聲。
曾經的一幕幕浮上心頭,瘦弱卻堅定的少年,崇高卻慈祥的老人,一切猶如昨天又恍若隔世。
「您...您為什麼...」
「施瓦茨,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又何必再問呢?跟隨你的本心便好,你是最優秀的戰士!走吧!你並不需要沐浴寧靜!」
老者搖頭打斷男子苦憋於胸的疑問,艱難挪動,轉過身去不再言語,見到這一幕男子伸手想要攙扶,終究卻還是垂下了手臂,千言萬語彙作一聲沉重嘆息,起身離開了地牢,只留下漸漸遠去的沉悶腳步。
「施瓦茨男爵,有沒有從那個老頑固嘴裡得出什麼有用訊息?」當一身戎裝的施瓦茨從陰暗地牢中走出時,面對刺眼的陽光瞬間有些恍惚,似海笙旗與戰馬嘶鳴讓他感到那狹窄的鐵門內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就連神的憐愛也從此處中斷。
聽到身旁同伴的詢問,施瓦茨什麼也沒說,迅速適應后便接過韁繩徑直打馬離開了,一聲呼哨,十二名身著甲胄,全副武裝,外批白色長袍,上綉黑十字的騎士緊隨其後,浩蕩而出。
「主人,看來施瓦茨閣下似乎也並未他的導師那裡有所收穫!那我們......」見到一眾騎士遠去,一名頭髮金黃,面相瘦弱,頗有尖嘴猴腮之感的普魯士人湊上前去,低聲說道。
條頓騎士的無視讓高貴的波蘭王子恩馳納克心生憤怒,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普魯士奴隸本想藉此機會上前附言,卻沒成想迎來的是一頓劈頭蓋臉的馬鞭。火辣辣的腫痛感將這名沒有認準自己定位的奴隸給打醒了,他匍匐在地一動不動,不斷慘聲祈求主人寬恕。
所幸,沒多久王子便收回了馬鞭,他可沒興趣在這隻隨時能夠捏死的臭蟲上浪費時間,看著以施瓦茨為首遠去的一眾騎士,他思索片刻也是打馬而出,順著施瓦茨離開的方向而去。這一次早已集結的軍隊徹底動了起來,浩大的聲勢讓周圍民眾不敢直視,只能低下頭去瑟瑟發抖,期盼著這些如惡魔般的士兵能夠早日離開。
見此情景,恩馳納克冷哼一聲,這些普魯士人果真軟弱不堪!
條頓騎士團踏足普魯士地區至今不過十年,曾經讓波蘭君主頭疼不已的普魯士人卻已經依舊保持著往日的平靜,但又有幾人能察覺到這平靜下那看不見的風險呢?
眼見自家大人一手扶在瞭望台的城垛上陷入了沉思,卡利斯勒不禁連呼吸都輕了許多,看向周圍充滿了戒備。他清楚米賈維奇大人此刻心中一定正在進行著無比複雜的權衡與鬥爭,其實從某些親信被煽動的那刻,這件事已經不再單單隻是牽扯到懲戒雷奧那麼簡單了,更是事關米賈維奇自己的威信!
幾乎所有人都能夠看出自己對雷奧的看中,而自己又何嘗不是代表了米賈維奇本人的意志呢?可饒是如此,武士們依舊在不斷議論著,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堂而皇之的密謀,這是多少年沒有出現的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妥協那麼對於米賈維奇大人的威信無疑將是巨大打擊,可若是一直這樣僵持著......
想到這裡卡利斯勒忍不住心頭苦笑,誰也不曾料到一個從維爾楊迪擄來的小奴僕竟然會惹出這樣大的亂子,這可真是令人頭疼!從押送至諾夫哥羅德的過程中頑強苟活下來,到第二次劫掠中頂著刺入脖頸的長劍反殺波蘭護衛,再到如今駭人聽聞的活活咬死烏修斯,這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的成長!似乎這雷奧天生就是一隻狼崽子!
噠噠噠噠.......正想著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突然將卡利斯勒從思緒中給拉了出來,他猛地竄到城垛邊神情凝重地向下望去,有人來了?波蘭人?
此時米賈維奇也是回過神來,探頭一看,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只不過不同的是米賈維奇旋即又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只見從城堡外的密林中魚貫而出十餘名穿著極為普通,只罩著普通皮甲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卡利斯勒凝神一看略微有些吃驚,這十餘名男子無論是外形還是打扮都和此刻城堡中的大部分武士別無二致,可仔細一瞧在氣質上卻是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
如果將麾下武士形容為一匹匹潛伏在山林中,擇人而噬,時刻準備著一擁而上撲向獵物的嗜血野狼,那麼眼前這十餘名男子卻給卡利斯勒一種深水巨鱷的感覺,平日里風輕雲淡看不出絲毫危險,骨子裡則是透著寒冷,沒有人懷疑他們一擊斃命的本事,這無疑比不時出現的野狼更令人忌憚。
「大人,他們是......」卡利斯勒不由地側過頭輕聲問道,明明是帶著詢問卻是用陳述的口氣說出來,但即便如此也沒讓米賈維奇感到絲毫疑惑,顯然兩人都是心知肚明。
「沒錯,他們來了,走吧,很多事還在等著我們!」米賈維奇點點頭,率先轉身朝著樓梯走去,卡利斯勒收回目光緊跟其後,只是心中再不斷感嘆,這才是真正的騎士外,自己和諾曼是一個比一個慘,倘若一直沿著水路行進或許還有一以前盧卡斯倒是對施瓦茨的這一做法頗有意見,幾次明裡暗裡為雷奧鳴不平,但若真要論起來,此刻一認真回想他似乎得出了原由。雷奧總是全身心投入對自己的提升上,戰場上異常果決而私下裡也是將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了訓練場上,雖然和自己等人關係不錯,可其他方面嘛卻是差強人意,眼下更是連再次東征,拜占庭巨變這樣波及半個已知世界的大事都不曾顯露出絲毫關心。
言罷朝著雷奧望去,只見這廝仍舊在大口嚼著麵包也不知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盧卡斯不禁有些氣結,正想再次開口卻忽地瞥見雷奧腦側那閃著銀光的假耳,話到嘴邊最後還是重新咽了下去,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輕聲嘀咕道:懶得管你......
來自歐洲各地的商人,傭兵們在各自桌前談天說地,饒是外界狂風呼嘯暴雨將至可旅店內的大廳中卻是熱火朝天,不過眾人的話題卻是一直圍繞著當今時事,也是整個歐亞大陸的熱點話題。
「嘿,來自東邊的傭兵們,你們聽說了嗎?翱翔於天際的雄鷹,波美拉尼亞人的驕傲,他們的雷霆閃電克里斯托夫·卡斯帕竟然死在了幾名骯髒的刺客手中!甚至至今也未曾察到兇手是誰,該死的......嘖嘖嘖...幾個月前在維斯瓦河我還有幸目睹過這位流淌著尊貴血液的將領風采呢!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啊!?願冥神哈迪斯能夠善待這位人間的勇士!」
前一秒人們還在談論著東羅馬帝國的四分五裂,后一刻一位來自波蘭的商人便將話題引回了人們腳下的土地。
「願冥神哈迪斯能夠善待這位人間的勇士!!!」
儘管波蘭人在歐洲大陸向來就不太討喜,可他的話引起了在場不少人響應,人們自發舉起酒杯悼念這位不幸逝去的偉大將領,在任何時代,任何民族,英勇前行,照亮一方黑夜的英雄總是會令人敬仰不已。
「在晨曦最初居留之處所,在時間像處女的眼睛那樣張開的地方,當颶風吹得杏花如雪片般紛飛,當高貴騎士把草尖點燃之際,那是從未沒有人有過的豪邁,那是蒼穹的全部勞作!整個世界,像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晨曦照耀下的山腳下閃爍,此刻,彷彿偉大的宙斯在嘆息,一個陰影延長了!
此刻痛苦彎下了灰暗的體魄,以瘦骨如柴的臂膀將鮮花一朵朵摘下,毀掉。在早已沒有了波瀾壯闊的大海上,星羅密布的島嶼如同冰冷刺骨的寶石,不再令人覬覦。當寒冬無聲滲入到心扉,某種不祥的意外行將發生。
山嶽像匹馬把鬃毛豎起來,兀鷹在蒼穹緩緩落下,這是來自太陽神的哀嘆,未盡的事業,未盡的事業!」
當響應的商人與傭兵將杯中烈酒一飲線生機,可又遇上如此惡劣的天氣,根本就是舉步維艱,還怎麼走?
不管到底是誰在羅斯托克港中嫁禍了自己三人,總之現如今這罪名是坐實了,波美拉尼亞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還怎麼走?
「別擔心,我們去埃爾平,只要到了那裡我們便沒事了,波美拉尼亞人是不敢越過邊境的,而你,親愛的雷奧,我也敢打賭你的身上並沒有兩枚金幣,對嗎!」
盧卡斯看起來早就想好了之後的一切,待雷奧話音剛剛落下他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聽到這話雷奧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埃爾平要塞是騎士團受波蘭國王之邀攻入普魯士人領地,並先後建立的數十座要塞之一,它位於普魯士人與波美拉尼亞人的勢力邊境,曾經是普魯士人的夢魘,而如今在騎士團重心並不在此的情形下則只是一座無足輕重的要塞。
據雷奧所知這座要塞平日里只駐守著最多五名騎士,神父以及十餘名牧師,扈從,僕人,他們日常的工作主要是向不遠萬里移民而來的德意志人、波蘭人、立陶宛人和歐洲其他種族布教,訓誡。
至於監視波美拉尼亞人的舉動則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包括雷奧自己在內沒人會認為自顧不暇的波美拉尼亞人敢於來找騎士團的麻煩。
只是現在,這座位於邊境上的要塞卻是成為了兩名騎士以及一名扈從的救命稻草。
而要取他們性命的正是本應自顧不暇的波美拉尼亞人。
不得不說這是極為諷刺的一幕。
雖然略是吃驚但雷奧卻是在短暫的愣神后沉默的點點頭,沒有在多說什麼。騎士團中的規矩十分嚴苛,通常情況下扈從是絕對不能質疑一名騎士的命令,哪怕他們是像雷奧與盧卡斯這樣的關係。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達到那裡的,一個都不會少。」
盧卡斯見雷奧沒有反駁微微頷首,旋即側頭望向傾盆暴雨中早已模糊了的前路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