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你好,老太太
南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慰四爺,四爺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的姿態就像烤熟的皮皮蝦,表情都如出一轍。
如出一轍的痛苦。
這時候小芳把煙點上,回到四爺的身邊,把煙遞給四爺,小芳深沉地說:
「老四,也別想太多,該來的跑不了,認命吧,早點恢復過來,你不是還要和我共謀大舉嗎?」
南國聽到小芳這麼說的時候,內心很受觸動。
四爺光顧著啜泣了,根本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他所遭受的打擊堪比一出倫理苦情劇,外人很難體會箇中滋味。
這就好比一個人騎車撞到了老太太,那種絕望的感覺讓人心碎。
可是四爺的遭遇和這個比喻有些不同,他撞到的是好幾個老太太,而且每一個「老太太」家裡都很缺錢。
所以,四爺的悲催是「連環」性質的。
南國讓小芳在這好好陪四爺,自己轉身離開老四江湖菜,回到城北飯店的時候,王大旺摩拳擦掌,一瞧南國回來了,「噌」地一下躥了上來:
「怎麼樣?那個癟四是不是家裡死人了?」
王大旺並不是一個惡毒的男人,他只是有一些惡毒的想法,他很想成為四爺「翻車」的始作俑者。
南國搖搖頭,把手搭在王大旺的肩膀上:
「大王,做人要厚道。」
「你是說我的體型嗎?」
王大旺腆著肚子豪邁地拍了幾下,這時候大頭也從外面回來了,剛才他被大王派出去巡街,買回來不少「有用」的東西。
王大旺抽出一根煙花棒,擺在飯店門口,嘴裡念念有詞:
「讓煙花來地再猛烈一點吧···」
噗!
大王點燃了煙花,白光森然一現,在晴朗的日光下雖不奪目,卻招惹了隔壁四爺驚濤駭浪的哭聲。
南國無奈地搖搖頭,大頭抱著肩膀站在南國的身邊,傻子說:
「大王瘋了嗎?」
南國用深沉的目光凝望著王大旺混賬的行為:
「不,大王只是魔障了。」
這時候南國忽然想起了別的什麼事情,他轉過頭來問大頭:
「大頭,你對東城了解嗎?」
「四個D,兩個C,還有一個F,不過大部分都是A-的貧困戶。」
大頭輕車熟路,稍微一回憶就想起了東城為數不多的女性資源。
南國拍了一下大頭同樣混賬的腦袋:
「沒問你這個,我是說空地,東城有沒有什麼可以開發利用的空地。」
南國想起了自己反撲的理想和計劃,大頭托著腮琢磨了一下說:
「空地?你要幹嘛?」
南國想了想,既然大頭是王國的大祭司,那就沒必要什麼都瞞著,於是他告訴大頭,自己打算和傻子一起「搞點事情」,在東城弄一片空地,來培植自己的勢力範圍。
大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個B···」
大頭對南國的理想毫無疑問,他理所應當的把這個理想當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南國有些氣餒,大頭抬起眼皮摟了南國一眼,撇撇嘴說:
「我是說,要在東城找一片沒開發的空地,我分析也就是北山上聖母雕像那一塊了,那裡和東城毗鄰。」
「雕像?」
南國眼前一亮,大頭鄭重其事地說:
「那個敗筆幾乎摧毀了所有開發商的慾望,他們都說雕像那裡風水不好,你琢磨吧,建一個雕像都能一波三折,要是蓋成居民樓,那還不得天天地震啊?我聽說鎮政府那邊也很頭疼,只是一直苦於沒有辦法,那地方說起來位置也還不錯,就是讓雕像的事情給耽誤了。」
大頭說完,南國沉吟了半晌,過後他拍拍傻子的肩膀說:
「我去雕像那裡看看,你們在店裡守著,別讓王大旺再干出什麼缺德的事情。」
傻子和大頭應允,南國離開城北飯店,轉奔東城。
一路上南國想了很多事情,如果真的按大頭所說,東城雕像這裡是一塊「廢地」,那真是妙不可言。
要是他能拿下這快遞,那「不可移動的資產」是不是也可以移花接木一下?
利用工程的動作把這個雕像拆除,順勢推舟切割成小塊的黃金,然後再利用它們變現,這可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開發的資金也有了,工程也能順利進行。
最重要的是大頭透漏給南國一個很有用的線索:
鎮政府也想開發這塊地。
不管是是出於什麼目的,總之這樣天時地利人和都有的情況,總歸是南國喜聞樂見的情況。
他來到了北山,雕像的位置正好處於東城和北山的交界處,同時是兩個地方最偏遠的位置,俯瞰著春天鎮的蒼生百態,像是指引,也是無言的控訴。
南國拍了拍雕像的基座,伴著徐徐微風,他的掌心有些輕微出汗,他覺得把這裡作為王國的基礎,有一種宿命論的情懷。
「就在這裡開始我們的征途吧···」
南國的語氣有些蒼涼,他失去了一切,卻要在一切的重點失而復得,這到底是宿命還是原點?
也許這個答案只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
正在感慨,南國聽到雕像的另一邊傳來了陣陣哭泣的聲音,他尋著聲音轉過來,看到了一個老太太,正拿著菜籃子蹲在地上哭泣。
這個老太太南國見過很多次,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似曾相識,卻又琢磨不透。
之前的相逢總是有事要辦,今天得了閑,南國走到老太太的身邊,想要和她好好聊聊。
到底是什麼事才會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如此困惑感傷?
「大娘,你怎麼了?」
南國的語氣很輕,這個老太太很年邁,他怕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驚嚇和打擾。
老太太抬起頭,眼角的勾勒承載著渾濁的淚水,她用迷惘的表情望著南國,她說:
「你不是···」
「我不是什麼?」
南國又走近了幾步,老太太沒有畏懼眼前這個年輕人,她只是很傷心。
「你不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南國坐下來,老太太沒有介意,她靠在雕像的基座上,手裡的菜籃子放著不少發霉的青菜。
「孩子···」
老太太的神智有些恍惚,南國撿起菜籃里已經發霉的豆角,他看出來老太太的情況很不樂觀。
這是一個渾渾噩噩的老人,南國不禁聯想到她的過去,還有自己的未來。
老太太始終沒有多餘的話,她只是坐在這裡念叨著自己的孩子,南國心想這也許是一個命運多舛的老人。
「你還有家人嗎?」
南國的關切很多餘,老太太沒有回答,南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個老太太如此年紀,卻又這麼可憐,這讓他有了想要照顧的想法。
也許僅僅是一頓飯,也許僅僅是幾乎話,如果能讓老太太稍微好過一點,南國也許會很開心。
「你吃飯了嗎?」
南國看到老太太很瘦弱,臉頰凹陷,淚水渾濁,她的意志力很頑強,從發黃的眼神中能窺探出那種執著。
那是母親對孩子的思念,南國越看越不舒服。
「我帶你吃頓飯吧?」
風勢越來越緊,山頂的凜冽蓋過了夏天原本應有的燥熱,南國不知道老太太在這裡坐了多久,他只是知道不能讓一個老人在這裡繼續發獃下去。
「走吧。」
沒有得到回應,南國還是攙扶起老太太,瘦弱枯槁的身子就像碎裂的玻璃,經不起過重的觸及,南國扶著老太太,慢慢朝著山下走去。
這是東城的原住民,從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說話的口音也能證實南國的猜測。
一路上老太太沒有過多的話語,她只是攥緊自己的燦爛,裡面發霉的豆角好像很珍貴,讓人心碎的珍貴。
老太太時而呼喊兒子,時而呼喊女兒,南國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老太太原本兒女雙全,只是在命運的洗刷下淪為孤苦伶仃?
這種猜測加重了南國想要憐憫的善心,他帶著老太太從北山下來,一路穿越東城,回到了南街的街道上。
回到城北飯店,南國一直彎著腰,因為要攙扶老人,所以他也覺得很疲憊。
站在飯店門口的時候,南國拉著老太太的手,朝著飯店裡面喊了一聲:
「來人啊!」
喊了幾聲都沒人,南國納悶地把飯店的門推開,看到了鼻青臉腫的王大旺,還有抱著肩膀看戲的大頭。
「這···大王你怎麼了?」
南國很詫異,王大旺狠沮喪,老太太站在門口,傻子走過來,命運的對視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睛,南國聽到老太太悲愴的一聲高喊: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