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娘？娘！

「什麼！」

南國一聲驚呼，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地上，大頭的表情也很驚訝，大王擦了擦眼睛：

「她剛才喊什麼？」

王大旺被打了，鼻青臉腫的姿態很滑稽，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嘟嘟囔囔的感覺，大頭晃了晃自己碩大的頭顱，有些不敢相信：

「她剛才喊···孩子？」

南國用震驚的目光望著傻子，傻子憨笑著沒有回答，只是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傷感的顏色。

「傻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她是你娘？」

南國趕緊走過來，老太太已經搶先一步，抱緊了傻子放聲痛哭，傻子依舊很憨厚，悲傷和疑惑接踵而至，他是渾噩的傻子，可他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他也有自己的娘。

「你···她···這是···」

南國的話說不利索了，他想不到這個老太太居然是傻子的娘。

傻子落下了眼淚，表情卻帶著微笑，他歪著腦袋努力回想著什麼，老太太的哭喊聲再次攪渾了眾人費解的情緒：

「我的孩子···她在哪啊···兒啊···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去嘍！」

還有一個？

南國驚疑不定，王大旺揉著眼眶，也有些驚悚，傻子這時候輕輕抱緊了老人，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聽得出掙扎的味道：

「孩子···她···她去哪了？」

傻子好像在問自己，老人抱著傻子哭嚎叫喊，渾濁的眼淚奪眶而出，讓人無比悲傷。

「我的孩子，我的麗薩去哪了···」

麗薩？

傻子？

南國咬著嘴唇，他看到傻子也很茫然，他被催眠了，那種悲傷的流露完全出於本能，但不代表傻子回想起了舊日，於是南國走過來，把兩個人拉到桌子邊。

「大娘，坐下來慢慢說，您能解釋一下嗎？」

老太太的手自始至終抓著傻子，菜籃已經掉在了地上，發霉的豆角滾落一地，傻子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豆角，他說：

「我愛吃···豆角。」

原來，是這樣···

南國想不到自己的善心居然尋覓到了親情，他聯想到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終日淪落在這座沒有希望的城市，尋覓著自己的子女，她的菜籃始終放著孩子們愛吃的青菜，只是再也沒有煮熟的可能了···

「傻子···你知道她是誰嗎？」

南國的聲音有些發顫，傻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隨後搖搖頭，這是一個失望的答案。

老太太激動異常，不住地搖擺著蒼老的雙手，她想從傻子的口中得出那個名叫「麗薩」的女兒的下落。

這個場景看在城北飯店每個人的眼中都無比震撼，王大旺唉聲嘆氣，大頭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大家圍坐在一起，審視著重逢與傷感。

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老太太才止住了哭泣的聲音，她也很糊塗，但情況比傻子好很多，大概能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結合著眾人的猜測，南國終於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很可惜，傻子並不是老太太的親生兒子。

但這不代表老太太和他沒關係。

因為···

老太太口中的麗薩，也就是她的女兒，和傻子原本是一對羨煞旁人的夫妻。

當初的傻子意氣風發，膽識過人，博取了麗薩的歡心，兩個人海誓山盟，終於在東城原住民的見證下成為一對夫妻。

麗薩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可是她很放心把自己的女兒交給傻子，她和老伴都相信這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男人。

可是這份信任，隨著傻子入職瘋人院而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起初傻子帶著麗薩一起到瘋人院供職，被很多東城的原住民視為榜樣。

畢竟在東城這樣破落的地方能誕生出這樣一對金童玉女，實在是殊為難得。

這對「榜樣」起初也確實很正常，隔三差五會從鹽湖上回來探視老人。

可是過了沒多久，傻子和麗薩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而每次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又過了沒多久，突然有一天，麗薩和傻子對老太太說，可能要發生「一些事情」。

這些「事情」一旦「發生」，他們可能要離開春天鎮，到時候他們會接上老人一起離開。

當初老太太的老伴還沒離世，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驚訝，雖然反對，但是兩個年輕人很執著，一定要帶著老人離開。

兩個老人只能無奈答應，可是就在這次決定過後沒多久，傻子和麗薩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兩個人從此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回來過，兩位老人很著急，去鹽湖上的瘋人院問了很多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兩個人已經離職，杳無音訊···

老人很心急，也曾報警求助，可是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他們的孩子不見了，消失在了那座恐怖的瘋人院。

也正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瘋人院出現了一名傻子，那是一個沒有未來和過去的傻子，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他「誕生」在瘋人院，見證了瘋人院種種蹊蹺詭秘的真相，無人問津···

這，就是老人敘述出來的真相，關於傻子和他妻子的真相···

南國聽完，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王大旺也很沉默，他和南國一樣，猜到了關於傻子的可怕真相···

也許，傻子和當初的麗薩一起破獲了瘋人院殘忍的人體試驗，一對頗具正義感的夫妻打算揭露那裡的真相，最後被人發現，麗薩和傻子同時被害，只可惜麗薩沒能扛過來，淪落成了瘋人院後花園一座無人問津的墳墓。

唯獨傻子很「幸運」，他活了下來，成為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渾噩在生靈塗炭的地獄，守護著那裡的秘密，還有那座墳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老蒜頭在看到傻子的時候說很眼熟，原來他們早都認識，只是這些年的折磨讓傻子容貌大變，以至於大家都認不出來了。」

南國抓著頭髮，把臉埋在掌心裡，王大旺走過來，凝重地說：

「看來是這樣了，這對鴛侶到底是沒逃過去，被瘋人院給害了···」

「這群王八蛋！」

南國憤怒地敲了一下桌子，再抬頭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憤，他沉默了很久，過後站起來走到傻子的身旁：

「傻子，你還記得···她嗎？」

老太太依舊在哽咽，傻子依舊很茫然，老太太抱緊了傻子，她的激動溢於言表，她的悲傷令人唏噓。

「我的孩子···你們去哪了···老頭啊，你看到沒，你不該那麼早把自己氣死的啊，我們的孩子沒有丟啊，他回來了！」

老太太顫抖著哭喊著，在她心裡，傻子和麗薩同樣重要，這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男人，值得他們視如己出的孩子。

可是老太太親生的女兒，那個名叫麗薩的姑娘···

再也回不來了。

「娘？」

傻子在憨笑中落下一滴眼淚，這是他一生的愧疚，即便是已經沉淪的自己，也無法面對這樣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