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回 意見相左
元宗諒一邊面露不屑的聽著趙承宗如是述說,一邊又攤開文書稍稍端詳起來,整個過程卻絲毫不見有任何要讓趙承宗遂願的意思。
元宗諒這番反應著實讓趙承宗有些其外,畢竟在他的估算中,元宗諒應該是個頭腦清醒且能理智權衡輕重的人,自當不該是現下這般執拗情景。其實趙承宗哪裡想得到元宗諒這般反常表現乃是捨命陪紅顏之故,只要靜思還要繼續糾纏,那麼元宗諒就絕不會袖手旁觀,如此趙承宗又該怎樣處置呢?
若在尋常時候遇到這等橫阻事情,趙承宗的做法定然是繞得過就繞,繞不過了就直直的平踏過去,但這一次他卻不能任性為之,因為此刻的元宗諒儼然是決定場上雙方力量走向的唯一變數。
趙承宗只好繼續耐著性子想辦法去勸退元宗諒。此事雖然不算容易,但也不算太難,因為趙承宗此次南下除了安排一干武林豪傑外,還替朝廷引來了一隊禁軍侍衛。這些侍衛由左都統嚴復己帶領,如今正被視做此行的最後屏障設伏後山,由於行動隱秘,就連在場的武林群雄都未有發覺。
趙承宗於是發信喚來嚴復己,並讓他將朝廷對楊湛制定的罪名相證一番,卻是聽得在場雙方都各自憤怒了起來。
「楊湛殺死四位正直官員在先,串通勾結金國守將在後,為此朝廷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今日誰敢幫他,就是公然與朝廷為敵,當以同犯處之。閑雜人等還是好自為之。」嚴復己振振有詞的說道。
其實元宗諒在聽得趙承宗前番說辭后,便心中暗生窘迫起來,無論什麼情況下他都不會去招惹朝廷。但礙於面子,同時也是顧及靜思感受的緣故,他又不能輕易退下,否則自己不僅要失去美人心,更會被群雄視作為屈從於趙承宗。
進退兩難之下,元宗諒索性來了個「拖」字,便就是沉默著各不表態,萬一群雄認為自身實力不足選擇知難而退,便就算蒙得個兩全其美的結局了。
可是元宗諒如意算盤打得再好,也算不到山中藏有禁軍的事情。如今見左都統現身,元宗諒才明白其中緣由,便暗下慶幸自己沒有捅出事情來。
元宗諒於是正色看了看嚴復己,這才莊重的說道:「在下不過是見不得堂堂武林盟主欺負一個柔弱女子,這才出手相助,絕無要與朝廷做對的意思。至於嚴將軍所說情景,其中尚有不少地方還未明朗,如今正好楊湛也在此,何不當著群雄之面和他對證一番?」
元宗諒這番話說的不亢不卑,自然算得是當眾下了台階。更妙的是,他要求在場雙方對質澄清真相的說法,不僅免去靜思激憤情緒,還讓場上矛盾焦點徹底轉移到楊湛身上去了。
群雄雖然都認定楊湛身負這些罪名,但他們都贊同元宗諒的說法,便欲要對楊湛來個當眾審判,或許這樣才更能體現群雄一身正氣本色。而楊湛雖聽得憤慨,但想到現在不僅群雄到場,甚至還有負責此事的朝廷官員現身,卻也願意擇機澄明事實。
見場上情況如此,元宗諒這才拉著靜思後退了幾步,並再三暗示她不可輕舉妄動。靜思見群雄紛紛七嘴八舌的向這位禁軍左都統請願,卻忽然對她和元宗諒都不管不顧了,如此,靜思也只好心有不甘的鄙夷了眾人一眼。
只是群雄顯然忽略了一點,就是他們無論在江湖上多有名望,但在官家看來皆是最底層的平頭百姓。相比之下,禁軍左都統乃從三品之要員,豈能一言一行皆受制於這些毫無品階之人?
便見嚴復己嚴正的問道:「此事朝廷早有定論,難道爾等還有誰不信?」
群雄自然沒人敢擔上質疑朝廷的罪名,便紛紛搖頭辯解。但嚴復己卻不想聽這麼許多,便搖了搖手后不耐煩的說道:「本將軍今日乃是奉旨行緝拿之事,至於其他一概不管。」
群雄見不得嚴復己這般趾高氣昂姿態,便個個氣的心裡添堵。趙承宗見群雄隱有不滿之意,便現身到他們身前說道:「嚴都統既是奉旨行事,他要怎麼做便就怎麼做,我看大家也沒必要讓他為難。」
群雄聽罷只得按照嚴復己意思去辦,便無人再打算多糾結於此了。
元宗諒見事情已經上升到如此高度,便只得面露難色的攔住靜思,然後再遙遙觀看場上形勢的變化。
嚴復己雖然一再強調楊湛所背負的種種罪名是確鑿無誤的,但畢竟他的隨從部署是要確保此行萬無一失的,所以在群雄未見失勢之前他是不會貿然打亂既定安排的。如果禁軍不出動,那麼打頭陣的就還是這些江湖人物。
嚴復己於是退到一旁,便對著群雄說道:「今日誰能擒得反賊楊湛,便就是為國立下戰功,本將軍必定奏明聖上,加官進爵自不在話下。」
「嚴將軍乃朝廷重臣,他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在場諸位都是有志男兒,建功立業報效國家便就在此一舉。」趙承宗隨即振臂高呼道。
群雄聽罷皆蠢蠢欲動起來,唯有太虛觀三清和了空禪師似是頗不以為然。
「阿彌陀佛!我等今日來此本是要匡扶武林正義,若與功名利祿掛鉤,豈是正直用心?」了空禪師朗聲念道。
太虛觀靈虛真人聽罷便也飄然附和起來,一僧一道彼此襯托,卻也相得益彰。群雄見這些德高望重之人如是說辭,便頓時有不少人心生愧疚起來。如此一來,群雄卻並未像嚴復己期待的那樣會朝著楊湛蜂擁而上,相反的,他們還因為場上兩位老者的數落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嚴復己本就對這兩位唱反調的老者大為不滿,如今見群雄氣勢隱隱被這二人誘導,便急欲扭轉場上動向來。
只是嚴復己行伍出身,對於看不慣的事情,每每都是以手中強權壓之,現下對付不順眼的了空禪師,他便也照舊搬出一身官威來。
但了空禪師乃佛門高僧,在他眼中任何聲色犬馬作態都不過是一段虛妄的表演,所以無論嚴復己做出如何威嚴姿態,他都不為所動。
江湖本來就對如是作派的官員極為反感,但這一次群雄卻並無人站出來聲援了空禪師,反倒只有太虛觀三清出來力挺老僧一番。
嚴復己見群雄如此反應便猜出他們是心向自己的,便索性徹底圈住人心,遂鄙夷說道:「這幾個都是所謂的無欲無求之人,他們可以不吃酒肉,可以不娶老婆,甚至可以一輩子都不幹件正事的躲在山林。如果也要求你們這樣去做,你們接受的了嗎?」
了空禪師和太虛觀三清聽得嚴復己如此詆損話語,便都直罵這是要引人誤入歧途。
群雄被嚴復己這麼一問都愕然起來,稍許便有諸如「生活不能三月不知肉味」,「男兒必須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等等說辭。
嚴復己見場上人心漸齊,便打算把這三四個和自己唱反調的人驅離開來。如此,他便不屑說道:「你們幾位不思報效國家,竟日只做些無益事情,怎麼看不像是同道中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還是就此回各自深山清高去吧。」
嚴復己這樣做等於也是凌駕於趙承宗之上了,尤其還是當著群雄的面,如此他又豈能答應?便見趙承宗面生凝重的望了嚴復己一眼,然後才正聲說道:「了空禪師與太虛觀三清皆乃武林泰山北斗之人物,嚴將軍非武林中人,安能說他們不是我等同道中人?」
嚴復己被趙承宗這麼一問,便頓時有些窘迫起來,剛才盛氣凌人之態隨即收斂許多,卻活脫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他們都是受趙某邀請才千里迢迢趕赴嶺南的,嚴將軍此舉該不會是想讓趙某和其他豪傑一起現在就離開丹霞峰吧?」趙承宗柔中帶剛的質問道。
群雄見趙承宗如此表態,便無不對其心悅誠服,備受奚落的了空禪師和太虛觀三清也連連感激與他。如此一來,群雄便紛紛對著趙承宗說道:「是去是留全憑趙盟主一句話。」
嚴復己見群雄只聽趙承宗指揮,便知道自己剛才一系列辦法都是徒勞之舉。認識到這些情況后,嚴復己竟暗自覺得有些惶恐起來,畢竟誰都不會喜歡越俎代庖的事情,尤其是這越俎代庖還要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嚴某出身行伍,一急就不大會說話,剛才所講實非要驅離在場俠士,還望趙莊主不要誤會。」嚴復己難得放低姿態的說道。
但趙承宗卻並不願讓群雄看到嚴復己對自己誠惶誠恐的樣子,便也故作豪爽的說道:「趙某敬佩嚴將軍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剛才之事大家都不要往心裡去,當務之急還是要那楊湛束手就擒為是。」
嚴復己見趙承宗忽然變得極為恭謙起來,稍稍一想便能猜出其中玄奧,他於是又拉高了些聲調說道:「好,那這擒賊之事就多仰仗趙莊主和各路俠士了。」(未完待續。)